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皮恫嚇隻能管的了一時,管不了一世。
很快,群狗就意識到,那張虎皮隻不過是徒有其表而已,毫無殺傷力。
眨眼之間,它們就重新聚攏,朝著人群撲殺而來。
一眾鬣狗飛撲到了半空。
隻要狗群落地,瞬間就能將這些人撕成肉泥。
就在最後一瞬,神機禮炮終於裝填完畢。
禁軍手裏陡的抬起兒臂粗細的神機炮管,朝上那隻已經撲到他頭頂的鬣狗,狠狠扣動了扳機。
就聽砰的一聲震天巨響。
黑火藥如同一道火舌一樣,噴薄而出。
那熾烈的氣浪如同燒紅的鐵水,狠狠裝在那隻鬣狗的臉上。
近千度的火舌舔在鬣狗的臉上,瞬間就將滿臉狗毛燒成了灰燼。
神機禮炮的槍管裏雖然沒有鐵丸,可是,黑火藥噴薄的力量已經足夠巨大。
巨大的力道撞擊在狗臉上。
就聽噗嗤兩聲悶響。
鬣狗的兩隻狗眼瞬間被噴成了兩個血洞。
火舌從血洞裏舔舐進去,頃刻之間,就將鬣狗腦子煮成了腦花。
焦糊臭味傳來,嗆人鼻孔。
那隻鬣狗發出嗷的一聲,氣絕身亡,重重摔落在地上。
幾乎同時。
其他幾支神機禮炮也已扣響。
砰!砰!砰!
震天的響聲回**在黎明前的夜空中。
火舌噴薄,猶如死神的怒火。
盡管沒有鐵丸殺傷。
可是,那震天的巨響,那彌漫的火藥味道,就像一記重錘,狠狠敲計在群狗的心髒上。
剛剛聚攏的群狗瞬間就被嚇破了膽,哀嚎著,四下狂奔而去。
眨眼之間,狗群崩散,逃的無影無蹤。
黎明前的木蘭圍場又重新恢複了寂靜。
直到此時,眾人方才如夢初醒。
所有人都懵懂著,麵麵相覷。
剛才那生死搏殺的一幕好像夢境一樣。
隻是,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道和地上躺著的人屍、狗軀,告訴眾人,剛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回憶起剛才那恐怖的一幕,眾人紛紛感覺腿軟。
此時。
李未央半跪半坐在轎輦之上,猶自保持著一個拋灑虎皮的威嚴姿勢。
天子氣度!
帝王威嚴!
在此刻昭顯的淋漓盡致。
其實,唯有李未央明白,他內心深處早已經驚恐到了極致。
剛才那一瞬,他的心髒幾乎驟停,人也已經瀕臨休克的邊緣!
他是來自文明時代的人。
生死在他的意識當中,隻不過是兩個空洞的文字而已。
今日,他與死神擦肩而過,終於真正體會到了什麽叫生死一瞬。
短短一瞬,生死兩開!
那種大起大落的刺激,幾乎令他窒息。
劫後餘生!
此刻,他多麽想躺下去,竭力的嘶吼,大口的呼吸。
可是不行。
因為他是天子。
天子氣度不容有失。
而且在當前絕境之下,他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隻要他不倒,人心就會凝結,不至於崩潰。
李未央強忍著躺下去的欲望,冷聲吩咐道。
“收拾戰場!”
“繼續前行,前往鴻臚宮!”
鬣狗襲擊隻不過是一段小插曲。
此行的目的還遠遠沒有達到。
李未央說完,氣度非凡地回坐到轎輦之中。
為了昭顯天子氣度,李未央一把拋掉轎簾,讓所有人都能看到天子那張威嚴赫赫的臉。
這一招果然奏效。
盡管遭遇奇襲,幾乎團滅。
可是眾人很快鎮定下來,打掃戰場。
此戰。
擊殺鬣狗八隻。
死傷禁軍四人,太監兩名。
其中還有一個是死在天子劍下。
禁軍頭領將戰況報上來。
李未央略一思忖,當即吩咐道:“就地挖坑,將禁軍與太監的屍身淺葬。來日重賞,風光大葬。至於鬣狗屍體,拋屍荒野,任由野獸蠶食。”
這裏是木蘭圍場,野獸無數。
根本就無需擔心屍體會無人處置。
隻需短短半日,數具狗屍就會被野獸啃食幹淨。
這時,一個老太監急吼吼的狂跑而來。
“稟陛下!”
“虎皮下麵發現三隻鬣狗,還是活著的!隻是被虎皮嚇暈了而已!”
“請旨陛下,是就地處死,還是……”
他的話未說完,就被李未央揮手打斷。
“慢著!”他靈機一動,當即吩咐道:“讓它們活著,朕還要留做他用!”
