李未央今天的表現,早就讓他驚心駭目。

就憑這樣的急智,足可抵擋大秦一時。

可是,靖天王絕然不能承認這一點。

現在,他要趁李未央立足未穩,徹底打碎他在群臣心中剛剛建立起來的威信。

果然,就在他的話出口之際,即將跪倒群臣忽然戛然止步,紛紛回頭望向他。

“天下是打出來的!”

“國格是建立在兵強馬壯之上的。”

“今日你爭取到的榮譽,都隻不過是紙上談兵。”

“待到來日放虎歸山,嬴無極回到秦國,立時就會對我大乾發動滅國之戰。”

“到那個時候,你以為就憑你的三寸不爛之舌,能夠打退大秦的百萬雄兵嗎?”

靖天王徐徐慢行,一字一頓。

他的身影所到之處,群臣仿佛潮水一樣自動分開,給他讓出了一條路來。

靖天王走在那條人牆小徑當中,每走一步,被他撇到身後的臣子,都會低眉俯首,朝他深深的一躬。

這是來自真正上位者的威壓。

靖天王雖然不是大乾天子。

卻是真正的皇室子弟。

更何況,皇帝本尊癡呆的這些年來,靖天王一手掌控大乾軍、政大權。

他才是大乾實際意義上的掌控者。

他比李未央更具天子威嚴。

此刻,在他的麵前,群臣戰戰兢兢,噤若寒蟬。

他所有之處,所有人都不禁俯首臣服。

那一條人牆小路並不長。

可是靖天王卻似乎走了很久。

直到他從人牆小徑中走出,至此,剛剛要臣服於是李未央的群臣,再次回歸他的麾下。

靖天王冷冽的掃了群臣一眼。

群臣紛紛低頭,無人膽敢和他對視。

這才是真正的王者威壓。

靖天王淡然一笑,全完沒有將此放在心上。

直到最後,他的目光定格在了李未央的身上。

“陛下!”

“你錯了!”

“今日,你的所作所為,表麵上看,是為大乾爭取到了國格尊嚴。”

“可是你知不知道,此舉會讓我大乾陷入亡國之危。”

“如果秦皇歸國之後,執意發動滅國之戰,以我大乾當前的國力,最多隻有三成勝算。”

“敢問陛下,該以何應對?”

沉默!

死一樣的沉默!

群臣猶如群屍一樣默然無語。

此情此景,就是傻子也看得出來,靖天王正在挾天子立威。

這種時候,誰敢做仗馬之鳴。

李未央心念電閃著。

這一點,他其實早有準備。

隻不過,他心知肚明,靖天王要的並不是真正的禦敵之策,而是要借此事壓他一頭。

這一關,恐怕難過!

一念至此,他剛要開口。

誰知,靖天王的身後,李十安卻率先搶道。

“父王,我有一計,可安天下!”

“隻要趁著秦皇還在我大乾國境之內,我們給他來個奇襲,擒賊先擒王!”

“隻要斬了秦皇,秦國國內勢必大亂。”

“到時候,我們不但能夠轉危為安,甚至可以趁機開戰,奪回被秦國占據的城池!”

這一計到也不是不可行。

隻是,可行性相當於飲鴆止渴,自我了斷。

堂堂的靖天王,有經天緯地之才。

生出來的兒子,竟然魯莽如豬!

群臣紛紛低頭,強忍著噴笑容的衝動。

靖天王神色鐵青,咬牙獰笑著。

“好!好計!吾兒,來來來,告訴我,這樣通天徹地的妙計,是怎麽被你想到的!”

此刻。

李十安還沉浸在儲君的許諾當中,腦子裏混沌一片,全然沒有反應過來。

他茫然走到靖天王麵前,“父王!兒子是苦思冥想,這才……”

他話未說完,靖天王突然出手。

就將飆影一閃。

緊隨其後,就是啪的一聲。

靖天王一個耳光狠狠抽在李十安的臉上。

那一巴掌力道十足。

李十安好像陀螺一樣飛了出去,砰聲落地。

“廢物!”

“蠢材!”

“秦國奮六世之餘烈,積百年之功,方才有了今日的局麵。”

“你以為,殺了一個嬴無極,就能打斷秦國的崛起之路了嗎!”

“你知不知道,在秦國皇室裏,像嬴無極這樣的野心勃勃之輩、經天緯地之才有多少!”

