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死而無憾
夏侯瀟湘死死盯著背著雙手從暗影中悠悠然踱出來的黑影,眼神中滿是怨毒之色,對方卻沒有絲毫的火氣,反而笑嘻嘻的說:“我的好二弟,伱要是這麽早就上路歸西,咱們這場好戲還怎麽演下去呀!伱還是配合點,趕緊上船走人,好戲該上場了!”
夏侯瀟湘嘴角顯露冷笑,轉頭看著連北裏,淡淡的說:“他給了伱什麽好處?”
連北裏沒有說話,夏侯明誌接口說:“我可沒給他什麽好處,不過,隻要他想活下去,就得按照我說的做,明白了嗎?”
他轉向連北裏,顯然最後一句話是對他說的,連北裏毫不遲疑的點頭,夏侯瀟湘冷笑一聲,抓起腳邊的一根竹篙點開船,徑自離開,夏侯明誌揚手丟過一包東西,扔在船上,口中說:“洞庭湖可廣闊得很,帶點吃的,別把自己餓壞了,我的好二弟!”
夏侯瀟湘隻當沒聽見,架上櫓,有些笨拙的駕船走人,他茫無目的的隻顧向前,再向前,不知道劃了多久,隻到天邊顯露曙光之時,才發現自己離著左近的岸邊隻有兩箭之地,他吃力地將船掉頭劃向岸邊,船靠岸後,他將船係好,把夏侯明誌扔在船上的那個包袱拎下船,包袱裏居然是五六個包子,還有一塊上好的牛肉和一個裝著酒的革囊,而包裹這一切的是一方上好的蜀錦,這方蜀錦居然還帶著淡淡的清香。
夏侯瀟湘本來還不算餓,可看到這一切就覺得肚子咕咕叫了。但他思量再三,還是將這些東西都扔進了洞庭湖——他相信夏侯明誌還想繼續折磨自己,暫時還不會讓自己死,但是。他不相信這酒食沒被動過手腳。
他站到一個土坡之上四下看看,發現右邊一裏多地處有幾家農戶,其中有一家的煙囪裏正升起縷縷炊煙,他當即打定主意,向那些農家靠近,他行動非常小心,遮遮掩掩中花了一刻多鍾才靠近那家有炊煙升起的農戶,他想這家肯定有人在做早飯了。他想問人家要點吃的,然後再問問路。
他小心翼翼的摸到那間非常小的土屋前,隔著小小的窗孔往裏一瞧,看見裏麵有個年輕的女子正在鍋台上忙碌著。她身上隻穿著一件貼身的花布小衣,腰間圍著一塊同樣花式的圍兜,露著兩條光潔的大腿,看情形,她應該是剛剛起床。臉上還帶著些許慵懶之色。
夏侯瀟湘忽然之間就色心大動起來,他覺得,那女子做的早飯應該還有一會才能熟,而在填飽肚子之前。他還有工夫讓自己好好做一回男人——之所以會忽然之間有這個想法,是因為他驚異地發現。自己**久已沒有生氣的東西突然之間成了無法遏製的怒龍了!
其實,這個鄉間女子雖然身形婀娜。渾身也充滿了野性與活力,但是相貌隻算中下,要是在往日,夏侯瀟湘根本不可能對這樣的女人多瞧一眼,但是現在,他一心想的就是撲進門去,在這個女人身上好好縱橫馳騁一番,他不知道自己的眼光什麽時候這麽低下了,但他已經沒有心思去追究這其中的緣由了,他像一頭饑餓的狼一樣撲進小屋,將那個鄉下女人撲倒在一旁的草堆上,三下五除二將她身上的那點布料撕得一點不剩,沒有任何的前奏,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之心,就在那個女子的驚聲尖叫和亡命掙紮中,他褪下了自己的下裳,**怒龍非常強悍的闖進了她的身體,而後像饑餓的野獸啃咬獵物一樣瘋狂的**著身下這個充滿了活力的身體,他覺得,自己這輩子好像第一次這樣盡興,這樣舒坦,這樣的肆無忌憚,以致於,他根本沒有發現自己身下掙紮叫嚷的女子什麽時候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反抗,更沒有發現,自己身後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陌生的身影。
那是一個身形高大的年輕漢子,衣衫濕漉漉的,一手提著兩條還在掙紮的大鯉魚,一手提著一柄魚叉,他原本是興衝衝進來的,可見到灶間發生的這一幕,他當場傻住了,他是一個很有經驗的漁夫,他當然看得出來,自己的新婚娘子被**她的這個禽獸掐著脖子舌頭吐得長長的,臉色發青——她分明已經死了,跟自己成婚才剛半個月的小芹,已經死了,死在這個陌生男人的侵犯之下!
