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前途黯淡

就在一場看似勢均力敵,其實卻是一邊倒的鬥毆即將爆發之際,本地的地主終於出來了。

“喲,特派員先生,您把商船搜刮到逃個精光不說,現在又把主意打到了艦隊頭上啦!”一個菲裏頗為熟悉的聲音突然從收稅站後麵傳來,“我命令你,立即帶著你的人滾回自己的狗窩去,魔法女神教會的內部事務,還輪不到你來多管閑事!”

“哼,多管閑事的是閣下吧!即使您是警備司令,也沒有資格命令我!”即便麵臨兩麵夾擊,盡職的海關特派員依舊不肯服輸。他很清楚,在場的人中誰都不敢把事情鬧大,拿著武器嚇唬人倒也罷了,要是真的出了人命,對任何一方背後的勢力都是極大的打擊。

而給魔法女神教會的人找麻煩,就是他來到這裏的最主要目的----當然,按照正義之神的教誨,一切行為都要在“合法”的前提下。

“那麽我有這個資格嗎?特派員先生,還有諸位提爾的聖武士?”

一個陌生的嗓音突兀地響起,雖然語調很平靜,但原本沉穩的聖武士們卻發出了一陣**和驚歎,沒等特派員下達命令,就呼啦一聲跑了個精光。而棧橋上的眾人也大多把眼睛睜得溜圓,滿臉不可置信的神色。

一名穿著藏青色軍禮服,帶著金色穗帶裝飾和禮儀配刀的英俊軍官微笑著站在碼頭的入口處,後麵還跟了六位穿著深紅色禮服的女衛兵。在他們的前麵,一個瘦小的金發男子穿著黑色大禮服,執斧而立,橘紅色地眼睛冷冷地掃視著正在對峙地兩群人。他雖然身材纖瘦。相貌也仿佛奶油小生。但是一舉一動卻頗有些殺伐決斷,久居高位的氣質。溫暖的陽光下,鋒利的兵刃反射著黯淡的寒光,攝人心魂。

那是一把非常普通的長柄斧頭,仿佛伐木工人常用的勞動工具。但是凝神看去,在精鋼打造地斧刃上,卻仿佛流動著一層金色的迷霧。許多五彩繽紛的魔法六芒星在迷霧間閃爍跳動。如果是水平比較高地魔法師,還可以看出,在斧頭的周圍。空間和時間都被扭曲變形,散發著詭異的波紋,甚至傳出陣陣神秘的爆裂聲。

“泰拉曼特之斧!閣下是……首席執政官甘梅利爾?”海關特派員渾身顫抖著,小聲問道。

“沒錯,鄙人正是甘梅利爾。特派員先生,您今天可是很不給我麵子啊!”

甘梅利爾輕輕揮舞了一下手上的兵器----那把曾經將眾神之王艾歐斬成碎塊的斧頭,冷冷地答道,“根據法律。每一任的首席執政官在拿到這件象征帝國大權的神器之後,都有權利獲得三個死亡名額,用於繞開法律程序,處決為非作歹地官吏。隻要事後國會沒有提出彈劾,就不必承擔責任。在我執政的這四年裏,還一個名額都沒有用呢!您想嚐試一下這斧頭的滋味嗎?勒索軍人和外交使團的海關特派員先生!”

在首席執政官和泰拉曼特之斧的大能之下,正義之神提爾的戰士們倉皇退散,終於得以繼續前進。而馬茲卡大陸的使者們更是喜出望外,第一時間便湊了上去,和甘梅利爾套近乎。希望能夠從這位最高當局口中探出一點風聲來。隻是首席執政官雖然說起話來很有風度,並且也對馬茲卡大陸的人們表示了極大的同情,卻始終不肯作出什麽承諾,反而轉彎抹角地打探起了反抗軍的現狀,以及耐瑟卷軸地來曆。

就在這幾人暗藏機鋒的談論中,那位穿著藏青色軍禮服的英俊軍官貌似很熱情地走了過來。向跟在後麵的菲裏等人打起了招呼。

“嗨。菲裏、奧沃、還有其他幾位,你們的這次旅程還順利吧!嘖嘖。居然撿了個公主回來,為什麽我就沒有這樣的好運氣呢?”

“因為上次你在地窖裏吃掉那對黑暗精靈母女花地時候,就已經把這輩子地運氣都花掉了!”菲裏翻了翻白眼,反唇相譏,“再說了,撿了個公主又怎麽樣?人家是使節,既不能推又不能騎的,還得客客氣氣地伺候。你有興趣地話,不妨去獻獻殷勤啊,說不定公主大人一高興,就把你招贅了呢!”

