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我要當爹啦

第八集我要當爹啦

這一天,終於到了阜平,離著定州隻有不到兩百裏路程了,秦夫人極力安慰慕軒:“馬上就可以到了,不必那麽著急,真要有事,你早該得到消息了。”

慕軒其實離開東勝衛的第二天就想到了,要是凝珮或者莊家有任何人出事,棲風樓那邊早就會有消息傳來了,隻是,想到歸想到,要說心裏完全不著急,那就是騙人了。

他們在老吉祥客棧落腳,進大堂吃晚飯的時候,意外的碰到了熟人——斯敏的哥哥薛庚。

“方大哥!”薛庚又驚又喜,雖然早就知道無命將軍沒有遇難,但真要親眼看見,那感受是絕對不同的。

慕軒也很意外,這種天氣,薛庚不在家好好呆著,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慕軒答應著,向娘她們引見了薛庚,秦夫人她們在旁邊桌上坐下,招呼夥計上飯菜,薛庚身邊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是薛家的賬房之一老張,旁邊一桌上還有兩個壯小夥子,薛庚低聲跟慕軒說:“眼看年關將近,我爹讓我把幾筆賬收一下。”

慕軒表示理解,做生意就麻煩在這裏,每到年關,得去討債,當然,這個時代要比後世好一些,除非欠債的不想繼續幹下去了,要不絕對不會賴賬——一旦信譽受損,那就算想接著幹下去也不可能了。

薛庚提到那個被押解回大同的常楣全,因他汙蔑曹家小姐的清白致她枉死,加上他背叛朝廷,助蒙古人為虐,衙門最終判他斬刑,上報刑部之後很快得到了回複,常楣全在秋天過去前已經被當眾處斬。

常楣全雖然死了,但薛庚的傷心事又被勾起,他在家越呆越難過,這才主動請纓出來收賬,也算是散散心吧。

慕軒隻能好言安慰他一番,薛庚說要往河間府收賬,慕軒忽然想到彩聲班的那些女子,讓薛庚從之前的悲傷中解脫出來的最好辦法,是讓他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彩聲班的女子個個都很出眾,或許會有跟薛庚對上眼的,即便彩聲班沒有,也可以另找良配,反正,不能讓他永遠生活在曹家小姐去世的陰影中。

有了這個念頭,慕軒就邀請薛庚在定州逗留一段日子,薛庚想自己反正就是出來散心的,就欣然答應了,河間府的是自家的老客戶,決定就讓老張帶著兩個夥計去走一趟。

第二天,慕軒一行和薛庚等人同行,天氣寒冷,不過總算是晴天,大家在馬車裏縮著,有棉被捂著,也算暖和,其他人還好,依婕一直生活在南方,對於北方這種寒冷還真是不適應,慕軒特意給她們弄的暖爐她最喜歡,恨不得整天就捧著暖爐不撒手。

坐馬車畢竟沒有騎馬來得快,眼看離著定州城隻有七十多裏地,可天色馬上要黑了,慕軒隻得在曲陽城外一家客棧裏住下了。

這家客棧不大,是個離著周圍鄰居有段距離的獨門院子,慕軒他們基本就占了一半的客房,其他也就五六個客人,這一晚原本應該非常平靜,但是偏偏就出了事。

子夜時分,客棧裏一片寂靜,十幾個黑衣人突然出現在客棧四周,他們都背著一大捆稻草,摸到客棧牆根下,將稻草堆好,而後幾乎是同一時刻,他們點燃了稻草,夜風呼嘯之中,這些稻草迅速燃燒,客棧那些木門木窗很快也就開始燃燒起來。

客棧裏很快就有了動靜,最先發現火情的一個夥計開門衝出來,看到四下的火光,才想張口大喊,卻被一個躲在一旁的黑衣人一鏢射倒在地,他在地上扭動抽搐一陣,就寂然不動了。

緊接著跑出房來的一個夥計和兩個客人也遭到了同樣的命運,不過第二個客人遇害時一聲慘呼,頓時驚動了客棧中的其他人。

其實慕軒在火起時就醒了,他從窗戶發現外麵那些黑衣人放火之後還潛伏在暗影之中,顯然不懷好意,他隻好悄悄提醒隔壁的娘跟梅兒,她倆也正起來,梅兒又去提醒依婕,而薛庚他們和其他客人也都被驚醒了。

