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太監馬不停蹄,將禦賜之寶送往霍府。

彼時。

霍府書房當中。

兩個人影對麵而坐,交談正歡。

霍光手上拿的是一封通封書簡。

打開之後,赫然是張獻忠的密函書信:吾師在上……

其中洋洋灑灑數千言,記述的正是那一夜流沙河畔的鏖戰。

來人隱秘、戰力不俗、疑似軍伍出身……

每一個字眼都挑動著霍光的神經。

他的臉上漸漸展開濃重的笑意。

吏部尚書汪廣陽見此,試探道:“閣老,可是有好消息?”

霍光霍然站起,啪的將書簡拍在案上,朗聲大笑。

“果然不出老夫所料,有人要截取賑災銀。”

“獻忠不負所托,與豹韜衛聯手,在流沙河畔全殲來追至敵。”

“他在信中透露,追截他的那支神秘步卒竟然有千人之眾,而且極有可能就是傳聞當中,唐家所陰養的那支死士。”

“豹韜衛指揮使也曾表示,那支追兵無比悍勇,寧死不降。”

“兩相印證,幾乎可以斷定,被殲的就是唐家死士!”

“那群隱秘死士一直都是我的心腹大患,如今,斬草除根,我心甚慰啊。”

吏部尚書汪廣陽也不禁喜笑顏開,躬身祝賀。

唐家始終是保皇一派。

這麽多年以來,唐劍沒少給群奸添堵。

無論靖天王,還是首輔霍光,之所以不敢動他,根源就在於此。

誰也不知道那支陰養死士,會做出什麽事來。

尤為可怕的是,群在在忙,死士在暗,防不勝防。

霍光興奮地來房中來回踱步。

“我料定陛下會打賑災銀的主意,他果然這麽做了。”

“唐家私兵是他手中至關重要的一張底牌。”

“現在,已經灰飛煙滅。”

“哼,事已至此,我倒要看看,他還能玩兒出什麽花樣來。”

他對這個傻帝,充滿了鄙夷。

即使經曆那次午門斬首之後,他已然沒將李未央放在眼裏。

傻帝就是傻帝,爛泥扶不上牆。

這一次交手,更加印證了他的判斷。

吏部侍郎汪廣陽將那封書信來回瀏覽了數遍,竟然也沒能看出破綻,“內憂已除,閣老,接下來該走哪一步棋了?”

霍光緩緩入座,幽幽說道。

“唐家私兵死絕,皇帝已經徹底廢了,從此再無翻盤的實力。”

“接下來,就是將兵權弄到手。”

“朝廷大半兵馬都在靖天王的掌控之中,其餘三成掌控在兵部尚書梁冀手中。”

“這也是他們二人膽敢與我叫板的根源所在。”

“沒有兵權,難成大事。”

“所以接下來,就是要除掉他們兩個,由我來獨掌乾坤!”

霍光雖老,但野心勃勃,不遜色於年輕人。

此刻,兩人相視而笑,密謀著進一步篡權。

可是萬萬不會想到,他們早就掉進了李未央的連環計中。

截取賑災銀是假,偷天換日才是真。

他的學生張獻忠早已灰飛煙滅,取而代之的是那個百越暴民匪首李玄!

霍光更加不會想到,那些所謂的陰養死士不過是一群匪軍而已。

真正的死士還尚為真正集結。

兩人對坐而笑,彈冠相慶。

就在此時,管家忽然小跑來報,“老爺,宮裏來人了,有旨意到!”

兩人霍然起身,麵麵相覷。

說曹操曹操就到。

此時皇帝下旨,意欲何為!

吏部尚書汪廣陽臉上閃過一絲驚慌。

霍光卻鎮定如斯。

“不要慌!”

“陰養死士已死,皇帝現在已經是孤家寡人。”

“我晾他也不敢選擇在現在撕破臉。”

霍光整理朝冠,恭迎聖旨。

“聖旨下——”

尖利的太監嗓音響徹在火府之中。

當聽到賜珠的那一刻,霍光發出會意一笑。

果然如他所料。

皇帝非但不敢撕破臉,反而厚賜。

金絲木匣被端進書房。

匣蓋大開,瞬時間,光華四射,氣衝鬥牛。

那藍白的瑩瑩光芒仿佛神來之手,死死拿捏凡人的目光。

“至寶,至寶啊!”吏部尚書汪廣陽驚呼出聲。

他見多識廣,一眼就認出了夜明珠的出身。

“閣老,這是傳聞當中的九轉龍珠!”

“傳聞當中,擁有此珠,可以斬獲天地龍氣!”

“當年大秦始皇帝正是得此龍珠,才覆滅六國,傲視六合。”

“如今,龍珠識主,終於到了您老人家的手中。”

“這是上天下達的征兆,預示著您將開辟如大秦始皇一樣的千秋霸業!”

霍光悠悠捋動著長髯,笑意盈然。

九轉龍珠的傳說他也有所耳聞。

如今,終於親眼目睹了這顆天地至寶。

尤其是它身上所附帶的氣運傳聞,讓霍光這隻老狐狸不禁欣喜若狂。

他按捺住狂跳的心,愛撫著那顆明珠。

“天授不取,反受其咎。”

“既然天意助我,那老夫必當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他奪權篡位的野心昭然若揭。

此時,汪廣陽也從此前的亢奮中鎮定下來,嘶聲倒吸了一口氣,疑慮道:“隻是,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皇帝雖傻,但是不可能不知道這顆九轉龍珠的來曆。這樣的至寶,他應該極為珍視,怎麽可能會賜給閣老您呢?”

