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明朝之牧狼 第五集把事情搞大 全本 吧
那個中途溜下馬車、悄悄躲進小巷子的下人,正是顧而厚喬裝打扮的,他非常小心的在巷子一處躲了一會兒,看看沒有任何動靜,才沿著牆根一路向會通河那邊小跑而去,約摸走了一刻鍾,他就到了臨清運河鈔關所在之處。
鈔關依憑會通河南支西側而建,這個戶部榷稅分司是直屬朝廷的,占地相當大,從運河向西依次建為南北三進院落,裏麵有正關、閱貨廳、牌坊、玉音樓、正堂、後堂、倉庫、儀門、巡欄房、舍人房、船料房、後關等,此外還有一些供鈔關官員居住的宅子。
顧而厚熟門熟路,悄悄摸到了宅子最西頭的一處院落,輕輕一推門,那門居然沒上閂,裏麵立即有人低低問一句:“誰?”
“我,顧老三。”顧而厚輕聲回應,對方立即微微一躬身,說:“顧老爺,請跟小的來”
對方將門關上、上閂,而後帶著顧而厚往裏走,到了一處廂房前,輕喚一聲:“老爺,顧老爺到了”
裏麵有人迷迷糊糊的“嗯”一聲,似乎正在睡覺被驚醒了,而後立即說:“顧老三,快進來”
帶顧而厚來這裏的人就在門外守著,顧而厚摸著門框進去,裏麵的人也不點燈,就在黑暗中坐著,顧而厚進去之後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長長地舒了口氣,說:“老五,事情有點不對頭,有人來查楚本直的事了”
老五“唔”了一聲,說:“老三,你怎麽也那麽沉不住氣,甭管誰來,他們愛查就讓他們查個夠,怕什麽?”
顧而厚苦笑,說:“不是我沉不住氣,那些人可是無所不用其極,你知道我府上昨晚遭賊的事了吧?”
老五這才吃了一驚,恍然大悟說:“是那些人做的?那麽珩同當鋪也是那些人幹的?”
顧而厚說:“是的我原本也還以為是什麽飛天大盜,但那個混蛋龔得平來說遇見楚家父女倆的鬼魂,我就知道中計了”
老五說:“你的意思,外麵關於你府上跟珩同當鋪的風都是那些人放出去的?”
顧而厚“嗯”了一聲,說:“他們肯定盯上我了,我不得已,詐死跑到你這裏,你想辦法讓我離開臨清再說,你這裏也得小心些”
“行”老五非常爽快的答應,“那你手裏那東西帶來了嗎?”
顧而厚說:“帶出來了,不過我擔心路上被人攔截,藏在一處地方了,你找個可靠的人去取吧”而後他湊近對方耳邊說了藏東西的地方。
老五當即讓門口的人進來,低聲囑咐幾句,顧而厚就跟著那人走了,很快,一條小船載著顧而厚往京師方向去了。
這邊老五回房睡了一會兒,等天色大亮,下人來報說昨晚顧同知暴病身亡,臨清的不少官商都上門去吊唁了,老五正是朝廷戶部主事平思楣,在這臨清負責鈔關,雖然表麵上與顧同知一向不睦,但現在人都已經死了,自然也要上門去吊唁一番。
他坐轎去顧府,顧府上下已是一片淒惶之色,不少官商看見平主事,以前礙於顧同知,都不敢跟這位平主事走得太近,但現在顧同知不在了,大家都不免過來寒暄一番,說些無關痛癢的話。
平思楣在顧府待了近一個時辰,這才跟其他人一起告辭,回來的路上,走的還是來時的路,經過永濟巷時,他尿急,讓轎夫停轎,他就在一處角落裏裝模作樣靠牆小解,其實伸手去那個掩好的牆洞裏掏東西——那正是顧而厚告訴他的藏東西之處,而後,他一臉震驚之色,呆站在當場,半晌沒挪地方:東西不在
……
同一時刻,慕軒已經將顧而厚藏在牆洞裏的東西仔細翻了一遍,這是一本賬本,自從那夜他們夜闖顧府和搶劫珩同當鋪之後,這兩處都有人專門盯著,顧而厚那出“金蟬脫殼”自以為高明,其實他身後一直有人跟著,他藏在牆洞裏的賬本自然不會被視而不見。
賬本上記載的,是顧而厚擔任臨清同知後鈔關來往船隻交納的船料稅收賬目,這比起負責鈔關的平思楣手裏那本上報朝廷的可要多了很多項目。
宣德四年規定,南京至通州之間各段均每一百料納鈔一百貫,京師與南京間的全程,每一百料納鈔五百貫,景泰年間一律減為十五貫,而今上登基之後因為估料難核,改為計算船頭廣狹定稅,其標準從五尺至三丈六尺不等,而這帳本上居然還在使用宣德間的征稅辦法,並且是加倍征收;此外,船隻往返過期的要罰銀,那些資本稍微豐厚些的除繳納應繳稅銀外,還要繳納什麽“勸借銀”,動輒加倍甚至數倍。
所有商貨,如果在臨清出售,得交全稅,到其他地方出售的,在臨清得先交七分稅,到了出售的地方再補三分稅。
