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季 留連戲蝶時時舞 第八十五章 談一談
出了洞,嫣菲想把慕軒懷中的孩子接過去,好減輕郝本真的負擔,但是慕軒抱得實在太緊了,她根本沒辦法把孩子接過去,看著毫無知覺的慕軒,嫣菲失聲痛哭。
梓峪也看得熱淚盈眶,心中一陣劇痛,但卻強撐著過來幫郝本真抬慕軒,周赫一見,趕緊搶先幫忙,梓峪於是轉首衝在前麵,郝本真他們下到山腳時,她已經發動車子等著了。
他們直奔鎮衛生院,路上,梓峪一邊開車一邊撥通了家裏的電話:“爺爺,你聽我說……”
到衛生院,醫生除了發現慕軒背後插著一柄利刃、左腳後跟有蛇的牙印之外,根本沒有任何救治的措施,好在他們費盡力氣,終於把孩子從慕軒懷中接過來了,梓峪也沒想他們有什麽辦法,隻是請他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兒,從打電話開始的三十三分十九秒之後,一架軍用直升機降落在衛生院的大樓前,下來幾個軍醫,直接將慕軒抬上了直升機,梓峪拉上嫣菲上了飛機,而周赫抱著孩子,跟著郝本真往家趕。
……
慕軒終於被送進急救室,看著緊緊關上的門,梓峪整個人都虛脫了,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嫣菲也是雙腿一軟,跪坐在她的身邊,聲音顫抖著問:“他—他會沒事的,是不是?”
梓峪轉首看著她,怔怔的,約有十秒鍾,兩行熱淚潸然而下,嫣菲看著她,終於也落下淚來。一個勁的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梓峪的淚水越發洶湧了。怎麽也止不住……
她倆不知道哭了多久,耳邊忽然聽到熟悉的呼喊聲:“小峪,小峪——”
兩人滿臉淚水的抬首一看,輕聲呼喊著梓峪的正是譚姨,她一臉關切之色,在她身旁。是周赫、原慕嵐、甜甜、老徐、武得田、郝本真、譚明和詹姆斯?布朗,他們個個滿臉焦急之色,不過詹姆斯始終看著的是嫣菲,原慕嵐懷中還抱著小傑森。
“小軒怎麽樣?”譚雪曦在梓峪身邊蹲下身來,她這個當媽的居然是在場眾人中最為鎮定的,除了臉色比平日稍微蒼白了些。
梓峪撲在她懷中,一個勁的搖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是一個勁的流淚,她現在很怕。真的很怕,要是老公就此離開她,那她該怎麽活下去啊!
嫣菲現在卻比她要鎮定得多,接口說:“還在急救室。”說完,她站起身來,從原慕嵐懷中接過孩子。孩子說得很熟,小臉紅撲撲的,似乎還帶著甜甜的笑容,嫣菲抱緊孩子,心如刀割的同時,又帶著滿腔的恨意:寶寶,你爸爸又要離開咱們了,媽媽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她在地上跪坐了好久,這麽突然站起身來,腦袋暈暈的。雙腿也開始發麻了,整個人搖搖晃晃的,詹姆斯一看不對,趕緊過來站在她身邊,伸手扶住她的胳膊。看著她和孩子,眼中滿是關切之色,但嫣菲根本沒有注意這些,隻是呆呆的看著懷中的孩子。
這時,急救室的門開了,兩個醫生走了出來,一起摘了口罩,都是一臉汗水和疲倦之色。
“大夫,我兒子怎麽樣了?”譚雪曦最先反應過來,站起身來,急切地問。
兩個醫生麵麵相覷,臉上都有難以言說的怪異神色,左邊那個說:“傷口已經處理過了,隻是傷者中了蛇毒和另外一種劇毒,我們已經給他打了血清,他的心跳脈搏血壓等也都穩定下來,接下來就看他什麽時候能夠醒過來了。”
大家緊繃著的心弦終於都是一鬆,譚雪曦的臉色卻莫名其妙的一緊,但隻是向兩個醫生說:“謝謝大夫,謝謝!”
裏麵的護士收拾好了,把慕軒送到了加護病房,在場的人不能都進去看他,譚雪曦帶著梓峪和周赫一家三口進去看望慕軒,嫣菲看著他們走進病房,眼眸中升騰起了霧氣。
大約十分鍾之後,周赫一家三口出來了,原慕嵐走到嫣菲身邊,說:“我媽請你進去!”
