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nbang 第二集 東勝衛

東勝衛荒廢這麽多年,早就是一堆廢墟,偶爾有商隊或牧人經過避避風雨或短暫休整,此外再無人跡可尋。

不過,這一切隻是表象。從督帥讓血狼軍守衛高山衛開始,無銘就有了恢複東勝衛的想法,這兩年來,他調動人手暗中修整東勝衛,現在,一切地下設施跟周邊輔助裝備都安置得差不多了,隻要把廢墟上的城池修繕完整,那血狼軍就可以駐守東勝衛了——當然,不是現在的血狼軍,而是暗中訓練的那一支。

無銘他們一行趕到東勝衛時,這裏已經有一支商隊,足有三百人,不過實際上是一支搞土木工程的隊伍,他們已經開始修繕原有的城牆。

為首的老者自稱張益壽,頭發都已經花白了,帶著無銘跟旭日幹他們幾個看了一下即將完工的地下設施,這些設施讓無銘都感到驚異,看來金湯他們燒製的築牆材料很成功,這些設施看著非常堅固,而且那種設計,顯然比五百多年後的那個世界都前衛,難怪在暴雨侵襲之下,巋然不動的居然是數百上千年的古城,那些現代化鋼筋叢林中的“最新最先進”的東西,卻被一陣大雨搞得原形畢露,真是可笑啊!

無銘讓三百多血狼軍分成四批,每一個防禦處都是兩批輪流守衛,另外兩批輪流在周圍設置防禦措施。接下來的二十三天,可是東勝衛能否恢複的關鍵時期,容不得半點閃失。

張益壽親自帶著無銘來到他臨時的住處,當其他人都退下之後,張益壽衝著無銘恭恭敬敬行禮,口稱:“下屬張益壽拜見方督監!”

無銘一把把他扶住,笑道:“張老,您可別這樣,這兩年來辛苦您了!”

張益壽也笑了,說:“本教不僅能夠中興,而且蒸蒸日上,教眾日益眾多,這都是督監您的功勞啊!”

無銘搖搖頭,說:“光憑我一己之力,實在微不足道,真正有功的,是千萬教眾,是他們默默的付出帶來了本教的興盛,這裏麵,也包括張老您的付出。張老已是花甲之年,還要在這危險之地辛勞,慕軒非常抱歉。”

張益壽嗬嗬笑了:“慕軒,你何時變得這麽會說話了!”

無銘眨眨眼,說:“那是因為張老先變了啊!”

張益壽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說:“好,好,是老夫的不是。慕軒,你兩位師父可是非常掛念你,雖然你定期傳消息回去,但他們不能親眼看到你,還是很擔心啊!”

無銘臉上露出思慕之色:“兩位師父一向還好嗎?”

張益壽笑道:“你應該也是定期知道各種消息的,你現在的心情,就是你兩位師父的心情。東勝衛一旦恢複,那你在軍中的任務就算完成了,接下來的事,就交給其他人吧,你回去主持大局,這樣,你兩位師父才能安心。還有,這次臨來時,你大師父特意關照,你可不小了,要你趕緊找喜歡的女子準備婚事;你二師父說,你再不抓緊,他就做主給你找女孩子定親了!你知道,你大哥的媳婦馬上就要生第二個孩子了,二哥的兒子都開始舞刀弄槍了,連那個小猴子都已經是兩歲孩子的爹了。”

無銘嘴角顯露意味深長的笑容,喃喃說:“如果爭取一下,年底不知道可不可以——”

張益壽老臉上頓時顯出比狐狸還機警的神色,問:“年底怎樣,成親嗎?哪家的女孩子?多大了?相貌如何?性情怎麽樣?不是才貌雙全的,恐怕你二師父不會答應;德行不好的,你大師父肯定不會同意……”

一說起這個,這個須發半白的花甲老者好像就成了個囉嗦的老太婆,看來八卦精神不論古今,不分男女,人人都有啊!

無銘苦笑:“八字還沒有一撇呢,恕我暫時不能說!”

張益壽眼睛一瞪,說:“那為什麽還不撇出去,這可不像你的性情,當初不是你說的嗎,做事一定要‘穩、準、狠’,怎麽一遇到終身大事就婆婆媽媽起來,你二師父要知道,肯定不放過你!”

他嘴裏說著,心裏還盤算:得趕緊把這好消息稟報兩位教主,要是能搞清楚是誰家的女子就更好了!