待到老太監退去,禁軍首領壓低了聲音,沉沉說道。
“陛下,還有一件事,不得不奏請陛下。”
“探路的禁軍回報,往前三十裏,有幾十隻木籠,被人丟棄在了荒野樹林中。”
“前去探路的人回報,籠子裏還有許多鬣狗毛發。”
這話中之一已經十分明顯。
群狗出現在此,根本就不是什麽意外。
有人在幕後操縱此次襲擊天子事件。
其實早在此前,李未央發現腐肉粉末的時候,他就已經斷定了這一點。
現在,隻不過是佐證了他的判斷而已。
沉默了移時,李未央方才緩緩開口,“軍心穩定要緊,這件事你知朕知,不要聲張!”
天子帝位不穩。
權臣隨時可能翻臉,取而代之。
這種危局之下,還肯效忠他的人,都是將腦袋壓在了刀刃上,心弦早就繃緊到了極點。
這個時候,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繃斷他們的心弦。
所以,李未央選擇了暫時隱瞞。
打掃完戰場,一行人繼續出發,前往鴻臚宮。
……
大乾鴻臚宮。
此地本為招待各國使臣之用,名為鴻臚館。
可是此一次,乾、秦兩國聯姻。
大秦天子嬴無極親自到訪。
諸國使臣也相繼來賀。
大秦皇帝嬴無極竟然大筆一揮,將此次婚典定在鴻臚館。
所以,這裏從館閣直接升級為行宮。
時近正午。
整個鴻臚宮裏紅燈高掛,喜氣洋洋。
宮前車水馬龍,來往不絕。
行宮之內雲集了來自乾、秦兩國的數千賓客。
其中,不乏大乾的文武重臣。
自家皇後被別國皇帝強娶。
這簡直即使奇恥大辱。
可是,來此的乾國重臣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乾國朝廷之腐朽,可見一斑。
此刻。
酒過三巡。
行宮之中,觥籌交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乾後唐隱玉身披鳳冠霞帔,冷冷地佇立在那裏,一動不動,仿佛玄女下凡一樣,冷豔,驕傲,不可褻瀆。
她的美豔讓所有人驚歎。
秦國來臣對此讚不絕口。
秦皇嬴無極更是笑的肆意,張揚。
將天下第一美後搶到身邊。
一想到洞房花燭,她在自己身下承歡的情形,嬴無極就不禁動性,下腹一片火熱。
此刻,他已微醺。
但是手中酒杯交錯,仍舊狂飲不止。
“來,幹!幹!!”
他壺中的酒,是專為今日而備,用鹿茸、虎鞭炮製而成,越喝越長男人雄風。
此刻。
秦皇嬴無極踱步到了一個虯髯貴客的麵前,驟然止步。
此人正是靖天王李廣!
李廣虎目龍睛,身上隱隱透出一股王霸氣息。
放眼整個大乾,軍政兩權操之於手,從實控的意義上講,他才是大乾真正的主人,天子李未央背後的王上王。
此次兩國聯姻,正是他一手促成。
走到他麵前,嬴無極一反此前的醺意,拱手笑道:“靖天王!此一次我與唐美人成婚,還要多謝你的促成。靖天王投之以桃,來日,寡人必將報之以李。”
這是雙方最無恥的交易。
大秦皇帝得美人,得城池。
大乾靖天王,得臂助。
來日,他造逆登基之時,秦皇嬴無極將會助他一臂之力。
雙方各取所需。
唯有大乾,丟了國格,喪失了尊嚴!
靖天王李廣猶如一頭隱藏在黑暗裏的魔狼,笑的陰險且深沉,“預祝秦皇春宵一刻值千金!”
“好!好!好!借靖天王吉言!”秦皇嬴無極大笑著回應,說到此,他的話鋒倏然一轉,“不過,我聽說,貴國天子正在趕往這裏。到時候,若出什麽差池,還希望靖天王兌現承諾,站在寡人這邊。”
靖天王含笑點頭,“當然!”
兩人再次舉杯,一飲而盡。
秦皇嬴無極端著酒壺,搖搖而去。
直到此時,李十安才沉聲在靖天王耳邊說道:“父王放心,我已經派人處置了那個傻子!他再也不可能出現了!”
靖天王的目光霍然一跳,“大膽!你背著我做了什麽?”
李十安被父親那威嚴的眼神恫嚇,心髒狂跳。
他勉強按捺住心慌,將木蘭圍場的奇襲之事,簡要說明。
靖天王聽完,目光迷離閃爍,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麽,“我兒!你太衝動了!此事容後再議!”
篡權上位的心,他早就有了。
隻是,弑君之罪非同小可。
就算是他堂堂的靖天王,掌控天下軍、政大權,也不敢輕易嚐試。
可是如果此一次,李未央真的死在鬣狗嘴下,那他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