嫣菲眼眸一熱,差點流下淚來,她強忍住了,抱緊懷中的孩子,推門進了病房。
梓峪坐在床邊,一隻手緊緊握著昏迷中的慕軒的大手,目光停留在慕軒的臉上,其他什麽都看不見了,譚雪曦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嫣菲走過去,看到了病**的慕軒,他嘴上捂著氧氣麵罩,靜靜地躺著,但還是能看出他的臉色異常蒼白,嫣菲很想走過去撫摸他的臉,讓他趕緊起來,看看自己的孩子,但最終她還是忍著心中的悸動,按照譚雪曦的指點,在旁邊一張椅子上坐下,故作平靜的看著譚雪曦。
譚雪曦看著她,眼眸中閃動著無法掩飾的傷心之色:“曾小姐,我想問你,這孩子是誰的?”她的目光落在嫣菲懷中的孩子身上。
嫣菲再不掩飾,坦然說:“是我和慕軒的,孩子一直很好,我是騙他的。”
梓峪霍然轉首,向她投來憤怒的目光,嫣菲迎著她的目光,淡淡一笑,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心裏很舒暢——無論如何,慕軒的第一個孩子是我生的,誰也搶不走!
譚雪曦咳嗽一聲,說:“曾小姐,當初你跟小軒在一起,我覺得那是小軒的選擇,我尊重他的選擇,我也很感謝你給他愛的滋潤;後來你倆又突然分手了,我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不過你絕對有放棄的權利,我沒有資格怪你,可是,你不該在他身患腦瘤、徘徊在生死線上的時候那麽決絕的棄他而去,你怎麽就那麽狠心啊?要不是小峪和小曦她們守著,要不是那麽多好心人幫助,小軒他或許就撐不過去了——”
腦瘤,什麽腦瘤?嫣菲的臉色突然就變了。她緊張地瞪著譚雪曦,後者卻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訴說中了:“你懷著小軒的孩子,卻不肯告訴他一聲,他好不容易知道這事。也終於得到了小峪的支持,眼巴巴的漂洋過海跑去見你,希望能看一眼孩子,卻沒想到,不但沒能見上你一麵,還居然被告知孩子沒了。更和你的保鏢大打了一架,你知道嗎,他坐飛機回來,剛下飛機就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噴血?雖然知道他最終沒事——現在這種狀況叫沒事嗎?但嫣菲的一顆心還是提到了嗓子眼,原來——原來他身上發生了這麽多事?
譚雪曦看著她,眼神中滿是無奈:“別人可能會覺得他那是被氣的,可是我知道,他不是因為生氣,而是因為擔心——”
擔心?擔心誰?他還擔心——嫣菲眼眸中滿是驚詫之色,譚雪曦與她視線對接。非常肯定的點首,說:“你想得沒錯,我這個傻兒子,他都被你耍得團團轉了,他還在擔心你受不了失去孩子的打擊,嗬嗬——他很傻。是不是?”