無銘再次苦笑,心中暗自慶幸:幸好吳先生不是那麽八卦的人,要不我的日子真的不好過啊!

當然,在心底深處,他是非常喜歡這種被人關心著的感覺的,這,就是他奮不顧身去做一切的動力啊!

接下來的二十三天,無銘非常忙碌——其實所有人都非常忙碌,防守的血狼軍先後驚走了十多批意圖靠近東勝衛的人馬,裏麵有蒙古軍,幸好人數不多,血狼軍隻是略施小計,沒有大動幹戈;至於明軍,則由小葛他們拿著督帥的特別命令去解決;各種防禦措施設置得差不多了,廢棄的城池不可能來得及全部修繕,但四麵要害處的修繕都完成了。

呼延忘屈一行來到這裏的時候,看到的雖說不上是煥然一新的東勝衛,但絕對不再是等著風吹日曬、黃沙掩埋的廢墟。而當他們看了血狼軍布置的一切後,更覺得這地方殺機重重,絕非荒城!

梁關保他們異常興奮,來到這東勝衛之後,見識了更多的東西,之前學的那些陷阱機關,到了這裏才知道可以千變萬化的,就以陷阱而論,在曠野跟在街巷之中完全是兩碼事,坑可大可小、可深可淺、可正可斜,插竹簽、插木樁還是撒鐵蒺藜,是要命還是要活捉,都是隨機應變、不能拘泥於之前所學的,看來,實戰演練是必須的,隻有在你死我活的戰鬥中,才會有如此豐富的經驗啊!

“所有人必須呆在指定的位置,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能離開半步!你們每一個人都隻是旁觀者,決不允許參加戰鬥!”呼延忘屈聲音中滿含著不容置疑的森嚴,目光掃視所有尚在實戰期內的血狼軍士們,“在不了解具體情況前,你不要自以為在幫助戰友,你的魯莽舉動很可能送了戰友的性命!你們是來學習在殘酷的戰場上怎樣有效殺傷敵人、保住自己性命的,別忘了,你們還有家人等著你回去養活呢!”

包括呼延忘疑在內的所有人都非常不解,但瞧著臉色絕不像是開玩笑的呼延忘屈,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提出疑問,各隊按照安排去各自的陣地。

呼延忘屈六兄弟跟在無銘身邊,登上了西城頭,按照暗探傳回的消息,一隊足有三千的蒙古騎兵正向鎮虜衛方向進發,還有小半個時辰就經過東勝衛了。

無銘指點著城下幾處告訴呼延忘屈他們那裏有些什麽樣的防禦設施,呼延虎他們卻被城上的裝置吸引住了,飛弩這段時間見識更廣了,向自己的兄弟一一介紹,城上裝有了三種弩:

蹶張弩是一種需要用腳踏才能上弦的弓弩,射程可在六百步,而且一次可發五矢,箭矢粗長,射人有點大材小用,射馬是最理想的;

戰車床弩總共有十二石大弩組成,每弩一發七矢,中矢為主,要大些,兩邊各三枝小一些的矢,可射七百步,一旦射中,牆倒城摧,勢不可擋,原本應該裝在連弩車上,可進可退,現在卻被安置在了城上;

聯擊弩是這兩年才研製成功的,一人可同時控製七張弩,每一弩又可發三矢,射程在三百步左右。

城上還有四麵虎頭火牌,都是用生牛皮製成,內藏火器,每一麵都有三丈多寬,可以遮蔽十五人。

原本這是在作戰時由牌手拿著掩護士兵前進用的,可施放火焰——火焰噴射可達三丈遠,阻止敵騎的衝擊,又能掩護士兵免受箭槍射殺,還能數麵火牌相連,迅速布成城牆,阻擋敵兵進攻;虎頭牌內還藏猛箭二十枚,關鍵時可以殺傷敵兵。

現在用來守城,四麵虎頭火牌足可把城上暫時無法建好之處遮蔽住,而且省去了噴火功能,著力加強射箭功能,現在箭增加到了六十枝,而且都是帶有火藥的鏟子箭,箭頭前部扁平呈尖針狀,中部如倒月牙鏟形,後部為銳三角形,專用來射敵人的戰馬,不僅射死射傷,而且射中目標後火藥炸開,足夠讓敵人沒受傷的戰馬受點驚嚇了。這種虎頭火牌,還被稱為神行破敵猛火刀牌、無敵神牌。

