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倒班神醫

顧秉升這兩日徹夜未眠,想不到一向溫順聽話的女兒會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來,這幾年為了家業而對她的精心培養轉瞬之間化為烏有,要不是想到偌大的生意無人打理,他可能就直接躺倒生病了。

聽管家進來說小姐回來了,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兩天兩夜未沾枕席,他的眼裏布滿血絲,這一瞪,把管家嚇了一大跳,顧秉升卻顧不得形象了,大步流星出了書房,直奔前廳。

顧珍瓏看見爹爹怒氣衝衝而來,並沒有半點懼色,神色平靜地望著爹爹,不過心裏暗自慶幸:還好林哥哥先回家去了,要不看這架勢,爹爹非把他生吞了不可!

顧秉升原本想給這不孝女幾個巴掌、一頓怒斥,可看見兩天沒見的閨女,她似乎消瘦了許多,加上荊釵布裙,顯得楚楚可憐,他心裏的怒氣先就消了三分,另外看見一旁站著幾人——一位身著儒衫的俊俏公子,一位師太,一個侍女,兩個短衣夥計,他那餘下的七分火氣也就隻能先忍著了,這次丟的人夠大了,何必再在外人麵前多丟幾分呢!

“這位想必就是顧老爺了,晚生這廂有禮了!”凝珮一揖到地,神態恭敬,舉止瀟灑,這讓顧秉升非常受用,連忙回應:“不敢不敢,不知公子如何稱呼,光臨寒舍所為何來?”

凝珮神色嚴峻,說:“晚生隨家父遊學在外,日前返鄉準備應試,路經貴地,偶然遇見貴府千金,令千金得知晚生略通岐黃之術,就盛邀晚生前來為令郎療治頑疾,晚生鬥膽前來一試,萬勿見怪!”然後她引見易性,稱她是自己母親的方外之交,自己請她前來參詳病症的。

顧老爺看看閨女,心說到底是親兄妹,她還真是非常關心哥哥,想想這麽些年來,她確實非常照顧她哥哥,就算這一次也有為了她私奔開脫的成分,也還是先成全她這份孝心吧。

“珍兒,你娘這兩日一直擔心你,你趕緊進去看看你娘吧!”顧秉升把閨女打發進去,轉身請請凝珮跟易性師太坐下,又讓下人把小高跟梅澹仔先安置一下,下人送上香茗。

“犬子病症怪異,還請公子多多費心!”顧秉升說。

凝珮又問起顧公子發病的詳細情形,顧秉升雖然對這個俊俏的讀書人的醫術表示懷疑,但還是耐著性子把不知說過多少遍的情況又說了一遍。

顧家其實不是本地人,他們原本是浙省人氏,二十五年前,因為沿海的動亂,顧秉升的父親帶著一家人來到了本地,顧家在老家是農民,父子兩代也讀過些書,到這裏之後迫於生計幹起了布匹生意,經過二十多年的經營,居然成了本城數一數二的富戶,但財多遭嫉,本城不少人把他們看做外人。顧秉升生子珍雄,自小珍愛異常,加上原本就體弱多病,家人更是嬌慣,孩子也就非常嬌氣,甚至都不如後來出生的妹妹堅強,平常跟周圍的孩子玩,三天兩頭受欺負,他也不敢反抗,到後來,還是妹妹替他出頭。

八歲那年,顧珍雄開蒙讀書,倒是相當聰慧;之後入社學,也深得社學先生的喜愛,但正因為此,很多本地學生就更嫉恨他,經常對他欺淩謾罵。一開始,顧珍雄還回來向父親告狀,顧秉升上社學找先生說理,先生責罰那些欺負人的學生,但隨後顧珍瓏就遭到那些受罰者更大的羞辱;於是,顧珍雄就不再回來向父親告發,而是自己默默忍受。

據後來了解,顧珍雄發病那天下學回來,在路上被幾個差不多大的少年攔住,他身上的散碎銀兩被搶光,還遭到了那些人的打罵,他受痛不過,大哭,結果又被那些少年譏笑嘲諷,他們一起對著他喊:“顧珍雄,大慫包,被人揍得滿頭包,躲進被窩做膿包!”他們還笑他說,不如打斷雙腿躺在家裏做殘廢少爺,就不用被人這麽欺負了。