眼看那些黑衣人在外麵守著,見一個殺一個,慕軒讓大家躲在中間的客房裏,這裏離兩頭的火苗子遠些,暫時安全。

慕軒自己露出身形,大喝一聲:“方慕軒在此!”而後直奔西麵,越牆而出——他總有種感覺,那些人是衝著他來的。

果然,那些黑衣人不約而同向他發射暗器,慕軒掌中銀簫化作銀槍護住身形,叮叮聲中,他已經離開客棧十多丈了,而且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那些黑衣人從躲藏之處跑出來緊追,那樣子,就像是一群發現了獵物的獵狗開始了瘋狂追擊。

慕軒等的就是他們群起而追,一旦這些黑衣人靠近他,他的銀槍就毫不留情,一槍一個,轉眼之間,就有七八個人死在他槍下,其他七人一見形勢不對,立刻作鳥獸散,但慕軒身形連閃,盯一個殺一個,很快又殺了三個,其他四個分散跑路,慕軒卻不再窮追不舍,回來忙著看娘他們有沒有事。

除了之前遇害的兩個夥計和兩個客人,其他人雖然從火場裏跑得狼狽了些,但總算都逃了一命,客棧掌櫃看著陷入火海的房舍,捶胸頓足,痛不欲生,鄰近的一些人家都被驚起,提桶端盆前來救火,忙碌了個把時辰,火總算被救熄了,但客棧基本報廢了,掌櫃的在幾個鄰人的陪伴下連夜進城去衙門報案。

幾個鄰居幫著將遇難的夥計、客人的遺體安置在一起,慕軒和薛庚帶的那兩個夥計也將那些黑衣人的屍體抬到一起,慕軒在那些黑衣人身上都搜了一下,居然找到了一封書信,信非常簡單,就是讓這些人阻撓慕軒回到定州府,采用什麽辦法都行,生死不論,落款居然是“驚天劍虹”。

驚天劍虹?那不就是夏侯瀟湘麽?梅兒當時就火了,恨不得立馬提劍去砍夏侯瀟湘幾劍,她當即說:“夏侯家的老爺子不是要上京麽?咱們把這書信給他看看去,看他怎麽處置那個夏侯瀟湘!”這個混賬的東西,居然讓人用這麽卑鄙的手段想置慕軒於死地,還連累那麽多無辜,這種人渣,留著還有什麽用?

不過,她也知道,這種信件交給官府恐怕沒什麽作用,夏侯世家在官場的實力不弱,單憑這樣的證據,恐怕官府根本不會相信,何況夏侯瀟湘就在他祖父身邊,他很容易推個一幹二淨,官府能奈他何?但夏侯家的老爺子要是知道前因後果的話,應該會相信這事的,據說那個老爺子處事一向還是蠻公正的。

秦夫人不了解其中的恩怨糾葛,沒辦法置評,但慕軒和依婕卻不約而同的搖頭,齊聲說:“不行,那樣就中計了!”

中計?中什麽計?梅兒很是不解的看看他倆,心說這件事上你倆怎麽那麽默契,好像事先商量好的一般。

慕軒看看依婕,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意思是“你來解釋”,依婕心裏甜甜的,感覺好像他是給自己一個在他娘麵前表現的機會,她當然不會錯過,看看梅兒,說:“如果這事真的是夏侯瀟湘安排的,那他這麽做的用意很明顯,要是那些人能害了慕軒當然最好,害不了,反而被慕軒發現這封信的話,也正合他意,因為慕軒真要憑這信找上門去的話,他大可一推了之,而且可以趁勢反誣慕軒陷害他,那樣一來,咱們再要說他以往做的種種不法、不齒勾當的話,恐怕也很難取信於人了。”說是說如果,其實她也相信,這事肯定是夏侯瀟湘指使的。