“殺了一個嬴無極,瞬間就會崛起十個。”

“到時候,給嬴無極報仇、滅掉大乾,就是那些人登上帝位的最好墊腳石。”

“大秦虎師傾舉國之力,攜複仇的怒火而來!”

“試問,我大乾疲敝的國力,抵擋得住這種攻擊嗎?”

“大乾若是覆,你百死莫贖其罪!”

李十安摔在地上,瑟瑟發抖,一個字都不敢答。

靖天王目光森然,掃視了一圈。

群臣更是噤若寒蟬。

這一番疾言厲色,表麵上看,是對李十安說的。

其實,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矛頭直指李未央。

現在的李未央,在已經不是昔日的傻子。

他怎麽可能聽不出話裏有話。

不過現在,他以一朝天子的身份,不可能去主動認領這樣的黑鍋。

“既然靖天王要借李十安作法,那我索性順水推舟,成全他!”

一念至此,李未央嘿聲冷笑,來到跪地顫抖的李十安麵前。

“大侄子!”

“你父王說的沒錯。”

“東西可以亂吃,但是話千萬不要亂說。不然的話,會死人的!”

“你剛才的話,是要陷我大乾於絕境。這是禍滅九族的大罪!”

“要是換做其他人,朕是要砍他的頭的!”

那一刻,他笑的陰險,狠辣。

此話一出,李十安愕然抬頭。

那一瞬,兩人的目光淩空交匯,撞在一起。

彼時。

李未央的目光陰冷,狡黠。

那是一種坑死人不償命的眼神。

一種不祥的預感席卷上李十安的心頭,他陡然記起,此前,蒙毅就是這麽被他坑死的!

李十安不禁驚呼一聲,“傻子……不……陛下!你想做什麽?”

“嗯?注意你的身份,對朕要放尊重一些!”李未央依舊笑的不懷好意,“朕隻是替王兄小懲大誡。王兄舍不得打,朕舍得!這個惡人,叫讓朕來做。”

李十安的眼中閃過了一抹驚恐。

那一瞬,他有一種拔腿就逃的衝動。

可是已經晚了。

話音未落,李未央已然出手。

大耳刮子不要錢似的朝著李十安的臉上招呼。

啪!啪!啪!

……

一時之間,絕殺場上回**著清脆無比的耳光聲。

眨眼間,就已抽了一百多個耳光。

群臣紛紛驚恐地看著這一幕,恍如驚弓之鳥。

宗室糾紛,皇家內務,試問滿朝文武誰敢幹預。

百官大眼瞪小眼,就這樣怔怔瞪著。

李十安被扇的滿眼星光,一張臉腫如豬頭。

可是李未央卻毫無停手的意思,仿佛樂此不疲。

照此下去,李十安都有被耳光活活抽死之虞。

直到最後,靖天王終於忍不住,低吼一聲。

“夠了!”

“陛下!”

“十安畢竟是我的兒子。”

“要教訓他,本王還是下的了手的!”

“就不容陛下代勞了!”

李未央嘿然一笑,終於住手。

李十安大腦充血,咣當倒地。

“大侄子!這一次,就當給你一個教訓。以後記住了,慎言!”李未央一甩龍袍,閃眼望向靖天王,“諸位臣工,朕小懲大誡,做的如何?”

天子是金尊玉貴之體,十指不沾陽春水。

倒是見過天子亂搞的。

可是,還從沒見識過,皇帝親自下場抽人大嘴巴吧。

尤其是抽的還是權臣靖天王的兒子。

這種情況下,哪個不要命的膽敢開口。

一時間,群臣好像挺屍一樣,默默地低頭。

靖天王眉角微顫,眸底略過了一絲慍怒。

他原本是想以權臣的威壓,壓服皇帝。

曾幾何時,這一招屢試不爽。

可是沒想到,這一次卻失敗了。

李未央非但沒怕,反而趁機將了他一軍。

靖天王仿佛怒獅一樣,從鼻孔中長長地哼出一口氣,“犬子無狀,是該懲罰。不過,倒是也不必陛下親自動手,尤其還是以這種方式!難道陛下不知道,士可殺不可辱嗎!”

“哦?”靖天王的話未說完,就被李未央打斷。

他比手如刀,做了一個斬立決的動作,“難道,靖天王兄的意思,是要殺了他?”

此話一出,天地震驚。

群臣呼啦一下,齊齊跪地,瑟瑟發抖。

士可殺不可辱的確是這麽個意思。

但也就是說說而已。

要是真把靖天王的兒子砍了,頃刻之間,就是一場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