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三章 兩炮之威

在將士們的眼裏,王楓一邊講解著,一邊中規中矩的比劃著看不懂的動作,但沒人因為不懂而不當回事,反而心裏都有些羞愧,身為一軍主將,竟然要親自開炮,這反襯出了自己的無能啊,一時之間,人人均是卯足了一口氣!

而太倉城頭,顧蘭成也在向下張望,剛開始還滿臉緊張,沒多久又變得輕鬆起來,輕笑道:“發匪乍一看聲勢驚人,卻隻有一門炮,難道以為僅憑一門火炮就能攻破太倉?真是笑話!”

太倉是一座重要城池,光是麵對太平軍的這一麵城牆就分布有紅夷大炮、佛朗機炮與子母炮數十門,足以形成覆蓋性火力,相比之下,以一門炮來攻城,的確是寒磣了點。

太倉鄉勇練長,即朱家橋鎮朱姓族長朱耀光卻不敢過於樂觀,上回被王楓釋放的鄉勇把話原原本本帶回,並且誇張的描述了洋人全軍覆沒的慘相,他雖然不至於就此與清庭劃分界限,互相之間糾纏不清的利益紐帶使他不可能這麽做,但也不敢對太平軍再有任何小覦,至少換了他麵對洋人,除了投降沒有第二個選擇。

朱耀光忍不住道:“這一支發匪自從流竄過來,從未有一敗,許大人由江南大營帶出的八千軍慘被全殲,許大人自己也滄為階下囚,尤其是發匪在收編了刀匪之後更是實力大增,而我軍,鄉勇才開始著手,綠營又軍紀靡散,大人切莫輕敵啊!”

“誒~~”顧蘭成揮揮手道:“發匪再是悍不畏死,本官又不出城與他交戰,怕什麽?何況太倉糧草彈藥充足,他若是願意耗,本官就陪著他!

其實發匪所恃無非是強行炸開城門,嗬嗬~~他若敢靠近,咱們的大炮可不是擺設,唯一需要防備的,便是他夜間摸黑潛來,但本官早有定計,一旦天黑,便於城門周圍遍植火把,看他如何隱循身形?”

朱耀光想想也是,通過對王楓每場戰鬥的分析,得出的結論是,王楓首先是智計百出,縱然處在敵對方,朱耀光也不得不承認王楓用兵如神,其次是槍打的遠,真正硬碰硬的作戰則從未有過,這說明了發匪的短板是強攻硬打,而攻城恰恰是硬的不能再硬的作戰!

有堅城作為倚仗,靠近就拿炮轟,縱是武候重生又能奈我何?

朱耀光微紅著臉拱了拱手:“大人高見!”

“嗯~~”顧蘭成滿意的捋了捋胡須。

“嘭~~”就在這時,發匪陣中有一聲炮響傳來,顧蘭成頓時哈哈大笑道:“發匪前鋒離城牆足有四裏,大炮還在五裏開外,如此之遠他就敢開炮,難不成真當我太倉城牆是紙糊的,風一吹就倒?”

“哈哈哈哈~~”哄笑聲跟著大作,清朝最遠的炮也不過三四裏的射程,打五裏以上的炮隻存在於傳說中的英夷炮艦,更何況打的遠還得打的準,一發命中的可能性根本不用考慮!

“轟隆隆~~”笑聲還未散去,城頭上突然地動山搖,位於城門正上方的三層門樓正中間處猛的炸了開來,磚瓦木屑四散迸射,當場有十餘名兵勇被打成了血人,慘叫之後倒地身亡!

在彌漫的硝煙中,可以大略看到門樓中間偏上塌了個大洞,在滿地的磚瓦裏分布著些殘肢斷臂,零星的火苗正在吞吐,成群結隊的兵勇四散逃出,驚慌而又茫然,誰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當場給嚇的一屁股跌坐地上的顧蘭成這才回過神來,大叫道:“怎麽回事?”

這的確超出了清庭官兵的理解能力,沒有人能回答,就算發匪的炮打的又遠又準,但擊中門樓應該是砸個大窟窿才對啊,怎麽可能會爆炸呢?

城樓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朱耀光也是一股股寒意直往上冒,如果這真是發匪的炮打出來的,有這一門炮就足夠使用,隻需要連續不斷的轟擊,城牆早晚會被轟塌。

“大人,此處太過凶險,卑職扶大人避往安全處!”朱光耀心生退意,趕忙扶起顧蘭成!

“快走,快走!”顧蘭城顧不得丟麵子,連連揮手,畢竟他來太倉當官是為了發財,而不是為大清朝守疆護土,當發匪不足以威脅到自身的安全時,他尚能淡定處之,可是危險已經擺在了眼前,再堅持留在前線,那就是自己與自己過不去了。

“傳令,所有人不得擅離崗位,違者斬!”顧蘭成還不忘記回頭叮囑,剛剛抬起腿,就隔著兩三丈,又是轟隆一聲巨響,一大團火光驟然爆出,城垛迸裂開來,磚塊嘩啦啦的向下傾泄,拳頭大小的碎石也是漫天飛舞!

顧蘭成頓覺額頭猛的一痛,緊接著就倒在了血泊當中!

朱耀光也被震的七竅流血,暈死在顧蘭成身邊!

“顧大人被流彈擊中了!”城頭上立時亂成了一鍋粥,幾名兵勇七手八腳的扶起了顧蘭成。

顧蘭成的腦殼都被打穿,額頭從前到後有一個拳頭大小的貫穿性血洞,腦漿混著血液沽沽流出,鼻子以上的部位一片模糊,顯然是死透的不能再透。

“顧大人殉職了,快,快看看朱大人!”又有幾名士兵圍到了朱耀光身邊,朱耀光雖然滿臉鮮血,但沒有受外傷,在一陣搖晃之後,幽幽醒轉。

“朱大人,朱大人,您沒事吧?”

朱耀光眼神空洞,神情疲憊,向四周張望了一陣子,那被轟坍約有數尺的城頭使他回想起發生了什麽,麵色一變,嘶啞著嗓子問道:“顧大人呢?”

一名親信向邊上指了指:“在您身邊!”

朱耀光一看,頓時胸腹劇烈翻湧,這哪裏是人啊,比鬼還嚇人,當即急聲叫道:“快,快抬本官下去!”

幾名親信抬腿的抬腿,扯胳膊的扯胳膊,撒開腿向樓梯奔跑,他們也給嚇著了,城頭是一刻都不敢多呆。

兩名主官一死一跑,兵勇已經無心戀戰,雖然缺了帶頭人,暫時還沒有人逃跑,卻全都怔在當場,手裏的兵器也慢慢指向了地麵。

王楓自然不清楚城頭發生了什麽,他隻看到第一炮打中了門樓,第二炮打中了城門上方一點點,盡管沒有直接命中城門,可是在沒有精確座標與光學測量的情況下,就需要不斷開炮以校正手工測出的數值,所以這兩炮對於他來說,純屬實驗性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