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夫妻小吵

雖說自己明白原因,但是看到小丫頭這樣,陳學文的心裏還是有些難受。

在省城念書的日子,無疑是寂寞的,林小橋常常寄來的書信,都會帶給他許多心靈上的慰藉。

每每讀著那些字裏行間的閑話家常,陳學文就很是懷念上林村的日子,在他的心裏,除了自己的母親之外,最為牽掛的就是這個小丫頭了。

回憶著她時而靈動狡黠的小眼神,時而又憨態可掬的神態,陳學文總是能夠,給自己平淡枯燥的讀書生活,尋找點兒樂趣。

書院每十天就有一天的假休,多數同窗都會選擇結伴出去走走,他自然也不例外,每次逛著省城的街市,看到一些精致可愛的小玩意時,他總是不自覺想把它們買下來。

久而久之,也積攢了好些,這回他統統都帶回來了,原想著一見麵,就能逗逗她的,沒成想這小丫頭居然跟自己生疏了。

晚上,李氏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席麵,算是給陳學文接風洗塵,飯後大家各自散去,陳學文便徑直去找了林小橋。

兩人似從前那般說笑了一會兒,林小橋的那股不自在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又開始對她的學文哥哥撒嬌耍橫了起來。

陳學文這次總共也就隻有十天的假期,所以他頂多也就隻能在家裏待上四天的時間,然後就必須得踏上返程。

在這接下來的四天時間裏頭,陳學文完全拋開了書本的束縛,每日除了偶爾去鋪子裏麵轉轉,陪陪自己的母親之外,其餘的時間都是陪著林小橋這丫頭胡鬧玩耍。

他可不希望,下一次回家的時候,這丫頭再像這回似的,跟自己生疏起來了,他喜歡跟這小丫頭之間,那種沒有距離的親近感。

四天之後,陳學文依然是一大早就離開了,返程的路上,他想著那小丫頭臨行前夜,在自己耳邊的嚶嚶叮嚀,讓他下回回家也要多帶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他的嘴角就忍不住的露出寵溺的笑容來……

陳學文的又一次離開,林小橋隻覺得有那麽一點點兒的失落,除了失落之外,她也更加的期待學文哥哥的下一次歸來了,確切的說,其實她是更加期待陳學文帶回來的小玩意。

林小橋作為一個小女兒家,來到這異世也有一年多的時間了,卻還是出過這小小的安平鎮。

受過現代高等教育的林小橋,其實內心深處,很想出去走走玩玩,遊覽一下外頭的山山水水,感受一番異地的風土人情,可是她的這種願望卻是不被允許的。

即使拋開她的小小年紀不說,這裏的禮教束縛,也是不會允許一個姑娘家能夠有機會,出門遊曆的。

這次陳學文回來,給她講了許多外麵世界好玩的東西,林小橋那顆安分了沒多久的心,又開始變得蠢蠢欲動了。

但是又被現實給壓了下去,所以林小橋隻能寄希望於陳學文身上,希望他能夠多帶些具有地方特色的小玩意回來,也能讓她過把幹癮。

陳學文走後沒有幾天,林小橋他們家就發生了,一次小小的家庭風暴。

這天傍晚,林小橋從她的菜地裏頭摘了一個,剛剛成熟的大南瓜,正打算拿到鋪子裏麵,跟大家夥兒一塊分享。

可是,她剛剛踏進鋪子,就感覺有些不大對勁兒,大家都是一副安安靜靜,大氣都不敢出的樣子,兩個小夥計見到她的時候,也完全沒有了平日的那股子活潑勁,反而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

林小橋見此情形,就有些懷疑,是不是鋪子裏頭,發生了啥子事情了,試探性的詢問了順子兩句,但是他們卻也沒說什麽。

於是,她隻得跑去廚房,問問自個兒親娘不就知道了嘛,哪知道廚房裏麵,李氏壓根就不在,隻有鄭寡婦和趙氏兩人在揮著鍋鏟炒菜。

“小橋,你來了啊。”趙氏看到林小橋進來,便扯了個笑容,打了個招呼。

林小橋放下手裏的南瓜,隨口應了一聲,她注意到趙氏麵上不自然的神色,心裏越發的感到疑惑了,這究竟發生了啥子事情啊,怎麽大家一個個的,都這麽不自在咧。

正當她疑惑不解的時候,鄭寡婦此時開口說了一句:“小橋,你先坐會兒,嬸子炒完這鍋菜有話跟你說。”

聽到這話,林小橋更加確定事情有怪了,於是她便暫且壓下心裏的疑惑,笑著問了一句:“兩個嬸嬸,累不累啊,要不要我來換把手啊?”