另外還有五雷神機和子母炮,五雷神機由五管單兵火銃組成,管用鐵造,各長一尺五,重約五斤,五管圍柄而排,有望山,管內裝火藥、鉛彈,五管共用一個火門,槍管可以旋轉,平射可達一百二十步;子母炮像一把超大口徑的火銃,有子炮九管,可以連續快速開火,威力巨大,射程更遠。

城的兩角,還各建了一個弩台,高與城齊,上麵有棚,突出在城牆之外,每個弩台上有兩個血狼小隊,人手一張神臂弩,弩台上的簡易木架上還裝著雙飛弩,另外就是人手一支雙眼銃——兩支單銃繞柄平行箍合而成,共用一個尾部,各有藥室和火門,可連射,而且原本的火銃是用火繩點燃射擊,現在的卻是利用燧石撞擊點燃,射擊速度大大加快了,一旦火藥用完,雙眼銃還能當大棍擊敵。城池防禦中的這種弩台在宋代就有,弓弩手在上麵不但可以射擊正麵之敵,而且還可以側麵射擊在城牆平麵火力死角內的敵人,能大大提高防禦能力。

“轟隆隆”“轟隆隆”,遠處連番巨響,無銘脫口道:“來了!”身後的小高將早就準備好的衝天炮點上,脫手甩出,衝天炮尖利的聲響之後,是一連串衝天炮的尖嘯——全城就是在衝天炮這樣的接力之後進入了臨戰狀態。

“轟隆隆——”,這一次可不是火藥炸響,而是三千多蒙古鐵騎的馬蹄聲匯聚而成的巨震,呼延忘屈兄弟幾個感覺城樓似乎都在顫動,這樣的大場麵,生平還是第一次,他們的臉色都微微變了,想想帶來的五百人迫於軍令,隻能觀戰,直接與三千多蒙古鐵騎交戰的是無銘率領的三百五十名血狼軍士,基本上是一比十,這可是場硬仗啊!

這仗該怎麽打?

“希律律——”,“啊——”,離城還有三裏多呢,蒙古鐵騎就有不少戰馬跌進了陷馬坑,或折斷了腿,或被木樁刺穿了肚腹,或直接摔暈過去,背上的騎士要麽被摔出去,要麽被跌落的戰馬拖進陷馬坑,要麽被坑邊密密麻麻的竹簽紮成了刺蝟,一時間,馬慘嘶,人慘叫,一下子就損失了數十騎。

後麵的蒙古兵騎術都非常精湛,居然及時勒住戰馬或避開了已經暴露的陷馬坑,有個別沒來得及避讓的,就直接從掉入陷馬坑的同伴身上踩著過去了。

不過,無論停住了還是沒停住的都忘了一件事,他們可是在三千多騎快速行進——後來呼延忘屈他們知道原來是受驚——的隊伍中,前鋒看看有陷阱停住了,後麵的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戰馬直往前衝,“追尾”事故頻頻,結果把前麵百餘騎給擠進了陷馬坑,接著又發生踩踏事件——被撞後摔下馬的七八十人,被踩死踩傷的不下五十人……

阿木古郎帶著三千多人出來,原本是想去威遠衛大撈一筆的,誰想路上遇到了莫名其妙的巨響,自己這三千多人像一群羊一樣被趕到了這裏,還沒看見敵人在哪裏,就損失了兩百多人,他氣得七竅生煙,奮不顧身當先衝鋒,在他的身先示範下,其他人立時像打了雞血一樣,嗷嗷怪叫著衝得更厲害了。

“啊”“啊——”,“希律律——”,人馬慘叫聲再次響成一片,這次不是陷馬坑,而是窩弩——一種將弩弦上好後掛上絆線藏於路旁、用於預防敵軍偷營劫寨的弩弓,箭矢如雨,這次阿木古郎損失了將近五百人,而事後看來這還僅僅是個開始!