夏侯瀟湘還在瘋狂的進攻,年輕漢子的臉色像死灰一樣難看,他手裏的魚掉在地上,在地上劈劈啪啪的跳動,垂死掙紮著,但那年輕漢子和夏侯瀟湘都沒有注意到,年輕漢子雙手緊握魚叉,他向著夏侯瀟湘走近兩步,看他依舊瘋狂,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年輕漢子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之色,而後,雙手舉起魚叉,向著夏侯瀟湘的後心狠狠地紮下去——
夏侯瀟湘其實知道自己的處境非常危險,可是,他就是不能停止自己的瘋狂動作——換句話說,他竟然無法控製自己的行動,所以,他就在那樣瘋狂的動作中等著那魚叉向自己的後心紮來,這個過程令人非常難受,非常恐懼,但也非常短暫,他很快就感覺到來自後心的刺痛了,他居然能非常清晰地感覺到,那深深刺入自己後心的魚叉是三股的——他非常肯定,他不知道,作為江湖中人,自己死前還有這樣清晰敏銳的感覺,是否應該驕傲一下呢?
夏侯明誌把握的時機非常恰當,在那年輕漁夫將魚叉深深紮入夏侯瀟湘的後心時,他正好就站在那個小窗子外麵,看著親愛的二弟在魚叉下掙紮扭曲了一陣、最終口吐鮮血屈辱的死去時,他的嘴角顯露非常輕鬆的笑容,似乎是自言自語說:“二弟色膽包天,如此死法。真是令夏侯世家蒙羞,老祖宗應該不會再追究他的意外死亡了!我終於做到了老祖宗的要求,沒有親手向二弟報仇,也算是信守承諾了?”
連北裏垂著雙手侍立在七尺之外。深垂下頭,口中發出非常恭敬的聲音:“是,大爺信守承諾,老祖宗自然無話可說!”
夏侯明誌轉頭看著他,神情肅然,說:“伱的‘欲火焚身香’真是絕妙,二弟那樣精明的人居然都毫無察覺,好好好。伱建立如此大功,終於去除了我的一大心病,從今之後,咱倆的恩怨一筆勾銷。伱要是想就此離開,我絕不攔伱!”
連北裏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毫不猶豫的繼續深垂下頭,恭聲說:“小的願意追隨大爺左右,死而無憾!”
夏侯明誌臉上閃現笑意。說:“好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跟伱客氣了。”他轉身施施然離開,連北裏亦步亦趨跟著。兩人始終沒有再往小屋裏看一眼。
慕軒是在夏侯瀟湘死後的第二天得知消息的,夏侯瀟湘的死他早就預料到了。隻是沒想到他死得這麽快,而且名動江湖的“驚天劍虹”居然是這樣一種死法。不知那些曾經將他奉為楷模的江湖中人知道了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雖然夏侯世家由那個遭受變故心智變得異常扭曲的夏侯明誌執掌未必是好事,但目前夏侯世家不再會對江湖或朝局有什麽不良影響,慕軒也就暫時先不管夏侯明誌了,眼下,來自山西、陝西兩地的消息顯示,王越、餘子俊兩位巡撫都在積極籌備,準備聯合布政使衙門向朝廷請求,將這兩地作為發展商貿的特殊地區——這一年多來,山西的商貿發展已經頗有成效,但正因為這樣,王越覺得山西的步子應該邁得更大些,而餘子俊在陝西自然也不想轄下的百姓繼續吃苦受窮,山西的今天有他一份心力,陝西的發展自然也責無旁貸。
慕軒對此表示驚異,同時更感覺高興,山西跟陝西要是能夠成為“商貿特區”,那自然對改善老百姓的生存條件有利,想想後世這兩個地方雖然有不少有錢人,但大多數百姓都是沒錢的,生存環境還一天比一天差勁,要是這一世老百姓就能解決溫飽問題,那絕對是件大好事啊!而且,經濟特區能夠從邊塞地區開始設立,目前也符合大明海運不暢的現狀,等將來海運發展,東南沿海和西北塞上齊頭並進,或許可以將後世都不能解決的東西差異、貧富不均稍稍緩合一下,未嚐不是好事。