鄭寡婦和趙氏都回答說是不用,於是林小橋便在靠牆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順手給自個兒倒了杯茶水,一點兒一點兒的嘬著喝。

待她嘬完一杯水,鄭寡婦也停下了手裏的活計,坐到她的對麵,正色道:“丫頭,你爹娘方才吵了幾句,兩人現在正鬧著別扭呢。”

“啥?我爹怎麽會跟我娘吵架哩?”林小橋一聽這話,第一反應就是覺得驚訝,有些不相信。

在她的印象當中,李氏和林二牛這對兒老夫老妻,一向都是十分恩愛的,平日裏好像從來都沒有吵過架拌過嘴,即使是兩人有啥子意見的分歧,也都是私下協商之後達成一致的。

就他老爹林二牛那副老實厚道又笨嘴拙舌的樣子,就算是真的發生了啥子矛盾,也不大可能吵得起來啊。

但是,現在鄭寡婦卻比較嚴肅的告訴她,李氏跟林二牛吵起來了,而且估計還鬧得動靜不小。

鄭寡婦看著林小橋一臉不相信的神色,便接著說道:“下午的時候,你奶奶來咱們鋪子了。”

聽了這句話,林小橋便有些明白了,但她仔細想想,又覺得有些想不通。

周氏怎麽會知道自家在鎮上開了鋪子的事情的,他們打從開張開始,還沒有在鋪子裏麵遇到過村裏的熟人咧,這周氏又是從何得知這個消息的,難道是偶然?

另外,林小橋知道,既然鄭寡婦說出了這件事情,那麽周氏肯定不會是平平靜靜的來,安安靜靜的走的,按著她那性子,肯定是又好好的鬧騰了一出了。

這點,林小橋並不覺得奇怪,讓她奇怪的是,為啥子周氏來鬧騰之後,自個兒爹娘會吵起來呢,以前兩夫妻不都是一致對外的嗎?

“鄭嬸,我奶奶過來跟我爹娘吵架有關係嗎?”林小橋自個兒想不通,就隻有詢問別人了。

鄭寡婦麵上帶著些無奈的神色,說道:“具體什麽事情呢,我也不是特別的清楚,事情大概的起因,好像就是,你爹不知道什麽時候,背著你娘給你奶奶塞了幾兩銀子。你奶奶可能是嚐到了甜頭,今天下午又來鋪子問你爹要錢來了,當著你娘的麵,你爹也沒肯拿銀子出來。然後,你奶奶就開始鬧騰了起來,當著鋪子裏麵正在吃飯的客人的麵吵鬧開了。”

“隻是給了幾兩銀子的事情,我娘也不至於會跟我爹鬧上啊!是不是後來我奶奶又說了些很不中聽的話,罵了我娘才會這樣啊!”林小橋已經大概的,猜到事情的前因後果了,她在很早以前,就有擔心過這個問題了。

哎,這種事情,也不能說是林二牛做錯了,畢竟那是生他養他的親爹親娘,而林小橋兄妹幾個跟李氏,卻到底又是跟周氏和林老爺子,彼此之間已經是隔了一層的了,所以當周氏和林老爺子,對他們一家子不仁不義的時候,他們可以在心裏頭做到徹底的怨恨,可以狠下心來跟老宅那頭斷絕關係,但是林二牛卻沒法像他們那樣瀟灑。

那種血脈親情,即使是怨恨都隔不斷的,再加上,他本來就是個特別容易心軟的,所以即使周氏跟林老爺子再不堪,以他的性子,也是記恨不起來的。

之前老兩口過的還不錯的時候,林二牛或許還能夠狠下心來不管他們,但是自從大房一家子出了那件事兒之後,老宅那頭的日子也是一天過得比一天困苦了。

林小橋早就預料到,她老爹是不會忍心,眼睜睜的看著那老兩口過的落魄的,所以她當初才會極力的讚成,自家人在鎮上開鋪子,買宅子。

原以為自家人悄沒聲的搬到鎮上來住了,就可以跟老宅那邊離得遠一些了,也可以暫且避開那些是是非非了,卻沒料到還是出了問題。

林小橋知道,她娘也並不是那等心狠之人,雖然對於周氏和林老爺子,李氏心裏頭是存了不可抹去的疙瘩,但是也不至於會因為林二牛送了幾兩銀子給那邊的事情,而跟他置氣。

李氏氣得是,林二牛不跟她商量一下,就自個兒私下拿了主意了,這就是一種不信任的表現。

更可氣的是,周氏那不知好歹的,不僅把這事兒捅到了李氏的麵前,甚至還當著眾人的麵,說了許多難聽之言羞辱了她。

在這樣的情形下,她自然是覺得十分的氣憤了,林小橋不用聽別人講述,自己就能腦補出下午周氏在此鬧騰的畫麵來。

依著李氏的立場和她一貫的脾氣,她當時肯定是隻有站在一旁幹受氣的份,既然周氏給了她那麽大的不堪,那麽事後,李氏是肯定會把氣,都撒到林二牛身上去的。

林小橋結合鄭寡婦所說的話,再自個兒發揮一下想象,就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猜得差不離了。

