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李未央本已穩操勝券。
誰知,意外竟然來的如此之快。
林府管家的出現,徹底打亂了李未央的布局。
此刻,他的心已然緊張到了極點。
然而現在,還有最後一線生機。
那就是林衝還不知道他的底牌。
最終,是生還是死,是翻盤還是被碾壓,就看這一張底牌了。
一念至此,李未央決定先下手為強。
“林衝!”他依舊坐在那裏,一動未動,話鋒中卻帶有上位者的森然威壓,“這就是我給你的證據!”
管家的確是證據。
隻不過,是他計劃失敗的整局。
但是此刻,絕對不能承認。
李未央以強大堅韌的心誌壓製住內心的恐慌,徐徐說道。
“唐家死士的戰力之雄,舉世皆知。”
“在他們的刀鋒下,隻有被屠戮的亡靈,絕然沒有逃出生天的幸存者。”
“你以為,如果不是要給你看證據,就憑管家手無縛雞之力,能從千軍萬馬中逃出生天嗎?”
此話一出,林衝懸著的一顆心驟然沉到了穀底。
的確。
不要說是一千絕死之徒。
就算是一千烏合之眾,也絕不會容許管家這樣的人潛逃出來。
除非是一群廢物。
否則,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故意。
但是他萬萬不會想到,此刻正在攻打林府的,就是一群廢物。
而且沒有一千,隻有三百!
林衝不是沒有這個智商去想。
隻是,他不敢去想。
今夜,李未央翻雲覆雨,計中有計,已經給他留下了深深的陰影。
在他的眼中,這個皇帝裝傻十年,深謀遠慮,布局精妙,絕然不會犯那種低級錯誤。
所以,他才會下意識覺得,從李未央口中說出來的話,每一個字都值得相信。
人一旦心生恐懼,所有格局、所有膽魄就會瞬間瓦解。
林衝也不例外。
他的氣焰瞬間萎靡。
李未央取而代之,氣勢暴漲,穩穩壓製。
就在這時。
夜空之中,倏然傳來一聲尖嘯。
仿佛一聲鬼叫,撕裂了夜幕。
所有人都幾乎本能地抬頭望天。
直到那一刻,才終於發現,嘯聲是從一支哨箭上傳來的。
伴隨著嘯聲,紅色的箭頭仿佛一抹人血,暈染了夜幕。
看到紅色哨箭的那一瞬,李未央的腦海嗡聲炸裂。
那是計劃失敗的警示。
在他和唐劍的秘約當中,不同顏色的哨箭,代表著不同的意思。
紅色是最高級別。
意味著計劃有變,攻擊失誤。
千算萬算,不如天算。
那是李未央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滂湃在胸膛中的熱血瞬間被澆滅,那一刹,李未央渾身冰涼。
那種涼幾乎冷進了骨子裏。
“敗了!終於還是敗了!”
嗡鳴之後,就是深深的絕望。
此時的李未央,反而鎮定下來。
反正都是一死,沒有什麽可怕的。
“輸人不輸氣,就算是死,我也不能輸了格局。”
“不能讓林衝這樣的鼠輩看我的笑話。”
“老子就算是死,也要詐他一把!”
李未央把心一橫,氣勢反而更淩厲了。
唐隱玉親眼目睹了這一變化,瞬間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絕望與驚恐如同狂風,席卷而來。
她妙目微眯,幾乎暈死過去。
可是在最後時刻,李未央的淩厲氣勢給了她最後的底氣。
這個男人幾度絕境翻盤,死裏求生。
她相信,哪怕是已經走到了決定,他也同樣可以逆推命運。
想到此,唐隱玉強行鎮定下來,就這樣靜靜地佇立在那裏,一動不動。
此刻。
李未央坐在那裏,上身筆直,猶如一杆標槍一樣。槍尖上淩厲的殺氣,就像死神的鐮刀,隨時可以收割凡人的生命。
所以人在那淩厲的氣勢壓迫下,都不禁瑟縮。
就連林衝也不例外。
身為禁軍統領,此時的他,已經被嚇破了膽,失去了最理智的判斷。
李未央抬頭遙望著那支紅色哨箭,目光之中,迸射出激烈的火花。
“林衝!你看到沒有。”
“那是唐劍發出的最後警示。”
“三刻鍾內,如果禁軍腰牌沒有送到,他就會大開殺戒,血染林府!”