呼延忘屈他們在城上看得一清二楚,蒙古騎兵繼遭受窩弩之苦後,接連遭到了戰車床弩、蹶張弩、子母炮的襲擊,床弩、蹶張弩的箭矢又粗又長,不僅射穿人體,還洞穿馬腹,所造成的血腥狀況真是慘不忍睹;但對於蒙古騎兵而言,最恐怖的還是子母炮,不光打出的鉛彈傷人,發出的巨響

更是驚馬,自第一炮打響,幸運的衝到離城三百多步處的一千三百多人的戰馬都亂了,驚跳長嘶,盲目亂竄,任馬上的騎兵怎樣吆喝勒韁,都沒法保持穩定的衝鋒狀態了,跑進三百步內的還遭到聯擊弩的屠殺,臨陣脫逃的也未必幸運,跑著跑著,就可能觸動了哪根絆索,遭到了哪些伏擊,死傷慘重。

躲在臨時工事後的血狼軍趁亂殺敵,神臂弩與雙眼銃輪番上場,殺傷力不容小覷。

三千多人對三百五十人的戰鬥,卻演變成了一場屠殺,最後的結果是,弩台與五雷神機沒有機會發揮效用,虎頭火牌也隻是擋了擋蒙古人射來的利箭,三千多蒙古騎兵沒有進入西城的二百五十步之內,殘餘的蒙古兵奪路而逃,血狼軍這邊有三十多人被蒙古兵的利箭所傷——都是傷在手上,全身被軟甲保護著,但手必須用來操弩握刀,沒法包上軟甲,五十多人被蒙古人受驚的戰馬踩傷踢傷,其中有一半是觀戰的。

梁關保他們一隊被安排在了城外左近二百米處的一個工事後,負責這個工事防禦的是馬騰顯一隊,梁關保他們瞧著戰場上人喊馬嘶、鮮血淋漓的一幕,真的是膽戰心驚——如果沒有之前四個月的艱苦訓練、驚險磨練,可能今天就得嚇趴下,這才是真正你死我活的沙場生涯吧!

梅澹仔看得臉色蒼白,卻不住的咬牙切齒,嚷嚷著:“殺,殺,殺——”

王小五也是煞白著臉嚷嚷著:“痛快,痛快——”

路小七臉色還算平靜,隻是喃喃著:“爹,娘,孩兒從今開始為你們報仇了!”他不顧軍令,拿著神臂弩射殺了三個蒙古兵,其他幾人也想動手,被張得水製止了,而且還把路小七的武器收繳了,拿繩索把他捆上了,梁關保他們看著有些不滿,蠢蠢欲動,馬騰顯看一眼張得水的左袖,點頭說:“狼頭,做得好!”他轉頭望著路小七:“小兄弟,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七狼一心,不能忘記狼頭的命令,要不,你會害死弟兄們的!”

梁關保他們互相望望,都不敢說什麽了。

事後查明,像路小七這樣因忍不住仇恨之火而違令殺敵的有十七人,呼延忘屈向無銘請教之後下令將這十七人關押三天,以示懲戒,不過一天三餐照常供應,飯菜還特別豐富;這十七人所在的小隊全體成員都被罰禁食一天,隻許喝水。

呼延忘屈親自監督所有人的處罰,而且他們六兄弟陪著禁食一天。無銘暗自讚賞:看來找的這位血狼鐵騎首領非常聰明,已經很快進入自己的角色了。

阿木古郎沒想到自己這次出來會敗得這麽慘、這麽窩囊!

這兩個月來,他跟著梁健一直呆在黑山之中,隔幾天就出來搶掠一次,有時候還突然殺個回馬槍,收獲確實不小,尤其按著梁將軍的說法,不去那些偏僻小山村,那裏人少,油水不多,直接去那些有衛所的地方,雖然會遭到反擊,但收獲肯定豐厚,而且,不要擄人,隻要牛羊財物等。

事實證明,梁將軍的話沒錯,雖然他們先後損失了五百多人,但他們這段時間日子確實過得非常逍遙,收獲遠比從前多多了。今天原本想再多撈一筆,就去跟大軍會合,誰想竟然遭到這樣莫名其妙的慘敗,那些明軍太陰險了,躲在暗處放冷箭,自己帶著這三百多人怎麽有臉回去見梁將軍!