夏洛特聳了聳肩膀,“對於那位很有氣質的公主,我確實是滿感興趣的,但對於她生活的那個國家……就實在是不敢恭維了。我可不是那種會為了一朵鮮花而放棄整個花叢的人,何況這鮮花還長在充滿危險的蠻荒之地啊!”

“折在你手上的鮮花,都已經多到可以開花店了!”菲裏從鼻孔裏哼了一聲,“好了,不說這個了,我走的這幾十天裏,北極港的情況怎麽樣?”

“情況很不好。”夏洛特搖頭說,“海關調查組一進駐,就又是封倉庫又是查帳。那幫正義之神教會的熱血傻瓜簡直是來找茬的!眼下不要說走私販子了,就是來收毛皮的正當商人都被嚇得跑了個精光,10月份的收入幾乎等於零,很多剛遷來不久的市民見沒生意可做,又搬回故鄉去了……唉,這地方的氣候環境實在是太惡劣了,秋天就能把人凍掉鼻子,如果沒有暴利,有誰肯來呢?”

“收入幾乎為零?騙誰啊!”菲裏嗤之以鼻,“你那套刮地皮的本事有多厲害,我會不知道?碼頭上那幫熱血傻瓜和你一比,就簡直是菜鳥的級別了----他們隻知道把鵝連皮帶毛一起剝下來,而你卻知道如何拔最多的鵝毛,聽最少的鵝叫!”

“我是說真的!”夏洛特也有些惱火了,“越是不懂變通的外行,破壞力就越大!你難道連這個都不懂嗎?他們一家家店地查帳,還用了偵測謊言的神術,稍微有點漏洞。就逮進去沒日沒夜地審問。就算沒有動刑,也沒幾個人受得住那種疲勞轟炸。這年頭,有誰地屁股底下是完全幹淨的?又有誰的生意經得起這麽耽擱?”

“……敢情他們是在玩地圖炮,一打一大片啊!嗬嗬,這些外行也真找著門路了,整不死你也惡心死你。”

“誰說不是呢?如果你把祥瑞號開進來,他們十有敢扣船!唉,我最恨外行人找茬了!”

就在互相東拉西扯的時候,他們已經慢慢走出了碼頭。進入了集市區。作為重要的補給和中轉港口,在和約簽定後的半年多時間裏,北極港的城堡和碼頭之間很快就出現了大批貨棧和鋪子。盡管多半是簡陋地棚子,但貨物的種類豐富、價錢便宜,同不到三萬人口的城市規模相比,已經算是非常繁華了。

但是當菲裏這一次邁進集市地時候,卻被眼前的景象雷得頭腦一陣發麻。

雖然集市依舊占地廣闊,巷道縱橫錯落,但做買賣的人流卻稀疏至極,整個集市隻有寥寥幾個人影在行走。而開業的店鋪更是少到一隻手就可以數過來,商販們有氣無力的介紹著商品,顧客無精打采的挑選著貨物,人人都雙眼茫然。一陣狂風吹過,地麵上的紙片、果子核、殘雪頓時滾滾而來,幾乎遮掩了整個集市。菲裏等人不由得掩住了口鼻,急促的咳嗽聲此起彼伏。

“咳咳,居然冷清成這樣,看來你真地是窮慘了。”菲裏一邊咳嗽,一邊同情地拍著夏洛特的肩膀。“怎麽連個巡邏的人都沒有?弟兄們今天都到哪裏去了?”

“哪裏去了?當然是去準備招待場地了!”夏洛特瞟了他一眼,突然湊過來小聲問道,“卷軸的事,是真的嗎?”

“那還能有假?不然我吃飽了撐的?”菲裏的眼睛頓時瞪得老大,“不過上頭還沒發話呢,你可別到處亂說……對了。招待他們還用得準備什麽場地嗎?特庫姆塞的使節才五個人而已啊!”

“但是還有咱們這邊的人沒算進去哪!”夏洛特苦笑道。扳著指頭介紹起來“這兩天,咱們這裏的貴客還真是一撥接著一撥啊。先是甘梅利爾大人帶著一幹幕僚騎著龍趕了過來,接著是魔法女神教會裏地幾個主教、大主教,然後還有國防部的幾個參謀和主任,到了現在,連剛剛溜走的商人也派了代表回來。我和澤娜領主反倒是最後才知道消息的,這政府的保密意識真是……唉!”

