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廢土餘生紀(下)

八十三、廢土餘生紀(下)

八十三、廢土餘生紀(下)

在這個帝國隕滅、文明崩壞的浩劫時刻,卻一‘門’心思地討論什麽升官攬權的問題?

好吧,雖說踏著長官的屍骨升官,乃是人生贏家們常有的普遍經曆,或者說是必然過程。但此時放到自己的身上,怎麽總是讓人感到非常非常的囧囧有神呢?

對此沒心沒肺的荒唐之舉,菲裏.泰勒元帥立即義正詞嚴地表示了十二萬分的理解不能。

“……你對這件事情感到很驚訝?不,這一點都不值得驚訝因為律法便是如此規定的”

耐‘色’瑞爾帝國第三軍團司令官,老矮人“骨頭大爺”甕聲甕氣地說道:“……按照得到諸神擔保的耐‘色’瑞爾帝國憲法規定,帝國首席執政官一旦在任上遇刺或發生什麽意外,導致其無法履行職務,那麽將由財政大臣兼次席執政官依法接任,如果財政大臣也發生意外,接下來是陸軍大臣兼第三執政官接任,然後按照外‘交’大臣、海軍大臣和行政大臣的順序,諸如此般,一個個依次排列下去……”

“……但是到了現在,整個本屆內閣成員恐怕已經集體毀滅,隻有您這位不在現場的空軍大臣幸存下來。”第十二軍團司令官弗拉基米爾.奎爾薩上將接過了話頭,“……無論按照什麽樣的排位次序,您這位最後的內閣大臣,都應該合理合法地把帝國首席執政官的職責負擔起來”

話雖如此,但菲裏卻絲毫沒有為這個突如其來的空頭官銜,而感到任何的欣喜,隻是打了個哈哈:“……耐‘色’瑞爾帝國本身都已經隕滅了,首席執政官的頭銜又有何意義?所謂的憲法,也隻有在具備足夠實力的時候,才會生效……不知二位將軍接下來有何打算?是返回原本的駐地嗎?那樣的話,在下就不送了”

返回駐地?我們的駐地都在西方千裏之外的寶劍海岸好不好

眼下自己這些人除了身上的衣服和手裏的武器,幾乎啥都沒剩下,既沒有錢也沒有糧食,而且沿途地區究竟是個什麽狀況,能不能搜集到補給品,也是難以想象……兩位軍團長原本的想法,是給菲裏送一頂毫無意義的高帽子,然後以此為借口,忽悠和擠兌著菲裏.泰勒這位看起來手裏還有些物資的“闊人”,履行起中央政fǔ的職能,給他們勻出一些急需的糧秣物資。至於接下來,就該找個諸如“平定地方”的借口各自開溜,想辦法回到自己經營日久、根基深厚的老地盤上,或者抓緊圈占一塊新地盤,憑借手頭軍力割據一方,享受一把做土皇帝的快感了

呃?被丟在帝都的代理首席執政官菲裏.泰勒閣下該怎麽辦?那時候自己早就有兵有糧有地盤了,誰還鳥他?就讓這家夥自己留在一片焦土廢墟上,對著空氣發號施令吧

唯一的問題在於,他們預定當中的冤大頭菲裏,似乎並沒有那麽容易好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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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菲裏所說的那樣,帝國法律是一回事,實際狀況又是另一回事。

事實上,在如此眾多的浮空城,以及整個帝國的中樞機構,都在驚天動地的大爆炸中化為飛灰之後。任憑是誰都能明白,剛剛出現統一曙光的耐‘色’瑞爾帝國,勢必立即再次分崩離析,陷入全麵動‘**’的‘亂’世之中。對於掌握著軍隊或金錢的地方實力派來說,這既是挑戰也是機遇,成則開邦立國,敗則死無葬身之地。

很顯然,凡是手裏有兵的人,都是會想要在這‘亂’世之中搏一把的。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正當兩人在劫後餘生之際,剛剛開始萌發出各自的野心。菲裏的堅決不上道,頓時又給了他們當頭一‘棒’,就有如一盆冰水在大冬天當頭澆在了他們的天靈蓋上,一時間真是鬱悶得不能再鬱悶。