這一刻,他羞憤交加,連拔刀自刎的心都有了。

“你來這裏幹什麽?”差不多的時刻,無銘驚怒交加,因為不該出現在東勝衛的人偏偏出人意料的出現在他眼前。

“人家是來謝你的救命之恩的!”斯敏非常委屈地眨巴著大眼睛,那眼神,在呼延忘屈他們幾個看來,比受驚的小鹿還要楚楚可憐,每個人心中都生起不忍之情,感覺無銘那樣聲色俱厲實在過分了。

救命之恩?無銘看看她風塵仆仆的小廝裝扮和一臉憔悴的困頓模樣,心說要是讓你父兄知道你到了這麽危險的地方、看見你現在這般狼狽的模樣,恐怕隻會跟我算“差點要命之仇”了。想想她居然能一個人跟著商隊找到這裏,確實不容易——肯定有人泄露自己的行蹤了,算了,早點送她到安全的地方才好。

他的臉色和緩下來,說:“這裏非常危險,蒙古人說不準還會回來,你好好呆著,可不許再任性亂跑,要不我立即派人送你離開!”

斯敏聽說讓她留下了,立刻笑了,可惜臉上滿是塵土,達不到“笑靨如花”的效果,無銘讓小高給她安置住處,自己跟呼延忘屈他們商議下一步行動。

斯敏跟著小高出來,好奇的東張西望,嘴裏問這問那的,小高耐心的一一解答,張益壽老先生正好經過,憑經驗,一眼就看出這個小廝是個女子,而且看眉眼,應該是個相貌不俗的女子。

小高看自家將軍對這老者非常親近,自然也對他非常恭敬,向他引見了斯敏,斯敏對這個慈眉善目的老頭也似乎挺有好感,笑著問好,張老爺子聽說這個斯文貌美的女孩子竟然是無銘的朋友,立時更加慈祥了,笑眯眯的樣子在小高看來總有點不懷好意。

斯敏不知道這個張老頭怎麽對自己那麽親切,親切的問候自己的父母家人,給自己一大堆好吃的零嘴,還有幾樣挺好玩的小玩意;不過,禮尚往來還是懂的,老人家對自己這麽好,那也得好好對待老人家啊!

於是,張益壽就成了斯敏口中的“張爺爺”,聽他一口一個張爺爺的叫著,張益壽對薛家這位很懂禮儀的小姐越來越喜歡了,也越來越肯定慕軒準備的八字那“一撇”跟這位小姐有關,隻是當他向慕軒求證時,慕軒隻是神秘的一笑,沒有回答。

神秘的一笑?無銘後來知道張老居然是這麽理解自己當時那無奈的一笑的,隻能再次無奈的一笑:“張老,我不是搞什麽神秘,而是那時候實在太忙,來不及向您解釋啊!”

那時無銘確實比較忙,敗退的蒙古兵隔了三天卷土重來了,這一次,他們改變了戰術,總數超過兩千的蒙古兵分隊前來,每一隊隻有百餘人,組成方形陣型,彼此之間距離五裏,一旦有事,互相支援。要想有效阻止二十多個百人隊的騷擾,對於人數上處於劣勢的血狼軍而言,確實非常困難。

梁健為此非常得意,就算東勝衛駐紮的是血狼軍,也別想對他這兩千多人各個擊破,血狼軍一旦跟其中任何一隊相遇,隻要數十個數的時間,就會被四麵包圍;要想不被包圍吞吃,就隻能龜縮在那殘破的城池裏,眼睜睜看著我這些人馳騁搶掠。嘿嘿,就算方無銘在這裏,一樣讓你束手無策!

這不,左邊傳來衝天炮尖利的聲響,梁健立即率軍支援,果然,他們很快就趕到了受襲的百人隊那裏,另外有三個百人隊也趕到了,但是,沒發現敵人的蹤跡,被支援的百人隊的百夫長莫名其妙,一再表明他們沒有發射衝天炮求援,還特意拿出分到的十支衝天炮作證明,梁健心中頓時一驚,他們仿製的衝天炮跟血狼軍用的在聲音上沒多大差別,難道又是血狼軍的陰謀?

正遲疑時,右邊又有衝天炮的聲音傳來,梁健按捺住心中的焦慮,命令前來支援的三個百人隊各回原位,繼續前進,自己率人前往救援,等趕到那裏才知道又是虛驚一場。

就這樣,一個半時辰中,梁健的百人隊支援了七次,沒有一次發現敵人,他們隻往前推進了十五裏,照這種速度,天黑時可以趕到威遠衛吃晚飯——威遠衛的明軍要是願意提供晚飯的話。

“一旦遇敵,必須連發三支衝天炮!”梁健命人把最新命令傳達給各隊,傳令的人剛分頭離開,左後方傳來求援的衝天炮響——隻有一響,梁健決定不予理睬,命令全速前進。

疾馳不到半裏地,右後方也傳來了一聲衝天炮的聲音,梁健喝令繼續前進,他們往前推進了三裏,從後麵追上來兩騎,正是派去傳令的人,兩人都是氣喘籲籲,其中一個左肩上還插著一支弩箭,他們說後麵兩個百人隊被明軍包圍了,這時候恐怕已經全軍覆滅了。

梁健氣得額頭青筋突突直跳,問明軍有多少人,兩人都說有兩百多,而且打出了血狼軍的旗號——白底紅狼頭。

真的是血狼軍!