霍光幽幽笑著,臉上泛出一抹囂張。

“如果我沒猜錯,這是皇帝在向我示好。”

“流沙河一戰的結局,想必他也已經知道了。”

“陰養死士是他最後的底牌,現在也已經徹底抹殺。”

“盡管禁軍在握,但那僅能護衛他的身家安全。禁軍絕然不會真心替他賣命,大興殺戮。”

“所以,他現在已是徹頭徹尾的孤家寡人。”

“能不能活,全在我一念之間。”

“所以,他要示好,好活命!”

“這顆九轉龍珠就是證據!”

“皇帝這麽做,就是要告訴我,他已無意爭權,隻求苟且活著!”

說話間,霍光臉上的笑意更濃重。

堂堂天子竟然被他一個臣子逼迫到拱手認輸的地步,想到此,他就覺得一陣快意。

人生一世,大開大合,就該如此。

汪廣陽頓時恍然明白,“那閣老您打算怎麽辦,就這麽算了?”

“當然不會!”霍光臉上閃過一抹殺機,“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權力這條路上,從來就沒有和解,隻有你死我活。”

他緩緩撫摸著龍珠,如同撫摸整個天下。

“你以為,皇帝真的甘心退出了嗎?”

“這隻不過是時局之下的無奈之選,隻要給他一個機會,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再度進逼。”

“權力就如同賭癮,隻要染上,就永遠戒不掉的!”

“權,我要!命,我也要!”

“我要像勒斃一樣,慢慢蠶食,一步一步逼死他!”

霍光的臉上擠出冷酷的笑意。

汪廣陽附和著。

大權即將在握。

兩人笑的無比開心。

殊不知,彼時的李未央更開心。

九轉龍珠名聲在外。

它身上附著的龍氣價值讓所有得到它的人,都愛不釋手。

殊不知,那根本就不是什麽氣運附加,而是催命的羅刹。

得知霍光收到九轉龍珠的那一刻,李未央付之一笑。

在他的心中,已經給此人判了死刑。

無論他多麽陰險狡詐,現在都離死不遠了。

他已不足為患。

“秋風未動蟬先覺,暗送無常死不知!”

“霍光!”

“朕等著給你風光大葬!”

李未央冷笑著,轉移了話題。

“那個叫趙合德的宮女在哪裏,朕要親自審她!”

皇後命在旦夕

現在,李未央更關心的是唐隱玉的生死。

唐劍命禁軍將人帶了上來。

李未央一眼掃過去。

此女杏眼閃星,月樣容顏,絕對是一個美人胚子。

這樣的人要是在民間,絕對是豪門心儀之人。隻要稍動心思,就能在豪富門庭裏上位。

可是在深宮之中,她隻配做一個小小的宮女。

“跪下!”

在禁軍的斷喝聲中,趙合德被一摔在地。

那楚楚可憐,那妖嬈星眼,讓人不覺之間就怦然心動。

其實有那麽一瞬,兩名禁軍都在懷疑,抓錯了人。

可是,李未央卻從她那無辜柔弱的杏眸中,看出了一絲陰狠狡猾。

“此女絕不簡單!”

他心頭立時斷言。

此刻,他已經百分百相信唐劍的判斷。

唐劍長槍倏然閃現,瞬間出手。

長槍撕裂空氣,仿佛一條毒龍,直奔趙合德的麵門。

那槍尖鋒利的足可撕裂一切。

堪堪瞬間就要洞穿她的腦袋。

就在最後刹那,唐劍五指陡然收緊,槍尖定格在了她美眸前麵一毫微的地方,“說,你到底是什麽人,給皇後下的什麽毒?”

趙合德驚得渾身激靈一顫。

“唐……唐將軍,我沒有!”

她啜泣著,仿若梨花帶雨。

可是唐劍鐵黑,毫無憐香惜玉的意思。

“小妮子!少在這裏裝模作樣。不要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動你。”

“此事關乎皇後生死,為了得到解藥,我不惜用最毒辣的手段折磨,摧殘。”

“你一天不說,我一天不會放過你,直至折磨到最後一刻!”

趙合德感受到那話中的森森寒意,深知唐劍絕不是在虛聲恫喝。

唐隱玉命在頃刻。

現在的唐劍已經是熱鍋上的螞蟻,說得出,做得到!

可是趙合德渾身瑟瑟,雙眸中閃著淚花,無比堅定地搖著頭。

“唐將軍,你真的誤會我了!換血之法雖然是我告訴太醫的,但那也是事實。”

“此法出自我家鄉的巫醫之術,雖然神秘詭譎,但是確乎有效。”

“我曾經親眼見證,瀕死之人在被換血之後,重新活了過來。”

她抵死不認。

一時之間,唐劍也有一絲遲疑,自己真的抓對人了嗎。

就在此時,李未央倏然開口。

“你見過幾次?”

“三次!”趙合德答的毫不遲疑。

“三次被救的人都活了?”

“都活了!”她依舊堅定。

“換血之前要做什麽?”

趙合德略一回憶,“尋找陰年陰月陰時生人,沐浴齋戒!布置法陣,以防邪祟入侵!”

“你說謊!”李未央忽然斷喝一聲。

“換血之術沒那麽簡單,涉及到無菌、消炎、去菌諸多環節,每一個環節出現漏洞,都會讓換血之術功虧於潰。”

“最重要的是,換血之前要配型。如果不同血型的血液輸進體內,立時就要血凝,會死人的!”

他的語氣悠悠,聽不出喜怒,可是卻自帶一種難以抵抗的威壓。

趙合德嬌軀微顫。

她的眸光在一瞬間滯了一下,腦海之中劃過一個念頭:血凝之說是機密中的機密,他怎麽會知道!

然而,就是這僅僅一瞬間的閃念,被唐劍捕捉在了眼裏。

他頓時明白。

眼前這個女子就是下毒之人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