那天他回家之後,就一直喊腿疼,然後就真的站不起來了,那些請回來的大夫都說他雙腿沒有問題,始終找不到病根,他就臥床至今。

凝珮請求見見顧公子,顧秉升帶她們去兒子的臥室,到時才發現,顧夫人跟顧珍瓏母女倆都在,顧夫人向凝珮一個勁表示感謝,說要是治好她兒子,一定重金回報,顧秉升讓女兒把妻子先帶回房,凝珮這才能仔細看看顧公子,顧珍雄躺在**,這麽熱的天,他身上還蓋著厚厚的被子,整個人隻露一張臉在外,他正在熟睡,看臉色,除了有點蒼白之外,沒什麽特別之處,顧秉升把兒子的一隻手拉到被子外,這個年輕人的手腕居然隻有八九歲孩童的粗細。

凝珮伸指給他搭脈,感覺除了脈象微弱些外,確實沒有別的異象,她在心裏盤算究竟是怎麽回事,顧公子忽然醒了,看見窗前有陌生人,他立即慌張的抱緊被子,往床裏縮,渾身還在瑟瑟抖著,但始終沒發出任何聲音,顧秉升溫言安慰兒子,之後向凝珮說:“犬子非常害怕陌生人。”

“公子一向不太說話嗎?”凝珮看看始終隻是驚恐的看人卻不發出任何聲音的顧珍雄,心裏很是同情,看樣子,這個富家少爺當年被人欺負慘了,時至今日,竟然餘悸猶存。

“臥病在床之後,除了大夫,他就沒見過其他陌生人,所以見了陌生人就特別害怕。”顧秉升看著兒子,眼神異常的悲傷,曾幾何時,他可是全家的希望啊!記得老爹曾經非常高興地說:“吾家有此麟兒,振興家業有望矣!”老爹五年前去世了,要是他知道雄兒會變成這樣,不知會傷心成什麽樣呢!

凝珮跟易性走開幾步,小聲商量了一會,凝珮對顧秉升說:“公子的病症容晚生好好參詳一下!”

顧秉升強顏笑道:“有勞公子費神了!”他讓下人安排好宿處,凝珮他們就在顧家住下了。

黃昏時分,凝珮在顧秉升的陪同下再次來給顧珍雄診脈,而後,她開出了第一張方子,顧秉升看看,那些藥之前的大夫也用過,基本是安神定心用的,他也沒多說什麽,讓下人趕緊去藥鋪抓藥,之後煎煮了讓兒子服下。

這一夜,顧珍雄睡得特別安穩,全身暖洋洋的,尤其雙腿好像有人在摩挲按撫,異常的舒服,耳邊好像有個非常輕柔的聲音在呢喃:“顧珍雄,你真行,終於站起自己行!”這一夜,顧珍雄好像在雲端裏飄,第二天早上醒來,他感覺自己渾身充滿了一種莫名的東西,他的臉上,居然顯露出久違的笑容,服侍他的丫鬟看到,差點就把手裏端著的洗臉盆給摔地上,一邊給他洗漱,一邊趕緊差人告訴老爺夫人。

顧秉升非常吃驚,自兒子臥病在床之後,就幾乎沒見過他的笑臉,那位方公子的藥方究竟有什麽玄妙,居然會有這樣的效果?

“爹,娘!”顧珍雄看見父母,那招呼聲低低的,笑容也是淡淡的,但在顧秉升夫婦看來,這就像是久旱後的甘霖一樣珍貴,忙不迭地答應著,顧夫人眼裏淚花閃爍,坐在兒子床邊,一邊摩挲著兒子的鬢發,一邊一個勁的問:“雄兒,睡得好嗎?今天吃些什麽,娘讓黃媽去做……”

顧珍雄不說話,但神色沒有往日的不耐煩,這讓顧秉升更覺得是方公子的藥方有效果了,他安頓好兒子,趕緊差人來找方公子。

凝珮這一夜都是提心吊膽的,那種藥方會不會有效,她自己最清楚,聽說顧老爺找,她還以為顧公子出什麽事了,趕緊找了師姐一塊來見顧老爺,並告訴晴蓉把隨身衣物收拾一下,一旦顧家發飆趕人,可以以最快的速度逃之夭夭嘛!