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沒有了菲裏的救助,自己這些人連活都活不下去,還有什麽資本可以放狠話?呃?你說動武?先不說這兩個軍團剩餘的士兵加起來還沒有巨熊軍團那麽多,軍械彈‘藥’也丟得一幹二淨,就算是齊裝滿員,他們也沒信心能夠擊敗一位選民、一位傳奇大奧術師和一艘浮空戰列艦。

所以,見菲裏.泰勒這個滑頭不肯上套,“骨頭大爺”和弗拉基米爾.奎爾薩上將雖然一時間恨得直磨牙,但也隻能放棄自己那個不切實際的妄想,就此老老實實地低頭服輸。

“……元帥閣下不必謙遜,如今由您主持大局,乃是合理合法之事。我等所部兵馬已是殘缺不全,實在不堪再戰,願意接受閣下的整編,由您統一指揮和領導……”

遲疑良久之後,無論是咕咕叫的肚子還是火辣辣的傷口,都在提醒著他們不要癡心妄想,於是第三軍團“骨頭”和第十二軍團“魅影”的兩位軍團長隻得咬了咬牙,趁著還沒貶值,拋出了手頭唯一的本錢。

“……很好,二位將軍既然如此深明大義,在下不甚欣慰。看來這個首席執政官的位置,雖然有名無實,但鄙人還是可以代理一下的。隻是為了以防萬一,還請留下一個字據為好……”

菲裏.泰勒元帥笑眯眯地向蕾貝卡使了個眼神,後者便從空間戒指內‘抽’出一卷製作高級魔法卷軸專用的羊皮紙,迅速書寫了幾行字跡,然後轉‘交’到兩位將軍麵前。墨綠‘色’的字跡和‘花’紋上,閃爍著七彩的魔法靈光——很顯然,這是一份隻要違約就會遭受強力詛咒的魔法契約,甚至還是直接針對簽署者的靈魂……

兩位落魄的軍團長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苦笑一聲,也隻得往上麵簽署了自己的姓名——至此,菲裏.泰勒成功收編了北軍主力的最後一支殘部,軍事實力又在這場大難之中更上了一個台階。

經過初步清點,這兩個正規野戰軍團原本的三萬兵力,現在還剩下大約一萬一千人,其中以灰矮人為主的第三軍團尚有七千人,而第十二軍團則隻剩下了四千。並且一切輜重、物資、坐騎、彈‘藥’,還有火炮和鐵魔像之類的重裝備盡數丟失,很多士兵根本就是赤手空拳,連刺刀和匕首都不見了。就連第十二軍團司令官弗拉基米爾.奎爾薩上將,也在慌‘亂’中‘弄’丟了他的手槍和佩劍,隻來得及胡‘亂’抓了一把工兵鏟……

但是,在末日浩劫之後的廢土之上,人口本身就是最大的財富——隻要能夠養得活的話。

更何況,他還隱約有種預感,就是這場浩劫的破壞程度,並沒有蕾貝卡導師推測的那麽嚴重。帝國的廣袤疆域之內,應該還有不少完好的地方,而這個“代理首席執政官”之名號的含金量,也沒有跌到想象中一文不值的程度……就算實在不行,他也還可以憑借這些兵力揮師南下,去搶奪南軍的地盤——這些叛徒總不會把自己的家園也夷為平地吧除非龍巫教和薩馬斯特這一回又把他們也給坑了……

好吧,就算龍巫教和薩馬斯特這一回把南軍也給坑了,整個費倫大陸都變成了水深火熱的煉獄。那麽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無論是拉著這支軍隊前往巨熊軍團的老家——新耐‘色’瑞爾十三州殖民地,還是索‘性’漂洋過海、重返遠東,想要找一塊安身立命的地盤,應該還是不難的。

一支軍隊占領一塊陌生的地盤,然後建立一個國家……這個中世紀黑暗時代常見的流程,即使放到現在,縱然手續麻煩一些,也還是可以勉強通用的。

然而,正當菲裏樂觀地在一片廢土之上規劃未來的時候,卻萬萬沒有想到,巨熊軍團原本奉命監視著的敵人,此時同樣也是安然無恙,並且已經躍躍‘玉’試,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下一刻,某隻呱呱直叫的渡鴉使魔,給他送來了一封哀聲切切的求援急報。

