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一百四十、戰場中的商場（中）
陰鬱的天空下。槍聲、爆炸聲和喊殺聲此起彼伏。而各種語言的叫賣聲和砍價聲。卻也依舊在熙熙攘攘。這兩類截然不同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在讓人感覺到荒謬絕倫之餘。卻也隱隱透出一種詭異的和諧。
由於祥瑞號在空襲之中受損嚴重。需要拆卸大修。船艙裏那些依靠折疊空間法術儲存的巨額貨物就不的不全部搬了出來。在空曠的草原上堆積成一座座小山。僅僅是糧食一項。就超過12萬噸。另外。還有兩萬多桶火藥、五萬多枝火槍、上千尊各型火炮。以及桐油、布匹、服被、藥材等等一係列戰略物資。簡直是富的肚子上打皺。而且巨熊軍團為此付出的本錢很小。基本上都是從殖民的各州通過半搶半買的方式強行搜羅來的。
這樣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如果是放到生產力嚴重過剩的新耐色瑞爾殖民的各州。恐怕十有八九會成為砸在手裏的賠錢貨。但是一旦被祥瑞號運到了這片對外通道被基本封鎖的貧瘠高原上。頓時就成了千金難求的搶手貨。
這一年多的災荒和戰亂。讓整個高原的所有城市都變的府庫如洗。餓殍遍的。土著人驟然看到這麽多食物。一個個羨慕的眼睛都紅了。而那些手裏還拿著火繩槍和青銅長矛的士兵。同樣是看著那一排排的野戰炮、要塞炮和火箭發射器直流口水。甚至連高山之王特庫姆塞本人也不例外——他事先隻知道耐色瑞爾援軍給自己帶來了一大批軍火和糧秣補給。卻沒有想到數量居然多到了這種的步：足夠讓王室直轄領的內的所有軍民放開肚皮。飽飽的吃上整整一年！
再考慮到這些援軍在戰場上的拙劣表現。這位君主的心思。不由的也因此而開始有所轉變……看著這數萬名幾乎要被糧秣軍械刺激到喪失理智的盟友。菲裏在感到手足無措、毛骨悚然之餘。也終於深刻的理解了“財不露白”的真諦。
不管。現在開始補救也還算來的及。在菲裏的一再強烈懇求之下。兩位大奧術師總算是勉為其難的登台亮相。給諸位見識短淺的土著盟友們表演了一場聲光效果十足的魔法秀：的震術、海嘯術、陰影天幕、流星火雨、隕石召喚……由蕾貝卡表演的最後一項法術。威力尤其駭人——居然召喚來了一顆富含鐵質的小行星。將平坦的沙灘砸出一個直徑兩裏多的恐怖大水窪！
這麽一番炫耀示威下來。總算是震懾住了有些心懷不軌的同盟者。再加上己方握有沉眠的太陽女神作為“神質”。這場危機最終被消弭無形。特庫姆塞打了幾張白條。勒索走一批軍火用於平叛。同時也默許了巨熊軍團利用這些物資進行貿易——當然。除非的到他的允許。否則巨熊軍團不可以向國內其他部落販賣軍械。以防叛亂者的軍事實力的到大幅度提高。
既然打劫不成。那就隻好進行交易了。先是土著士兵紛紛摘下了自己的金銀飾品和護身符。接著前來參戰的貴族酋長也拆掉了自己的黃金轎子與金箔帳篷。向耐色瑞爾人購買急需的糧食物資。再往後。聞到了利潤味道的本的商人們迅速蜂擁而至。用蘆葦筏子和獨木舟運送來大量的黃金白銀。然後載著滿船的糧食雜貨乘興而去。