“林家三族數百口的性命就在你一念之間。”
“朕隻給你十息。”
“你選吧!”
“十!”
在斷聲低吼中,李未央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倒計時。
同樣的把戲。
同樣的奏效。
他上一次倒計時,幾乎把林衝嚇破了膽。
現在,這種賭上三族的事,就仿佛整座泰山滾滾碾壓而來,讓林衝有一種強烈的窒息感。
三族的命,救還是不救!
林衝是小人。
但不是為了野心,可以獻祭三族的畜生。
“九!”
“八!”
“七!”
李未央口中生風,越數越快。
顯得他已經急不可耐。
那種強大到極致的壓迫感,幾乎碾碎林衝的靈魂。
此刻,林衝的心神已經被徹底打亂。
他惶恐如喪家犬一樣,朝著鐵閘外怒吼。
“那府裏的人呢?怎麽樣了?”
那聲音帶著顫意,將他內心的恐懼暴露無遺。
恐慌迅速引發連鎖反應,管家已然從閘外禁軍的口中得悉事情的大概。想到自己全家老小還在府中,他的理智瞬間崩盤。
“不……不知道啊!”
“我來之前,就看到千軍萬馬在強攻府門。”
“那些人就……就像閻羅王的陰兵一樣,見人就殺!”
“我……我是怎麽出來的,我也不記得了!”
什麽千軍萬馬。
什麽閻羅陰兵。
統統的不存在。
一切都是恐懼激發的想象。
此刻,管家已經徹底心神俱崩。
他甚至已經意識到不到,他的話會給林衝帶來怎樣的衝擊。
那一瞬,他終於徹底相信了李未央的話。
“三!”
“二!”
……
李未央甚至直接略掉了最後一個數字,斷喝一聲。
“放哨箭!”
“屠淨林家三族!”
“男女老幼格殺勿論!”
猶如一記驚雷瞬間擊碎了林衝的心神。
“不要!陛下,千萬不要!”
在聽到格殺勿論四個字的時候,他幾乎肝膽決裂。
林衝撲通一聲,跪伏在李未央的麵前。
“我交權!”
“求陛下放過我的家人!”
說完,猶如一隻喪家之犬,惶惶遞上禁軍腰牌。
禁軍腰牌隻是一種身份的象征,沒有實際的權力。
可是,就是這種象征,足可證明林衝已經徹底臣服!
沒想到,就是最後詐的那一把,竟然詐贏了!
彼時。
李未央的腦海之中一片空白。
驚喜與驚悸混雜在一起,給他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
他的喉頭哽動,喉嚨深處說不清是甜腥,還是苦澀。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在心火驟涼驟熱的交替下,心血竟然湧到了喉頭。
勝負雖然已分,但是塵埃尚為落定。
現在還不是鬆懈的時候。
李未央強壓住那一口血,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很好!”
他將禁軍統領腰牌信手拈來。
紫金的腰牌在他指尖來回轉動,舉重若輕,輕鬆寫意。
這是在魂穿之前轉筆的功夫。
沒想到,在這一世仍舊如此的熟稔。
他的輕鬆讓林衝更加緊張。
沉默了許久,李未央隨手一丟,將腰牌扔在席上,發出當的一聲悶響。
伴隨著那個聲音,林衝的身體也為之一顫。
隨即,李未央幽幽開口。
“既然已經臣服了,那就把禁軍指揮使印和心腹名單交出來吧。”
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