“方公子神術,老朽萬分歎服,還望公子憐憫老朽一片愛子之心,施展神術,讓犬子能重見天日!”顧秉升非常激動,說話似乎口不擇言,把凝珮嚇了一跳,她隻能含含糊糊的說:“晚生一定竭盡全力!”

之後,凝珮旁敲側擊一番,才明白原來顧公子今早有非常喜人的異常表現,她雖然自己也搞不清是怎麽回事,但心裏很高興——不用卷鋪蓋灰溜溜的滾蛋就是好事。

用過早餐,凝珮在顧老爺的陪同下來看顧公子,顧珍雄居然坐了起來,他已經吃過早飯了,整整兩碗小米粥,這可是這幾年從來沒有過的事啊!他倚在床欄上,看見凝珮這個陌生人,也沒有昨天那種畏懼,顧夫人在一旁眉開眼笑的,看凝珮的眼神怎麽看都像是在看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

“顧公子,今天可覺得好一些?讓我再切切脈,如何?”凝珮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和藹些,不過,雖然扮成了男子,但顧公子畢竟是她除父親、慕軒之外、第三個這麽接近的男子,她的神色難免有些不自然,還好顧公子沒有發現什麽,居然非常配合的伸過手來,就這麽個非常平常的舉動,也讓顧秉升夫婦倆異常高興,

凝珮感覺顧公子的脈象似乎比昨天強些了,再看他氣色,確實有很大改善,這讓她自己都有些不解:難道我那個方子誤打誤撞見效了?

不解歸不解,她還是讓顧家下人繼續煎藥讓顧公子服用,要看看這藥是不是真的有效。

顧珍瓏聽說哥哥的病有起色,異常開心,不顧“嫌疑”跑到凝珮住的廂房,對著她嘰嘰呱呱說了很多話,這讓得知此事的顧秉升差點懷疑閨女為了哥哥的腿移情別戀了。

希望越大,失望後的憤怒也就越強烈。凝珮非常明白這一點,所以她始終是戰戰兢兢的。不過,顧公子沒有讓所有人失望,到第三天早晨,侍寢的丫鬟驚奇的發現,公子居然踢了自己兩腳,雖然很輕微,但絕對很真實!

整個顧家上下轟動了,人人喜氣洋洋:神醫,真是神醫呀!公子的腿有救啦!

凝珮的心裏卻滿是疑惑:古怪,這事絕對有古怪!

第四夜,凝珮跟易性兩人等晴蓉睡下之後又悄悄起身,換上短衣靠,背上寶劍,悄悄來到顧公子臥室前假山後隱住身形,從二更不到開始,等了將近一個更次,總算有結果了——一個黑影躥房越脊而來,熟門熟路,進了顧公子臥室。

凝珮當即長劍出鞘,要進房拿人,易性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悄聲說:“師妹小心,來人的輕身功夫極好!”

凝珮此刻滿心好奇加血氣之勇,義無反顧的說:“一定要抓住他!”這人或許就跟顧公子腿疾好轉有關,應該沒惡意吧?

易性也拔劍在手,搶在凝珮的前麵,悄無聲息的掩到窗前,伸指濡濕了窗紙,戳一個窟窿,單眼往裏瞧,隻見裏麵黑乎乎的,看不清什麽,側耳細聽,好像有人在喃喃細語,但聽不清說什麽。

凝珮在一旁越來越不耐煩,悄悄一扯師姐的袖子,沿著牆根往門挪去,非常輕巧的推門,門居然沒有插上閂,開了,但發出了一聲“吱呀”聲,雖然輕微,但裏麵的人明顯聽見了,凝珮才邁步進門,一陣微風拂來,她握劍的右腕就被一隻大手緊緊握住,左腰腰側也多了一隻手,那人在她身後,呼出的熱氣都噴到了她的頸項中。

凝珮又羞又氣,握著自己手腕的手那麽大,明顯是男人的手,這個男人站在自己身後,一隻手還扣在自己腰間,他想幹嘛?

“進門太魯莽,這樣可是要吃大虧的!”那個男人在她耳邊輕輕一句話,氣息弄得她的耳朵癢癢的,凝珮整個人就呆住了……

羅本厚羅老爺家自砸喜樂客棧第二天晚上起,就鬧鬼。那晚,巡夜的家丁在後院門前看見兩個黑影,一高一矮,借著手裏燈籠昏黃的光芒,兩個家丁看出那個高的是個須發半白的老頭,身上穿的居然是一身藍緞子壽衣,手裏提著一個白紙燈籠,聽他嘴裏還在一個勁嘟囔:“不肖子,居然連自己的孫子都不要,我向閻王爺求得容易嗎!”