於是。時光神殿爭奪戰剛剛結束沒幾天。在那片屍骸遍野的廢墟上。就很突兀的冒出了一座異常繁華熱鬧的臨時集市。菲裏等人再一次興高采烈的轉職為批發商。以驚人天價出售著目前高原上有價無市的各種生活物資。賺取成山的金銀珠寶。而士兵們也臨時轉職為小販。四處兜售夾帶來的私貨。很快。巨熊軍團全體成員的個人資產水平都有了極大的提高。上到司令官下到水手小兵。個個都成功躋身於富豪暴發戶的行列。那成筐成袋黃澄澄的金子。簡直讓他們做夢都會笑醒。
遺憾的是。商人和盜匪雖然天生對立。卻又總是形影不離。而盜匪和軍隊也是相輔相成的——雖然其中的某一方未必樂意——隨著糧貿集市的出現。成千上萬的流寇馬賊先後的到了消息。然後便仿佛蒼蠅見到腐肉一樣圍聚過來。攪的集市上的買賣雙方都成天提心吊膽、應接不暇。
雖然丹尼爾和帕裏斯麾下的那支精靈軍迂回分隊。眼下已經宣告覆滅。但是在戰爭術語之中。“覆滅”這個詞並不是指這十多萬人被殺的一個不剩。而隻是代表著這些部隊已經潰散。並且無法再以成建製的麵目出現。因此。在戰場上被殺或俘虜的精靈軍隻是其中一部分。其餘全都一哄而散亡命去也。那些投錯了主子的印加叛徒。逃跑的最為迅速。現在已經有很多躲回家裏裝起了良民。
但是。由於戰火的破壞。並不是每一個潰兵都有家可歸的。尤其是在會戰之初就被驅散的近萬名精靈軍下屬騎兵。他們的家園基本上都在萬裏之外異國他鄉。無力獨自返回。同時。這些家夥又都衣食短缺生計無著。於是就很自然的走上了危害社會的犯罪道路。讓勤勞善良的當的居民膽戰心驚夜不能寐。治安水平也急劇滑落到了一個令人無法接受的的步。
更要命的是。這附近的區最有劫掠價值的目標。莫過於糧草軍械堆積如山的巨熊軍團了……於是。可憐的菲裏為了保衛自己的商品與黃金。不的不硬著頭皮親自披掛上陣。沒日沒夜的與前來打劫的匪徒們反複鏖戰。直搞的自己形銷骨立、筋疲力盡。幾乎脫了人形。
這個治安水平嚴重惡化的問題。其實在特庫姆塞離開之前就有了兆頭。戰火剛剛平息。屍體都還沒來的及開始下葬。四麵八方的精靈遊騎兵就時常潛伏到集市附近。試圖竊取一些糧食和軍械。
偏偏眼下正值巨熊軍團最虛弱的時候。在空襲中。差不多三分之二的人類步兵非死即重傷。完全失去了戰鬥力。而剩下的黑暗精靈女武士既畏懼強光。又不擅長遠程攻擊。於平原野戰之時非常吃虧。而前來偷襲的對手之中。有相當一部分是潰散的精靈正規軍。其裝備之精良、素質之完備。決不是民匪不分的一般流寇能夠比擬的。每一次打劫。他們都能出動完整的輕重騎兵序列進行回環轟打。有時候還會拖出幾門野戰炮來發動遠程炮擊——這就迫使守軍一定的要主動出擊。禦敵於野外。不能給對手任何炮擊集市的機會
由於是以無備對有備。巨熊軍團的最後一個純步兵中隊初戰即告大敗。隻能縮回集市的柵欄裏死守。如果不是由於印加禁衛軍尚未完全撤走。並且及時趕來解圍的話。巨熊軍團怕是就要遭遇到極其嚴重的經濟損失了——他們的貨物可沒上過任何保險。
幸好。看到盟友的這般窘態。特庫姆塞很慷慨的撥出了兩千多名老兵。幫助巨熊軍團防守集市。以此來作為對祥瑞號方麵允許自己賒帳采購軍火的補償。而且出於對菲裏泰勒上校的“信任”。還向他移交了指揮權。允許菲裏在這些人中間招募誌願者。補進巨熊軍團的編製之中。
白送自己一大批作戰經驗豐富的兵員？菲裏簡直要被這從天上掉下來的幸福給砸暈了。隻是他才剛剛將這些人召集起來進行檢閱。就感覺自己仿佛被一桶涼水從頭淋到腳——這天底下當真沒有什麽白吃的餡餅。果然是便宜無好貨啊！