梁健一驚,算算,四百多血狼軍出動了,留下守東勝衛的如果說也有這麽多的話,那應該還有兩百多人——還能突襲一個百人隊,他當即命令向右邊的百人隊靠攏,兩隊合並在一起,同時派人傳令各隊,每三隊合為一隊——這樣一來,血狼軍再厲害也不可能圍攻了。

他們的集結過程隻用了不到一刻時辰,左右兩頭卻都傳來了求援的訊號——都是三聲,梁健率隊就近馳援左邊的,趕到那裏,已經有兩個百人隊趕到了,遇襲的百人隊被弩箭射殺射傷了多一半,來襲的明軍旗號鮮明,果然是血狼軍,有一百多人,正策馬逃跑,梁健命令追擊,無論如何也得把這些血狼軍消滅掉,四百多人利箭紛紛,眼見射中了敵人,卻不見他們落馬,甚至敵人的戰馬也似乎不怕利箭,梁健當然知道血狼軍身上都有軟甲,但馬身上什麽時候也有甲胄了呢?

這一逃一追,眨眼之間就追出了五裏多,前麵的血狼軍突然往左邊一個小山包一拐,梁健他們很快也接近了,“轟轟轟——”,一連串的炸響,不少人被掀下馬來,還有許多馬受驚亂跑,而小山包上突然出現血狼軍,箭矢如雨,慘叫聲與馬嘶之聲此起彼伏,梁健一看中埋伏了,立即喝令撤退,仗著馬術精良,有一半人逃出了。

梁健遲疑著下一步該進還是該退,從東南方向過來一隊敗兵,有三百多人,領頭的是阿木古郎,說剛才馳援遇到了埋伏,損失了將近兩百人,他問梁健接下來怎麽辦,梁健苦笑一聲,說:“命令撤軍吧!”

你要撤,人家可還不依不饒的,撤退路上不時有血狼軍騷擾,等梁健回到駐紮地一查點,隻有一千多人回來了,這裏麵還有一百多傷兵,不過在駐地,他們意外地發現了二百多傷兵,居然是前幾天阿木古郎帶出去的人,他們都被血狼軍俘虜了,不過血狼軍沒殺他們,還找人給他們包紮了傷口,當時就把他們放了,之所以到今天才回來,是因為他們全部是步行回來的,一些重傷員還靠同伴背著抬著才能回來,還好血狼軍給了些食物跟水,他們不用去找吃找喝,要不可能回來得更晚。

“無命將軍讓我們回來傳話——”一個左眼受傷的百夫長說。

“方無銘也在這裏?他要你們傳什麽話?”梁健強壓住內心的激動——不知是興奮還是憤怒。

那名百夫長看看他的臉色,說:“他說,轉告所有的蒙古兄弟,東勝衛從此恢複了,不管是哪個部族的兄弟,隻要想過安生日子,都可以到河套來安家!誰要是想來搗亂,迎接他們的有弩箭快刀!”

“恢複東勝衛?”梁健心念電轉,轉眼就意識到這事的重要性了,必須趕緊回去稟報徹辰夫人,至於什麽“河套安家”“弩箭快刀”,方無銘在說胡話吧?“蒙古兄弟”,哼哼,看“兄弟”到時候怎麽對付你!

夜深人靜的時候,那個眼睛受傷的百夫長獨自來到了梁健的帳篷前,裏麵酥油燈還亮著,他猶豫了片刻,他掀開帳門走了進去……

第二天,梁健率領餘下的人匆匆離開了黑山,往草原進發的同時,他沒忘記派些斥候到東勝衛廢墟打探,斥候回來說,廢墟四城門都已經重修了一部分,城上插著兩麵大旗,一麵是血狼軍旗,一麵隻有三個血紅大字:東勝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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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選擇收藏本書的大大們,絕不能讓那個男人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