菲裏對此十分認同,帝國的官僚就是這個德行,無論什麽消息,隻要是走正常程序上去地,從來都是泄露得如同篩子一般,除了應該知道地人不知道,其他人個個都很清楚。反倒是私下裏的小報告,往往保密得相當不錯,甚至成為懸案。

“來了這麽多大老爺,我們自然要熱情接待,所以城堡裏地房間全給騰了出去,現在我已經隻好睡兵營了。”夏洛特抱怨說,“菲裏老弟啊,你那套宅院也被征用去了,要不也到軍營來?我分你一頂帳篷。”

“那還是算了,天氣這麽冷,住帳篷可實在吃不消。我把手續辦完之後,就回船上住吧。”菲裏苦笑著擺手,“距離港口封凍也沒幾天了,你看我是應該把祥瑞號挪到地麵上,還是開到南邊的港口去過冬?”

“這得看澤娜領主的意思,不過我覺得你還是早點走比較好。”夏洛特撇了撇嘴,“這兩天北極港的人沒來幾個,領導們騎的巨龍卻來了整整一打,咱們的那條老黑龍福爾摩斯看得整天**,天天圍著甘梅利爾大人騎的小母龍打轉,看來上次肯定是沒有閹幹淨……為了喂養這些大牲口,糧庫裏那點存貨怕是要被吃光了!一時又沒地方去買,要是它們在多蹲上半個月,北極港十有要爆發饑荒了……你們這次帶了些什麽貨物過來?有吃的東西嗎?”

“誰會把糧食從本土拉到殖民地來啊,這豈不是要虧死?”菲裏白了他一眼,“燒酒倒還有一些,如果你能解決卸貨問題,不妨同奧沃討論一下,他夾帶了不少呢。”

“酒倒是用不上,萬一把巨龍灌翻了,領導們坐什麽回去?”夏洛特回答道,“何況,我也就是隨口一問,等到把最後這點事情辦完,我也該回老家去了……”

“回老家去?你的職位不要了?”菲裏有些奇怪。

“北極港警備司令?從海關進駐的時候起,這地方就沒什麽油水可刮了,還有被翻舊帳的危險。”夏洛特歎息著說,“看看這副冷清模樣,誰還會對未來的前景感到樂觀?商人跑光了,市民自然也沒了多少生計,就連警備隊裏的弟兄們都覺得前途不佳,跑掉了差不多兩成。我們的澤娜領主,也打算辭職回新魔索布萊州,去競選明年的州議長。我打算回埃蒙港去幫她活動,如果能當選的話,我傍著她去首府當個警備隊長,應該問題不大。”

“艱苦轉戰了一年多,又這麽打回到原形?”菲裏搖了搖頭,“我記得咱們剛認識的時候,你就是埃蒙的警備隊長了,現在再這樣回去,能算是衣錦還鄉嗎?”

“我也不願意啊,但是又有什麽辦法呢?再說,比起死在戰場上的那些同僚,能身體完好地活下來,就已經算是非常幸運的了。我並不是什麽喜歡刺激的人,能夠平平安安地過日子,就已經很不錯了。”夏洛特傷感了一會,又轉移了話題,“我說菲裏啊,你對未來的發展又有什麽打算?”

“我?”菲裏想了想,發現自己似乎比夏洛特還要倒黴,不由得露出了苦澀的笑容,“我現在是候補選民,就是想走也走不開啊!看來隻能繼續堅持下去了,希望這些正義之神教會的熱血傻瓜能早點滾蛋吧。對了,咱們那位潔身自好、恪守本份、鐵麵無私的……路德維希議長呢?這北極港的生意裏也有他的一份。”

“那個的**老混蛋?甭提了,他一聽到風聲,就和咱們斷了聯係。”夏洛特一副很懊惱的樣子,“他一撒手,殖民地這邊的生意鏈條也斷了一大截,咱們一時是既聯係不到上家,又找不著下家,囤積的貨物隻好賤價甩賣,蝕掉了一大筆呢。”

這就是……大難臨頭各自飛嗎?菲裏點點頭,他很清楚,對於把仕途看得更重的政治家來說,虧掉點錢確實算不得什麽,至於惹毛了同夥……北極港教會領眼看就要開張不下去了,日後還不曉得誰求誰呢,再說了,政客的承諾比婊子的愛情還要不可靠,沒這份覺悟的人,也不應該來探官場的這灘渾水。

這麽說來,還是我這個候補選民最倒黴。菲裏很鬱悶地發現了這個事實----隻要教會領還在一日,他就得設法在這收不上稅的鬼地方不死不活地撐下去,弄不好還要倒貼----這真是活見鬼了……確實,他天天都在見兩隻美女吸血鬼……

但是沒過多久,菲裏就不用為前途發愁了,因為他收到了一個更加活見鬼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