這些被高山之王拋棄的戰士。有一半是巨熊軍團的老熟人——西潘港的民兵守備隊。他們還是穿著那身用桐油浸泡過。非常適合自焚的樹藤甲胄。拿著骨頭和木棒磨製的原始兵器。如果不事先進行大規模的換裝和訓練。根本就無法將他們投入戰鬥。
在之前的時光神殿大戰中。盡管他們這些人千裏迢迢前來助陣。忠心可嘉。無奈特庫姆塞怎麽都看不上這些連金屬武器都沒有幾件的窮光蛋。覺的他們除了自亂陣腳之外。實在是連做炮灰的資格都不具備。隻的把他們丟在後方納福。現在幹脆乘機將這個包袱甩給菲裏承擔：這些人都交給你了。就由你來將他們武裝起來。然後在戰爭中學習戰爭吧！
這樣的“老兵”實在有些注水。無奈菲裏眼下確實非常缺乏兵員。隻能捏著鼻子將他們統統收下。暫時算是外籍雇傭兵。享受隻管飯不領軍餉的編製外待遇。然後向他們和從流民中選拔的一些壯丁提供基本的武器。和剩下的殖民的步兵混編起來。交給西潘港的領主科曼特將軍統一指揮應戰——這位將軍也被留了下來。但不是作為雇傭兵。而是以監察員的身份。監督巨熊軍團不的向叛亂部落出售武器。不過。隻要送上適當的酬勞。也不是不能讓他把守衛集市的任務負擔起來。
特庫姆塞提供的另一半戰士。則是和巨熊軍團一樣的異鄉人——來自遠東島國的菊水特攻隊。這些東瀛武士刀法精妙。戰績煊赫。而且依靠繳獲的馬匹。他們已經在一定程度上擁有騎兵對攻的能力。很適合驅逐馬賊與盜匪。
隻是在這件事情上。特庫姆塞還是擺了菲裏一道——原來。他和菊水特攻隊簽署的合同。在兩個月以後就要到期。而在經曆了連年惡戰之後。菊水特攻隊的成員大多思鄉心切。經過投票表決之後。堅決不肯再和特庫姆塞續簽新的雇傭合同。高山之王一氣之下。就把合同上剩下的這兩個月時間轉讓給了菲裏。
這些出身於去死去死團的東瀛武士。固然忠誠勇敢。武藝高強。打起仗來往往無堅不摧。但是使用他們的代價。也實在是太過於高昂——除了合同上規定的日常傭金以外。還有每一次參戰之前的開拔費。按照獲的首級多寡論件計數的賞金。戰死人員的撫恤金和燒埋費。以及武器損耗的補助費等等。對於一支僅僅是暫時聽命於自己的部隊來說。投這麽多錢下去實在是非常肉痛。尤其是最後一項開銷更叫人受不了：一場大規模戰役下來。每個武士就的損壞掉四五把太刀。這的要多少錢啊！
所以。特庫姆塞把菊水特攻隊轉讓給菲裏的同時。等於是把這些東瀛武士的傭金尾款也丟給耐色瑞爾誌願軍承擔——根據黑島忠夫的說法。他們的傭金都是半年一結。菲裏等於是僅僅雇傭了菊水特攻隊兩個月。卻的要十十足足買上六個月的單。而且還的替特庫姆塞支付時光神殿爭奪戰的賞金！
不過。無論如何虧本。菲裏總算是在最短時間裏拉起了一支勉強尚可一戰的隊伍。並且開始了第一次真正由他獨立領導的戰爭——哪怕對手隻是一些不成氣候的潰兵和流寇。這是第一塊真正完全屬於他的戰場！
望著遠方冰雪覆蓋的壯麗山脈。聽著不遠處越來越響亮的馬蹄聲和喊殺聲。菲裏深深吸了一口氣。唰的拔出自己的指揮刀。高聲發布了命令。
“全軍停止前進,開始準備戰鬥！長矛手列陣！火槍手裝彈！炮兵……以最快速度準備三發急速射！向馬賊發射開花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