兩行熱淚終於潸然而下,譚雪曦卻顧不上擦,她慈愛的目光停留在昏迷中的兒子的臉上:“這個傻孩子,他覺得自己跟小峪過幸福日子而撇下你很不應該,所以他一直在擔心失去孩子的你,表麵上他忙著跟小峪的婚事,可是顯然心不在焉,這一點連小峪都看出來了,小峪也是個傻孩子,她甚至提出延遲婚禮。是我一再堅持她才答應婚禮如期舉行。”她慈愛的目光落在梓峪身上,但這時的梓峪毫無反應,隻是把溫柔的目光投在昏迷中的慕軒臉上,似乎身邊什麽人都沒有。
譚雪曦目光回到嫣菲身上,眼眸中又變成了怨恨之色:“你卻不肯放過小軒。抱著孩子、弄個假老公來刺激他,你想他為你亂了心神,你不想他能順順利利開始新生活,你的目的也確實達到了,現在,他成了這個樣子,你滿意了吧?你說孩子是小軒的,可是為什麽不在他清醒的時候就告訴他?你讓他帶著遺憾離開,你的心好狠哪!他真的讓你那麽痛恨嗎?”說著,她的眼角又有熱淚滾滾而下。
嫣菲的心莫名其妙的不安起來,吃吃的說:“等他醒了我再說——”
譚雪曦的臉上淚水恣肆橫流,越發洶湧起來,她抱緊自己的雙肩,彎下腰,整個人蜷縮起來,讓人看著特別揪心:“你覺得你還有機會告訴他嗎?你以為他還能醒來嗎?你覺得他什麽時候能醒來?”她的聲音也脆弱得讓人心慌。
嫣菲耳邊像是想了一連串的炸雷,她萬分震驚的看著譚雪曦,隻聽見自己的聲音在一個勁的顫抖:“醫生——不是說——,不會的,他一定——一定會醒過來的——你們——你們——”她發現了,不但譚雪曦對自己兒子能醒過來表示懷疑,連練梓峪都似乎認可了這個懷疑,因為,聽到譚雪曦的話,她臉上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意外之色。
譚雪曦稍稍直起腰,抬首看著她,滿臉淚水中淒然一笑:“你相信嗎,這是我這個當媽的的一種感覺,我覺得,這一次,小軒很難過這個關,我的小軒,他回不來了——”她整個人開始顫抖起來,眼眸中閃動著無法抑製的悲傷之色,無窮無盡,似乎永無止境。
嫣菲的一顆心,一下子跌進了深得看不到底的深淵,在深淵最深處,回**著一個歇斯底裏的聲音:“老公,不要丟下我和寶寶!老公,不要——”
嫣菲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病房的,原慕嵐看她臉色不好,就將孩子接了過去,而嫣菲急著問她要了手機,撥通了媽的電話,這次她回來,她爸媽不放心,跟著一起回來了,目前正在滬上,嫣菲直截了當地問:“媽,當初我去美國時,慕軒已經得了腦瘤,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曾嘉樂在那邊顯然猝不及防,“哦”了一聲之後,非常淡然地說:“之前在紐約,他不是一點事都沒有嗎!他還能跟保鏢大打出手,那什麽腦瘤肯定是假的,他就是想找個借口甩了你,幸好我當初沒有告訴你,要不你還不被氣死——”
她絮絮叨叨還要往下說,嫣菲卻已經沒有任何心思聽下去了。隻是無力地低語一聲:“媽,我好恨哪!”隨即掛斷了電話。
恨誰?嫣菲自己也說不清楚,恨媽麽?她棒打鴛鴦,好像是出於一片愛女之心;恨自己對慕軒缺少信任?那種情況下。她真的沒有勇氣繼續麵對他啊!
難道,我命中注定不能跟慕軒相守到老,他,注定是練梓峪的男人?我該坦然接受命運的安排嗎?我要是這樣接受了,慕軒他就能醒過來嗎?如果那樣的話,老天爺。我答應你,隻要你能讓慕軒醒過來,平平安安的,那我這輩子再不出現在他的眼前,老天爺,你一定要答應我!老天爺——
嫣菲的心,掉進了傷痛的深淵……
蒙淑宜因為擔心老爺子著急之下出什麽事,所以一直在旁邊照顧,等見到自家女兒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老爺子看看熟睡的慕軒,又聽自己孫女說沒事,一顆心才放下來,囑咐了幾句之後,就在蒙淑宜的攙扶下離開了,但是蒙淑宜這個當媽的可覺出自家女兒的神情不對勁。第二天一早,她就又來到了醫院,想好好問問女兒,但是,來探望慕軒的人太多了,她一直沒有機會跟梓峪單獨相處。
慕軒跟梓峪姐姐領證了,妍曦心裏很不是滋味,一整天都把手機關了——反正在軍訓,也沒辦法接電話,晚上十點多終於忍不住開了機。想跟慕軒說聲“恭喜”,卻收到了老爸的短信——慕軒出事了,現在昏迷不醒!她嚇得慌了神,手足無措之下,就在被窩裏哭了起來。把同宿舍的幾個都吵醒了,在她們的提醒下,她才想到給老爸打電話,但是關蘊濤也隻是聽米老爺子在電話裏提到,他還沒來得及去看望慕軒,自然是語焉不詳,妍曦就給梓峪打電話,梓峪告訴她沒事,讓她不要擔心,但是妍曦又怎麽會不擔心呢!她一晚上都在翻來覆去,根本沒睡,第二天一早,她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向負責軍訓的教官和自己的輔導員請了假,打車直奔醫院。
她到的時候,米沁歆、梁欣然也已經聞訊到了,她們的神情看似輕鬆,但是眼眸中的擔憂之色還是被妍曦發現了,這個發現讓她心煩意亂,即便再次聽梓峪姐姐親口說慕軒沒事,她還是覺得心裏慌慌的,慕軒的一隻手掌始終在床邊的梓峪手中,而她就霸占了慕軒的另一隻手掌,完全不顧及旁人詫異的眼神。
米沁歆和梁欣然在一旁看著眼中隻有慕軒一個人的小女孩——要是不知道她的年紀而光看她的人的話,還真不能算“小”啊,心中很是感慨:看看人家,還是年輕好啊,敢想敢做,連人家正牌未婚妻——在米沁歆和梁欣然看來,她們始終認定,梓峪沒來得及跟慕軒領證,最多隻能算是未婚妻——在一旁都可以隻當沒看見!