臨清鈔關內設有造幣的溶爐,以便將收斂的散碎銀兩溶化重鑄,賬本上也詳細記錄著臨清鈔關稅銀的收支、節餘、運費、火耗等,別的不清楚,富世安他們都知道一般官家對外公布的火耗銀是二分,這上麵卻是五分,光這火耗銀就不知被那些蛀蟲貪了多少。
有了這個賬本,慕軒大致可以推測出楚本直被誣陷的原因了。
臨清運河鈔關一開始由朝廷所派的禦史和戶部主事監管,有時又由朝廷委派的文武重臣督管,有時甚至還讓宮中的太監來管,而楚本直來到臨清後,不但管理地方上的鹽糧、水利之類,朝廷還讓他兼管鈔關,以富世安他們提供的信息可知,楚本直清廉自守,對於那些安分守己的商船絕不為難,可一些官紳鑽朝廷“裝載自己米糧薪芻及納官物者免其納鈔”的律法空子,私自夾帶非常嚴重,楚本直對這些人一律嚴懲,自然得罪了很多人,其中不少恐怕就是朝中權貴,這個時候,如果有誰設計陷害楚本直,將他這個擋住很多人財路的“瘟神”除去,自然會有不少人響應。
楚本直遇害後,顧而厚背後的人將他弄來了臨清做同知,而為了掩人耳目,又將臨清鈔關交由朝廷派來的戶部主事平思楣掌管,顧而厚跟平思楣為了萬無一失,還故意裝作有嫌隙的樣子,鈔關的暗帳又交由顧而厚掌管,這樣一來,即便平思楣出事,暗帳也不會落在別人手裏,而如果是顧而厚出事,旁人就算得到了賬本,也不會想到這是鈔關的暗帳。
真是好心計,好謀劃
顧而厚跟平思楣上任不到半年,這賬本上的收入款項已經突破十萬兩,真是好手段要知道,之前整個運河沿岸加上其他地方十多處鈔關,一年總收入最多的時候也就寶鈔兩千四百萬貫,折合白銀十二萬兩,後來萬曆年間臨清鈔關一地征收的稅銀八萬三千多兩,比京師崇文門稅關收入多,已經可以雄踞全國八大鈔關之首,占全國稅收的四分之一了。
這些人的胃口可真是大,心夠黑,手更辣
“接下來怎麽做?”富世安常年跟官吏打交道,除了之前那位楚同知,還沒見過第二個真正清廉的官吏,所以對這種人的貪賄早有心理準備,但此刻也不由被顧而厚、平思楣之流的貪婪嚇了一大跳,“是不是把這事捅出去,替楚同知申冤?”
慕軒點頭,說:“替楚同知申冤是肯定的,但僅僅這樣還遠遠不夠,咱們得想辦法把這事盡可能做大,要讓京師都為此震動。”
那個雄圖大誌的永樂帝曾經毫不避諱的說過:“商稅者,國家以抑逐末之民。”意思就是通過收稅來限製百姓經商,限製商品經濟的發展,別的地方不說,僅這山東地麵,從臨清到聊城不過百裏,聊城到張秋隻有九十裏,張秋到濟寧也僅二百裏,一路之上卻是關卡重重,征稅無數,雖然還比不過後世那些高速公路收費站,但對這個世道的商人來說,已是非常痛苦的了,加上各關卡名目繁多的亂罰款、亂攤派、亂征求資助之事,好不容易發展起來的工商貿易很容易就被逼得走投無路,後來萬曆年間太監遍布天下,開始增收礦稅,結果,商貿遭受重創,民亂不息,要是能借這次給楚本直申冤的機會將事態搞大,讓朝廷對商貿現狀引起注意,尤其能讓隨後返京的太子有所觸動的話,那就不白白辜負這麽好的機會了。
慕軒將自己的意思跟大家一說,鄭順昌他們幾個都躍躍欲試,非常興奮,即便老成如富世安,也不由大為心動,畢竟,有鈔關的限製和平思楣這樣的貪官鉗製,船運行的收入是非常有限的,臨清這個運河上的熱鬧城市也不免商貿衰微,日益凋零,能讓朝廷重新審視臨清及其他地方的鈔關,絕對是功德一件,反正,再糟糕也不會比現在糟糕了
富世安他們於是根據商議的計劃開始暗中去聯絡各方人物,而臨清也開始傳播新的消息:臨清前任同知楚本直是被龔得平陷害的,因為心中有鬼,龔得平寢食難安,據說在楚同知原先住過的宅子見到了楚家父女倆的鬼魂……
很多人一開始聽到這事時還有些將信將疑,畢竟楚本直的貪賄案是朝廷派人來徹查的,如果龔得平是誣告,那朝廷欽差怎麽會看不出來?
不過,等龔得平無緣無故在自己家裏暴斃、他娘子龔氏隨即發瘋嚷嚷著“有鬼”之後,很多人就覺得這事果然有蹊蹺了,東昌府負責捕盜、江防之類的尤同知聞報後趕到臨清,仵作對龔得平的屍身進行了檢查,沒有發現半點傷痕,結論確實是“受驚嚇而死”,這樣一來,龔得平陷害楚同知的事就越來越真了。
負責處置龔得平的小五和小高暗自稱奇,想不到,三哥所說的方法真厲害,拿刀背在蒙著眼的龔得平手腕上劃一下,讓葫蘆中的水一滴滴滴進銅盆發出聲響,告訴龔得平全身血液流幹而死會是什麽情況,那個龔得平居然真的就被活活嚇死了,看那樣子,還真像是血竭而死的
而在富世安他們全麵展開行動之前,慕軒想先得跟宮自任攤牌了,要不,富世安他們那邊做起事來不能安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