“……什麽?科米爾王國軍似有異動,一萬圖坎騎兵已經正在殺來?幽影海畔營地先遭地震又經海嘯,死傷累累,軍械全失,無力抵禦……天啊,我怎麽把這一茬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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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熱酷烈的午後陽光,照耀在廣袤的戈壁荒漠上,蒸騰起一片變幻無常的水汽,也讓遠處的地平線,似乎變成了一條不停‘波’動的河流。

東方偽娘黑島仁中將站在一座沙丘的頂端,垂頭喪氣地看著前方正在被圖坎騎兵大肆砍殺的部下。

在他的背後,原本是湖泊的位置,如今已經看不到多少湖水,隻剩下了一堆黑糊糊的淤泥,在烈日的曝曬之下,散發出令人窒息的腥臭氣息。

——先是劇烈的地震,然後是狂暴的海嘯,接踵而至,襲擊了位於幽影海畔的軍營。

被分配在這裏紮營布防兼加強訓練的一萬二千名東方人新兵,一時間死傷慘重。

——楊希恩老將軍麾下的五千士兵,生活在風調雨順的中原天朝,對地震和海嘯這樣劇烈的災害,顯然沒有多少應對的經驗。地震之時,不少人都傻乎乎地被壓在了傾倒的棕櫚樹下,然後被滔天的‘浪’‘花’一起卷走,而一些更蠢的人居然往湖水裏跳,或者奔上湖畔係著的小舟……下場自然不言而喻。

而對於生活在東瀛列島的‘浪’人武士們來說,地震、台風和海嘯雖然已是家常便飯,但島國的某些應對經驗,顯然不能直接套用到沙漠中——前一刻還在睡午覺的他們,連衣服都顧不上穿,隻裹著一條兜襠布就赤腳狂奔到曠野中央,以為自己總算是逃出生天了。誰知腳下原本堅實的沙地,卻被地震給折騰成了流沙,讓這些倒黴蛋跑著跑著就一腳踩塌,然後哀叫著一點點消失在沙礫的下麵……

由於沒能得到絲毫的預警,在經過地震和海嘯的雙重洗禮之後,一萬二千名新兵和擔任教官的兩千多名老兵,最後隻剩下了不足三分之一,其中還有不少躺在地上直哼哼的重傷員。‘玉’哭無淚的黑島仁中將正想收拾殘局,偏偏在這個時候,戰線對麵的上萬名圖坎蠻族騎兵,卻氣勢洶洶地揮舞馬刀殺過來了

——在這場蓄謀已久的攻擊之下,本來就已經在浩劫之中變成難民的巨熊軍團新兵們,根本就是完全失去了戰鬥力。彼此之間是軍官找不到士兵,士兵找不到上級,整個軍事指揮體係完全崩潰,人人全都是惶然無策,隻能顧著自己,軍械彈‘藥’多半也不知被丟到了哪裏,一時間居然隻能任憑宰割。

幸好,這場突如其來的浩劫,同樣也給圖坎人造成了不少麻煩,衝鋒過來的一路上,不斷有粗心的騎士陷進流沙,連人帶馬一起被沙漠吞噬。而散了鴨子的新兵們仿佛無頭蒼蠅似的四處‘亂’跑,也給圖坎騎兵的追殺帶來了不少麻煩——有些不太穩固的沙地,勉強能夠跑得了人,卻承擔不住馬匹的重量。

但即便如此,依然改變不了諸多手無寸鐵的新兵們,正在被人像羊羔一樣屠殺的淒慘命運。

——本身兵力就不占優勢,素質又是糟糕透頂,軍械也在災難中遺失大半,甚至連隊伍都跟撒胡椒麵似的散落一地,根本來不及聚攏……除了被屠殺之外,又還能怎麽樣?