米沁歆一直認為自己是非常有理智的,即便麵對慕軒的感情也是一樣,但是當她接到電話說慕軒躺在醫院裏生死不明時,她的心一下子碎成了千百片,覺得整個世界都要坍塌了,看著慕軒靜靜地躺在病**,她隻覺得自己的心像掛在秋千架上一般,忽忽悠悠,**來**去,永無寧時,這一次,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已經不知不覺的讓病**這個男人占據了。
梁欣然作為醫生,在醫院裏見多了生老病死,平日裏遇到什麽大場麵絕對是鎮定自若的,可是,這一次,麵對跟自己有過親密關係的男人,她知道自己絕對做不到心如止水,她現在的心情,翻滾湧動絕對比沸水還要熱鬧,在不到半小時的時間裏,她到病房外打了不下五個電話,都是為慕軒約更權威的醫生做進一步檢查治療的,別人都覺得這個美女醫生非常熱心,但是譚雪曦和米沁歆卻都嗅出了某些不同尋常的味道,兩人看梁欣然的眼神明顯有些變了,而美女醫生此刻一心想的就是怎麽讓病**那個男人快點醒過來,居然對這變化毫無察覺。
知子莫若母,譚雪曦的感覺還真不是隨便那麽一說,慕軒在加護病房躺了整整四十八個小時,來探望他的人一撥又一撥,而他卻始終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醫院對他進行了不下五次檢查,卻始終搞不清楚問題所在——病人的一切生理數據都是正常的,腦電波比許多正常人都強,可他就是不醒,這算怎麽回事啊!
“我們能做的都試過了,目前隻能希望病人能靠堅強意誌力醒過來。”說這話的時候,主治醫生都不敢看病人家屬的眼睛。
梓峪他們在譚雪曦的預先提醒下早有了心理準備,所以沒有太多的驚詫之情,當時在場的梁欣然甚至露出了些許讓人詫異的欣然之色——主治醫生都說他們沒有別的辦法了,那她可以明目張膽找別人來給慕軒治療了。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對於關心慕軒的人來說絕對是充滿煎熬的,他們滿含希望的迎來極具權威的醫生,然後在铩羽而歸的醫生無奈的搖頭中黯然神傷,七天,他們的心經受了四次從希望的頂點到失落的穀底的“跳崖”劇變,每個人都被折磨得快發瘋了。
可是,梓峪這個原本應該是最為受煎熬的女主角卻居然比大家想象中的要堅強得多,旁人經曆一次次的跳崖,神情隨心情起落而變化多端,而她卻始終神情淡然,每天坐在病床旁,緊緊握著慕軒的手,或者凝眸發呆,或者喃喃自語,很多時候全然不顧周圍的人,大家都以為她是太過傷心以至於腦袋出問題了,但是譚雪曦覺得不是——小峪顯然是另有打算,而除她之外,嫣菲是第二個覺得梓峪有別樣打算的人。
梁欣然能請的權威醫生都無功而返,慕軒還是昏迷不醒,大家都非常沮喪,就在這個時刻,譚雪曦覺得要跟小峪好好談一談了;同一時刻,練老爺子也覺得需要跟某些人好好聊一聊了。
ps:
無齋因為工作的原因,加上這段日子家裏有不少事,難於及時更新,讓各位一直鼓勵、支持無齋的大大們失望了,無齋很抱歉!不過,無論怎樣,無齋一定會把這個故事講完的,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