那個矮個子是個女子,一身白衣,長發散亂,她抱著手裏那個包裹低聲哭泣著,聽著怎麽那麽淒慘呢!

兩個家丁互相望望,雖是暗夜之中,可居然都非常清楚的感覺到了對方的驚恐,那一老一少根本沒看他們一眼,徑自向後院走去,後院門明明關著,那兩人卻身子一晃,不見了——穿門而入了!

“鬼呀——”兩個家丁不約而同慘叫一聲,丟下手裏的燈籠,轉頭就跑,連鞋子掉了都顧不上了,整個羅家很快就被驚醒了。

羅本厚氣急敗壞向那兩個沒膽的奴才問清前因後果,撚著胡須沉吟不語,一旁的羅夫人跟羅體仁互相望望,心頭都閃過一個念頭:侍香變成鬼回來索命了!

侍香正是那個被羅體仁拋棄後憤而投井的丫鬟,剛才家丁說那白衣女鬼手裏還抱著個包裹,這麽看都像是包著個孩子,而且她的衣衫都是濕漉漉的,走過的地方好像都是水,那肯定沒錯,侍香死的時候,肚子裏的孩子已經八個多月了,她投井,自然變成水鬼了,沒錯,肯定是她!

母子倆的臉色慘白得像死人一樣,羅本厚一看,立刻知道他們在想什麽了,哼一聲,說:“仁兒,你那些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啦,子不語怪力亂神,這世上哪來的鬼啊!”要真是有鬼,當年老子我收了錢冤殺的那些刁民不早就來索命了!哼哼,老子不還是山珍海味、綾羅綢緞的活得好好的,誰還有老子風流快活!

羅體仁連連點頭說:“爹爹說的是,孩兒慚愧!”可在心裏,他始終疙瘩難消啊!

之後兩日,任憑羅老爺怎麽不信,那兩個鬼還是夜夜準時出現,先後有八個家丁看見了,有膽大的還能仔仔細細描繪出那個老鬼的樣貌,羅本厚越聽越像自家那個死鬼老爹的樣子,他讓家丁入祠堂去看先老爺的畫像,那家丁果然鬼叫著喊:“是他,就是他!”

這下子,整個羅家人心惶惶,一股恐怖的氣氛將全宅籠罩了起來,而這種恐怖氣氛達到最高點,是第四夜的夜半——也正是凝珮推門進顧少爺的臥室抓人的時刻,那兩個鬼又出現在羅家,這次是直接來到了羅公子的門前,女鬼聲音淒厲地叫著:“少爺,來看看你的孩子啊,是兒子,少爺,來啊,來啊——”

老鬼則是頓腳大罵:“敗家的玩意,好好的大胖兒子被你糟踐了,你真是該死,該死!”

羅體仁蜷縮在被窩裏,聽著外麵的鬼叫,終於承受不了了,歇斯底裏的慘叫:“我該死,我不是人,我該死,我不是人——”

羅本厚聞訊趕到時,兩個鬼已經不知所蹤了,隻剩下兒子在地上鬼叫鬼叫的,下人們都不敢進房間,羅本厚氣得大罵一通,讓人趕緊去找大夫。

天亮的時候,羅體仁總算安靜下來,他沒死,不過有人在儲冰的地窖裏發現了管家的屍體,渾身僵硬,膚色發青,麵目非常猙獰,好像是活活嚇死的。有反應快的家丁仆婦都想到了,當初陪著公子去常州府下聘禮的就是羅管家,而且強占民宅造園子討好親家老爺的主意也是這個羅管家出的,肯定是侍香在向他索命呢!

……

確切的說,凝珮不是被那黑影的一句話驚呆了,而是被他的聲音,這個半夜三更跑到顧公子臥室神神叨叨又一招製住自己的男人,居然是慕軒!