自己的爹娘到底是如何吵起來的,還有這次鬧得到底嚴不嚴重,林小橋也就隻有去問過當事人,才能夠知曉了。

所以,她便問了下鄭寡婦,李氏跟林二牛現在所在何處:“我大概了解這件事兒了,現在我爹跟我娘在哪裏啊?從我進了鋪子,就沒見到他倆的身影。”

鄭寡婦瞧她一派淡定的神色,也不覺得奇怪,便回道:“你娘就在後院的屋子裏頭,至於你爹,我們也不知道他跑去哪裏了。那時候就聽到,他們兩個起了點爭執,你爹好像也大聲的吼了幾句,然後就跑出去了。我瞧著你爹的神色,感覺他似乎挺痛苦的,也很無奈。”

林小橋聽了這話,真心覺得有些頭疼上了,他老爹夾在兩個女人之間,又是那樣的性子,能不痛苦和無奈嘛。

哎——,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先把李氏勸住了再說吧,自個兒老爹那頭應該問題不大,隻要稍稍開解一下就行了。

於是,林小橋便立即起身去了後院,屋子的門也沒合上,她一進去,便看到自個兒的親娘李氏,正坐在床沿上淌眼抹淚的咧。

林小橋走過去坐到李氏身邊,一時之間也不曉得自個兒該怎麽開口了,這種夫妻之間的事情,她是真心不大懂。

想開口問問事情的原委吧,又怕再次觸動了李氏的痛處,想開口勸兩句吧,可是她自個兒都分不清,到底是誰對誰錯。

於是,林小橋也沒轍了,她隻得勉為其難的開口道:“娘,你這是咋了?”

沒成想她隻是這樣問一句,李氏的反應卻不是一般的大,隻見她抹著自個兒已經有些紅腫的眼睛,大聲的帶著些憤怒的語氣說道:“問問你爹去!”

瞧著李氏如此大得反應,林小橋知道事情可能不小,自個兒老爹可能是真的說了啥子話,讓娘傷心了。

“娘,你別哭了行吧,就算是爹做錯了啥子事情,我相信他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別跟他一般見識了成不。”林小橋起身擰了把濕帕子,一邊給李氏擦了把臉,一邊勸道。

李氏心裏頭有氣也有火,聽到林小橋如此說道,再想起自個兒受過的委屈和痛苦,便開始抽抽搭搭的絮叨上了:“是我要跟他見識的嗎?打從我嫁給你爹以後,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的罪啊,你爹居然還那樣說我。我這樣……”

林小橋安靜的聽著李氏如此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通,她知道女人受了氣之後,幾乎都是這個樣子,無非就是找個人,從前事翻到舊賬,好好的哭訴一番。

等她說完停下之後,林小橋便端了杯茶水給她,李氏喝完水後,看著自個兒閨女,突然又有些不好意思了:“閨女,娘這心裏頭也苦啊,這些話平時娘都是憋在自個兒心裏頭的,從來都沒有說給別人聽過。”

“我明白的,娘,我們都知道你的苦,爹也是知道的。”林小橋表示完全的理解。

李氏聽了這話,說道:“你爹怎麽會知道咧,他就知道自個兒的親娘老子,哪裏還會看得到我的苦啊,若是他真的知道的話,又咋會說我……”

李氏話未說完,剛剛有些平複的心情,又開始變得激動了起來,又開始掉起了眼淚。

林小橋兩次聽到李氏說起,林二牛說了她啥子,便一邊不停的替她抹著眼淚,一邊小心翼翼的問道:“爹到底說了你啥子啊,讓娘這麽傷心的?”