而要想陝西、山西兩地安安穩穩的開始發展商貿,光有朝廷的特許是不夠的,關鍵還得將塞外那個虎視眈眈的汗廷給解決了,為此,餘子俊和王越正在籌劃大的軍事行動,這其中,東勝衛的作用至關重要,所以,慕軒決定前往東勝衛。
伍文定得知慕軒要前往東勝衛,異常激動,極力向慕軒請求帶他同行,這自然正合慕軒的心意,他覺得伍文定在軍事上真是非常有天賦,原就想把他帶到東勝衛,想想曆史上合作極為默契的王守仁和伍文定這個時候要是相遇了,不知會不會給目前的東勝衛帶來什麽新的局麵,他很是期待。
伍文定向自己的叔祖伍聯極力請求,伍聯終於拗不過他,答應讓他跟著慕軒前往東勝衛,伍文定興奮異常,但在慕軒麵前卻始終表現得很是克製,這一點讓梅兒都覺得這個少年人很不尋常了。
慕軒暗中跟何喬新、馬莫臣見了麵,對於夏侯世家目前的狀況,慕軒將自己所知向何喬新和盤托出,告訴他無論如何,夏侯老爺子是絕對可以信任的,不管將來夏侯明誌鬧出什麽亂子,夏侯世家都是必須保下來的。
馬莫臣將跟緬甸使者的衝突經過告訴慕軒,慕軒說:“緬甸人就是我大明臥榻之旁的惡犬,早晚會來咬咱們一口,既然跟他們卯上了,那就早做準備,一旦汗廷之事塵埃落定,咱們先就解決了緬甸、安南這些宵小之輩。”
馬莫臣嗬嗬一笑,說:“我也是這個意思,該準備的,咱們這兩年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弟兄們早就手癢癢了。”
何喬新在一旁聽得莞爾,看看眼前這兩員虎將,慨然道:“朝廷有兩位這樣的忠義先鋒,可真是萬幸啊!”
慕軒肅然說:“慕軒和馬兄都不敢當先生如此謬讚,大明有先生這般不顧個人利害、一心拯救萬民的賢良,才是真正萬幸!”
馬莫臣也肅然稱是,說:“若非欽差當機立斷,那些緬甸小人不知要怎樣作踐我大明百姓呢!”
何喬新左右看看兩人,再次莞爾,說:“兩位的讚譽之言,老夫就卻之不恭了。”
而後,三人互相看看,都哈哈大笑起來。
“這個何老爺子就不怕擔上一個‘輕啟邊釁’的罪名麽?”畢濟州聽慕軒說起跟何、馬兩人會麵的情形後問。
慕軒笑笑,說:“他何嚐不知這個罪名不小,隻是時事所趨,加上他的性情使然,他絕不能也絕不會置若罔聞,再者,朝中如他這般的有識之士都很清楚,像安南、緬甸這樣的別有用心之輩,都絕不會長久地與大明相安無事,雙方早晚要刀兵相見,與其等將來受製於這些宵小之輩,不如先發製人,令他們心生顧忌,反倒可以暫時安穩一段時日,要是朝廷早作準備,他日也可居於主動地位,不必擔心受製於人。”
畢濟州點頭表示理解,而後感慨:“朝堂之上要是多些何老爺子這樣有擔當敢作為的好官,天下也就不會如此不堪了。”
慕軒點頭表示讚同,說:“正是因為想朝堂上多些為百姓謀福利的官員,咱們‘生民’才要想盡辦法達成目標呀!”
畢濟州看著他,神情有些激動,說:“我有生之年若能見到伱說的那種局麵,當真是死而無憾啊!”
慕軒狠狠的點頭,說:“死而無憾,我亦如是!”
梅兒看著這兩個把死字掛在嘴上的男人,眼眸中有亮亮的東西在閃動。
畢濟州聽慕軒安排,率領洛陽的弟兄回去,慕軒帶著梅兒和伍文定直接向東勝衛進發,不過,他們隻趕了半天的路,黃昏時分在沔陽州落腳的時候,慕軒碰上了熟人,他們的行程就被耽擱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