知道他是誰了,凝珮跟易性都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凝珮問:“你怎麽在這裏?你在幹什麽?”她第一個想到的,是萬一他問起自己怎麽會在顧家,而且為什麽三更半夜不睡覺卻跑到一個男人的臥室來自己該怎麽回答,所以決定先發製人。

慕軒低聲說:“你們來瞧!”

他關上房門,晃亮了手裏的火折子,當先走向顧公子的臥床,在微弱的光芒下,凝珮跟易性都看見顧公子好好的睡著,臉上的神色非常安詳,甚至還帶著些許笑容,隻是他的雙腿露在被外,慕軒將火折子交到凝珮手裏,雙手按在顧公子的腿上,口中輕聲說:“顧珍雄,你行的,一定可以自己站起來,讓那些瞧不起你的人看看,你有多厲害!”一邊說,他一邊在顧公子腿上輕輕揉搓著,隨著他的聲音與揉搓,顧公子臉上的笑容愈加明顯,他的雙腿,明顯在輕輕的踢動。

凝珮跟易性互相望望,都覺得不可思議:這個男人,究竟在做什麽?顧公子的腿能動了,他是怎麽做到的?

不過她們都不說話,怕幹擾了這個男人的治療,不過這治療時間也太長了一點,那火折子都燃到一半了,他還沒好,凝珮開始走神了,她發現,顧珍瓏說的是真的,顧公子身邊,真的有個侍寢的丫鬟,她睡得很熟——大戶人家的公子少爺有丫鬟侍寢是很尋常的,不過那一般是少爺公子還年幼的時候,想想顧老爺,為了不斷顧家香火,居然想出這個法子,真是用心良苦啊!這個女孩子樣貌相當美,不知癱瘓後不近人情的顧公子可曾動心過?

隨即,她的臉色暈紅,望望正在施治的慕軒,非常心虛的想:要是讓他知道我在想這個,不知會怎麽看我?

火折子燃盡之前,慕軒總算結束了,他們悄悄退出臥室,原本慕軒想改日告訴她們具體情況,但凝珮急於知道,易性這個出家人居然也掩飾不住好奇,提議上她的房間去。

他們悄悄進房,也不點燈,就在黑暗中坐著,慕軒輕聲說起給顧公子的治療情況,其實他在凝珮他們在喜樂客棧落腳那天就追到這裏了,但沒有跟他們見麵,而是租了喜樂客棧後麵一個民宅住下。

半夜裏,他睡不著,在院子裏溜達,無意中聽見隔牆有人在低語,那是一男一女,他們看來很傷心,慕軒聽了個大概,知道他倆正是把全城鬧得沸沸揚揚的顧家小姐跟林家木匠,他倆因為無處可去,正商量要不要以死殉情。

慕軒當即就越牆而過,說自己能幫他們,顧、林兩人也是病急亂投醫,居然毫不猶豫的相信了這個不速之客,慕軒同他倆商量了好久,認為私奔不是上策,最終決定以治好顧公子的腿疾來換取他倆的幸福。

慕軒在聽顧小姐訴說他哥哥的病情時就覺得不是生理上的問題,他在之前的時代看見過有關這種情況的新聞節目,一個自小嬌生慣養的女孩因為心理原因而癱瘓在床多年,後來被醫生用催眠治療法治好了,顧公子很可能也是這種情況;等後來了解了更多情況,他就更加確定這一點。

於是,他在第二天讓張得水聯係到了梅澹仔,讓他把顧、林兩人帶到了凝珮這裏,凝珮到顧家當大夫也是他的主意,凝珮白天給顧公子開方子,而他則在晚上悄悄潛進臥室,在睡夢中給顧珍雄治腿疾,而一切都跟他的猜想吻合,顧公子的腿疾有了起色,而且進展之快,出乎他的預料。

“照你的辦法,顧公子什麽時候能站起來?”凝珮掩飾不住興奮之情,黑暗中的眼眸都亮晶晶的,易性感覺自己這個師妹好像快跟自己的脾氣差不多了,自己也是驚詫得恨不得跳起來,難道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慕軒暫時隻能保守一點回答:“恐怕還得有一段日子。”

凝珮隻能暫時壓抑住興奮之情,跟慕軒約定接下來的治療她必須每次都在場幫忙,這才讓慕軒離開。

等慕軒消失在房頂,凝珮才想起來,沒問問他的傷怎麽樣了,這讓她之後輾轉反側,基本沒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