“你爹罵我不賢惠,不孝順!”李氏有些氣憤的說道。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李氏氣成這個樣子咧,對於李氏這樣的婦人來說,被自個兒的丈夫,而且還是幾乎一輩子都沒有數落過她,一向對她可以說是言聽計從的丈夫,突然說出了這樣的重話,她是肯定接受不了的。

其實,這樣的事情,若是放在一般的夫妻身上,也不至於會想的那麽嚴重,但是林二牛卻不同,他平時連句髒話都沒有,也從來都沒有跟李氏紅過臉,這下子卻突然為了周氏,跟李氏吵上了,還說了她。

李氏自然會越想越傷心了,林小橋知道,女人都是喜歡鑽牛角尖的,所以她可以十分肯定,自個兒的親娘李氏現在,肯定一直都在想著林二牛的不好,和她自個兒的委屈。

在這樣的情形下,林小橋也做不了啥子別的,她隻是慢慢的在李氏的耳邊,說了許多自個兒老爹的不容易和他為了這個家的犧牲,然後就隻能任由李氏自個兒去慢慢的想通了。

林小橋出來的時候,李氏的情緒已經明顯的平複了許多,她的下一個目標便是去找自個兒的老爹。

林小橋知道,以林二牛的性子,他可能是躲到哪個小酒館裏頭,去喝酒解悶了。

於是,她便一家一家的去尋他,在一個小茶館裏頭找到了他,林二牛此時正獨自坐在茶寮裏頭望著茶水發呆咧。

林小橋坐過去,跟自個兒老爹聊了一陣兒,才知道原來是上回周氏去李家的那次,林二牛看到老兩口身上穿的破衣破鞋,再想到他自己身為人子,卻穿的體體麵麵的,所以便心有不忍了,因此前幾天就偷偷的瞞著李氏,回了老宅那邊一趟,給周氏塞了點銀子。

林二牛也不算太笨,他給錢的時候,其實也是囑咐過二老,不要把這事情伸張出去的。

可是,周氏那個煽風點火又貪得無厭的性子,哪裏會聽他的話咧,今兒個下午就過來鬧了一通。

林二牛麵對那樣的情形,肯定是氣周氏,又氣自個兒的,後來周氏被打發走後,李氏又跟他胡攪蠻纏的鬧了一番,他一時之間,心裏頭的氣憤和惱火,沒有地方發泄,便在氣頭上說了李氏兩句,然後夫妻兩個便開始大吵了起來。

事情的始末跟林小橋猜測的差不多,當她詢問林二牛,問他接下來打算咋辦的時候,這個憨厚的農家漢子,卻使勁兒的撓著頭說不知道。

當時,林小橋就有種想去找塊豆腐來撞一下的衝動,最後還得甚是無奈的跟她老爹一起商討,如何哄老婆的事情。

父女兩個在外麵商議妥當之後,便買了些李氏平日喜歡吃的糕點,回鋪子去了。

李氏這時也已經想通了七八成了,對於林二牛也沒那麽生氣了,所以便自個兒出來做事了。

但是,林小橋父女兩個進來的時候,她還是抹不開麵兒,連正眼兒都沒有瞧一下林二牛。

而林二牛原本是跟林小橋說好了,回來該怎麽哄好李氏的,可是看到李氏這幅態度,他這個七尺大漢卻又突然有些退縮了。

林小橋看著這兩人那別扭的樣子,明明都已經不生氣了,卻還是要這個樣子,真是覺得好笑又無奈。

哎,這種事情,也就隻能男的吃點兒虧,主動一些了,所以她便躲在自個兒老爹的身後,用手推了他一下。

林二牛被推到李氏麵前,李氏也是別著頭沒瞧他,在這樣的情況下,林二牛居然還不曉得主動開口,而是轉頭看著自個兒閨女,向她求救。

林小橋看他一副僵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無法,隻得笑嘻嘻的走上前去,晃著李氏的胳膊說道:“娘,爹都已經知道錯了,你看他還特意去買了你最喜歡吃的糕點咧!”

李氏也曉得自個兒男人的性子,不是個會說甜言蜜語的,所以就隻有順著閨女給的台階下了:“娘沒有生氣。”

林二牛聽了這話,明顯大大的鬆了口氣,立馬很是高興的說道:“媳婦,我以後再也不跟你吵架了。”

李氏聽了這話,嗔了他一眼:“你要記住自個兒所說過的話哦!”

這時,林二牛也不是顯得那麽呆傻了,連忙點著頭保證,說是以後都不會了。

林小橋此時推著這夫妻兩個去了後院,她知道有些話,有些事兒,還是得讓他們私下徹底說清楚了,才能不在彼此的心裏頭留下芥蒂的。

晚上,大家夥兒一起吃飯的時候,林小橋瞧著這夫妻倆的神色,都已經完全恢複如常,看來應該是都說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