慕軒點頭表示讚同,梅兒當然接受這種解釋,但心裏總覺著不甘,問一句:“難道咱們隻能這麽忍氣吞聲,讓這些人枉死了嗎?”她看看不遠處停著的客棧夥計和住客的四具遺體。

慕軒點頭說:“打蛇打七寸,目前還不宜全麵反擊,咱們隻能先忍下這口惡氣。”目前不確定夏侯瀟湘的所作所為究竟是出自於他個人還是受夏侯世家差遣,而無論是為了哪一方麵,在沒搞清楚他的勢力之前,貿然行動隻會打草驚蛇,或許會貽害更深。

所以,天亮之後,衙門派人前來勘察現場,慕軒並沒有將搜到的信件拿出來,隻是對負責此案的捕頭說是賊人前來搶掠,事情敗露後放火滅口,他殺那些黑衣人時,客棧掌櫃、夥計和其他那些住客都看得清清楚楚,大家的命都是他救的,自然都齊聲說是賊人逞凶,慕軒是正當防衛兼拔刀相助,捕頭也自然不敢難為慕軒,隻是大家都不得不到衙門去了一趟,知縣老爺聽說慕軒他們就住在定州城裏,就讓慕軒留下詳細地址,當即讓他們走了。

慕軒他們跟客棧掌櫃的道別,薛庚拿出五十兩紋銀給掌櫃的,掌櫃的激動地熱淚盈眶,慕軒暗自讚歎薛庚的俠義心腸,想想事情畢竟是因自己而起,就也給了掌櫃的百兩紋銀,把個掌櫃的感激得跪倒就磕頭,慕軒趕緊把他給攙起來,好言安慰之後,他們才離開。

天黑時分,他們總算進了定州城,馬不停蹄直奔莊家。

慕軒之前將自己大致的行期傳告給了棲風樓,而棲風樓也告知了莊家,所以,慕軒出現在凝珮他們眼前的時候,大家並沒有太多的驚訝,有的隻是喜悅之情,東勝衛那邊的戰事他們也早就從棲風樓那邊知道得一清二楚,尤其是搜套之後,東套已經重回明廷掌控之中,別人不明白這事的意義,但莊家父女倆都很清楚這事的重大意義,因此見到慕軒安然無恙的回來了,都很是興奮。

而等慕軒向大家引見自己的娘親時,眾人才是真正的大吃一驚,凝珮雖然驚詫萬分,不知道自己這個從小被遺棄的夫君怎麽憑空多出個親娘來,但想夫君絕不是那種胡言亂語的人,趕緊帶著斯波晴杉大禮參拜婆婆,而晴蓉和槿兒非常緊張的一左一右攙扶著凝珮,看那架勢,秦夫人這個婆婆的氣勢可比她這個兒媳婦弱多了,而真伊急忙向秦夫人解釋:“姐姐已經身懷有孕,行動有些不方便。”凝珮身孕也就四個月左右,現在是冬天,穿著本來就厚實,要不說真看不出來。

秦夫人心裏一震,抬頭看慕軒,卻見自己那個即將做爹的兒子臉上一片茫然之色,居然還在傻乎乎的問:“有什麽了?凝珮有喜了?”

真伊、槿兒她們幾個不約而同的一頭,但慕軒顯然還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目光直愣愣的看著凝珮,後者暈紅著臉頰,微微點了一下螓首,這一下,慕軒確信無疑了,臉色大喜,忽然一個跟頭往後翻,而後連著兩個跟頭翻出廳去,大家吃了一驚,都以為他一時高興得失心瘋了,卻聽外麵傳來兩聲長嘯,接著是慕軒高聲的喊叫:“我要當爹啦,我要當爹啦!哈哈——哈哈哈——”

廳堂中的眾人哄堂大笑,薛庚和老張這幾個真正的客人都忍著笑向莊庭和秦夫人道恭喜,一旁的凝珮想象著夫君此刻的快樂興奮之情,心裏忽然有些澀澀的,在場的這麽多人,恐怕隻有她最能體會慕軒此刻的心情,在這之前,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外來的,原本不屬於這個世界,而從今之後,他或許就能放下這個包袱了,他將迎來他倆的孩子,那就意味著,他已經正式成為這個世界的一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