黑島仁和楊希恩帶著一小隊‘精’銳衛士且戰且退,選擇了一座相對陡峻的沙丘居高死守,一次次地挫敗了圖坎騎兵的突襲。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圍攻上來的圖坎騎兵越來越多,情況也越來越不妙了。

“##@#”

某位臉上畫著油彩的薩滿巫師,在衛兵的保護下衝到沙丘下方,隔著層層疊疊的人馬屍首,朝黑島仁念動某句聽不懂的咒語。隨後,一道暗紅‘色’的光束,便從薩滿巫師的手上暴發出來,眨眼間便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爆發著轟向了站在沙丘頂端的黑島仁。

“臥倒”

早已戒備多時的楊希恩老將軍怒吼一聲,俯身一個猛撲,就把還在發愣的黑島仁給推倒在了沙地上。但他自己的腦袋卻因此冒出了一片青煙,幾縷白發被火球的高溫燒焦,變成了一撮高高飄起的灰燼。

下一刻,威力巨大的火球擦過楊希恩的頭頂,在沙丘中央的某塊空地上炸開,炙熱的氣‘浪’立刻從火球的落點暴發而出,向著四周蔓延開來,‘逼’迫著站在附近的士兵們本能地向後退卻。

但是,首當其衝的那位倒黴蛋,卻並沒有躲避的機會,還沒等他用手臂護住頭臉,就已經被熱‘浪’和火焰迎麵襲擊——不僅僅是他的頭發,就連眉‘毛’、眼睫‘毛’和胡須都被高溫燒成了灰燼,整個上半身好像被開水浸泡一樣,燙得他一時間如殺豬般嘶聲慘嚎不止,而其他人則更是看得心有戚戚。

“……呸呸別慌大家努力頂住頂不住的話可就全完了”

黑島仁掙紮著從砂子裏鑽出來,隨口吐了幾口魂合著沙礫的唾沫,用嘶啞的嗓音高呼道。

然後,他回頭看了看那枚大火球的落地處,頓時大驚失‘色’——方圓十幾尺的焦黑沙坑,四周煙霧騰騰,表麵竟然還凝結出了一片薄薄的玻璃,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如果當真被這一家夥給打個正著,隻怕是不管穿多厚的鎧甲,也要給活活燒成蠟燭了

黑島仁‘舔’了一下幹裂的嘴‘唇’,回頭從沙礫中扒出掉落的短程通訊水晶球,聲嘶力竭地吼叫起來:

“……呼叫銀‘色’木馬號呼叫銀‘色’木馬號我軍戰局危急,請求炮火支援我軍戰局危急,請求炮火支援安吉拉大奧術師,您為什麽還沒有把戰艦開過來”他略帶憤怒地嗬斥起來。

“……該死的小鬼頭,給老娘閉嘴這艘破船我才接手了不到一個小時,能夠讓它飛起來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哪裏能這麽快就玩得轉啊?”

短程通訊水晶球的另一端,那位體型健美、幾乎全‘裸’的褐膚‘女’‘性’大奧術師,原雷霆崖‘精’神病院的院長安吉拉‘女’士,此時貌似也是一派焦頭爛額的模樣,以至於竟然爆了粗口:“……保險器鬆開,減速閥關閉、增壓泵啟動、流量表調節到……呃?流量表放在什麽地方了?見鬼也就是隔了三百年的時間,現在的密瑟能核怎麽跟我那會兒的款式完全不一樣了啊”

她拿著厚厚一疊滿是油汙的說明書,顛來倒去翻找個不停,想要‘摸’索出讓這台密瑟能核輸出能量,啟動**引擎的‘操’縱辦法,但似乎是因為忙中出錯的緣故,卻就是怎麽也找不到點子上。

——作為一名在雷霆崖宅了將近一個世紀的宅‘女’,以及一心‘精’研“粉紅法術”和魅‘惑’術的**學專家,安吉拉大奧術師顯然對新式煉金機械的‘操’作不太在行。再加上她剛剛鑽進銀‘色’木馬號的輪機艙不過一個小時,根本沒來得及把裏麵的構造‘弄’明白,能夠順利發動起來才有鬼了呢

而銀‘色’木馬號此刻懸浮的位置,乃是在幽影海深處的上空,距離戰場實在太遠,超出了主炮的極限‘射’程一大截……所以,隻要安吉拉大奧術師沒法讓船動起來,早已準備就緒的炮兵們也是無法可想。

在嚐試著啟動**引擎上蝕刻的一座微型魔法陣,卻差點被高溫蒸汽燙成燒豬之後,安吉拉大奧術師終於恨恨地丟下說明書,放棄了啟動戰艦的努力,並且抓起通訊水晶球大吼一聲:

“……東洋小子,給我‘挺’住這破船實在是沒救了本夫人這就自己飛過來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