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二章 酒裏有毒

“卑職見過李大人,給李大人請安!”也不管出於李鴻章是淮軍大帥的身份,或者是送財童子的慷慨,周圍的人紛紛打千請安,倒是洋人被忽略了。

隻不過,仍有極少數的高層認出了這名洋人的身份,趕忙上前握手問好。

他是法**官畢乃爾,負責對淮軍的操練,在他的指導下,淮軍分批分次淘汰老舊火槍,增購現代化的新式步槍火炮,成立了洋炮營,作戰方式也更變為在火炮的掩護下使用新式步槍突擊的新戰法,並且還為淮軍編寫了部隊操練教程,完全的法國陸軍訓練方式,深得李鴻章的信任,也被淮軍各路將領敬重。

對於不認識畢乃爾的,李鴻章特點介紹了一番,然後拱著手,笑嗬嗬道:“今日是張大人幼子滿月佳期,你我同來賀喜,隨意隨意啊,哈哈哈哈”

在哈哈大笑中,李鴻章與畢乃爾被迎入內院,一般大說,大戶人家擺酒是按照身份把來賓安置在不同的區域,隻有身份最尊貴的人,才會安排在內堂,往往內堂隻安排十來個人,主家在時候差不多了才會去外麵敬酒。

“張大人,恭喜恭喜啊!”剛,一踏入內堂大門,畢乃爾還在微微笑著,李鴻章已經大聲道喜。

屋內坐了十來個人,既有龔得樹、張宗禹、蘇天福、苗沛霖等撚軍高層,也有周盛波、劉銘傳、張樹聲等來自於廬州團練的將領,一見到李鴻章與畢乃爾出現,均是站起來拱手示意。

“李大人與畢乃爾先生大駕光臨。張某蓬壁生輝,請上座!”張樂行滿臉歡喜。伸臂讓向上首。

畢竟李鴻章是大帥,名義的大帥也是大帥。場麵總是要走的,在幼子滿月的時候,張樂行也不想鬧出任何不愉快,而畢乃爾身份超然,一般人在正常情況下,都不會去得罪洋人。

“張大人喜得貴子,李某奉上區區薄禮,還望莫要嫌棄啊!”李鴻章從腰間取了個玉佩遞過去。

如他們這種淮軍內部的喜宴,都是自家人。送太重的禮反而顯得生份,張行樂也明白這個道理,接過來,笑吟吟道:“多謝李大人,張某卻之不恭了。”

畢乃爾也掏出一個純金的長命鎖,遞過去道:“張大人,這是我的禮物,請你收下。”

“多謝畢乃爾先生!來,兩位上坐。”張樂行接過長命鎖。再次伸手示意。

李鴻章與畢乃爾雙雙坐上了首席,酒宴正式開始,一時之間,觥籌交錯。氣氛一片融融,張樂行還出去敬了一次酒,回來也來者不拒。今晚他就圖個盡興。

不知不覺中,已是酒過三巡。李鴻章卻仿佛意猶未盡似的,主動拿起酒壺倒酒。可是酒壺空了,沒倒出來,又拿起一個,依然是空的,張樂行立時回頭喚道:“拿酒來!”

“是!”兩名婢女出去了一小會兒,便托著酒壺翩翩而至,分別給兩張桌子上的貴賓倒酒。

“滋啦啦”晶瑩的酒液依次倒入酒杯,李鴻章那一邊的人,神色有了些微觀的古怪,個別人還帶著一絲緊張,張樂行那邊部分人的神色也起了不明顯的變化。

不過張樂行正是滿懷歡喜之時,並未留意到這個細微之處,待各人的酒都斟滿之後,舉杯拱手一敬:“今日多謝各位捧場,我張某人先幹為敬!”說著,一口飲盡。

“張大人客氣了!”各人謙讓著一口喝幹。

“哎唷”杯子放下沒多久,一條肉絲才剛剛塞入嘴裏,周盛波突然怪叫一聲,手捧著肚子滿臉痛苦,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

“這....”張樂行一驚,半醉半醒的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哎唷我肚子好疼啊!”張樹聲也捂起了肚子。

“哎唷,哎唷”就好象被傳染一樣,李鴻章、畢乃爾與劉銘傳陸續捂上肚子,臉麵寫滿了痛苦,就連張樂行那邊的龔得樹等人也是相繼大聲呼痛,短短一分鍾不到,地麵已經躺倒了一大片,唯一還端坐在椅子上的,隻有張樂行、張宗禹與蘇金福!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突發變故,張樂行的酒終於嚇醒了,連聲詢問,不過醒的還不徹底,隻是光坐在椅子上發問,其他什麽具體的措施都沒有。

可是張宗禹不同,瞬間一股寒意遍布全身,在叔父大喜的日子,貴賓集體疑似中毒,還都是手握兵權的淮軍各係將領,更重要的是,李鴻章等人與撚軍出身的將領派係分明,唯一沒有出事的,卻隻有自己、叔父與蘇金福三人。

這給人留下了無限想象空間,姑且不論其中有沒有陰謀,這種事如果處理不好,那是跳黃河一百次都洗不清啊!

其實將錯就錯不失為一個解決問題的好辦法,但張樂行並未做好把李鴻章等人一網打盡的準備,他是確確實實想好好辦一場喜宴的,如果貿然大開殺手,淮軍立刻會窩裏反,白白便宜了民盟軍,尤其倒地的還有不少原撚軍係的將領,這就更不能輕舉妄動了。

張宗禹當下叫道:“快叫大夫來!”

“張公子,免了!”這個時候,一個虛弱中又帶著憤怒的聲音傳了過來:“大夫來了,恐怕咱們死的更快!”

果然,最壞的事情發生了,張宗禹心裏一沉,張樂行也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顫抖著聲音問道:“張樹聲,你什麽意思?”

張樹聲冷聲道:“張大人,為何我們都中了毒,就你與貴侄,還有蘇大人安然無恙?事情不明擺著嘛,你是要借著喜宴歡聚一堂之時把我們一網打盡啊!

張樂行,你好狠毒的心腸,大帥在你最困難的時候伸出援手,給你糧食,給你槍械火炮,還出重金請來洋人訓練軍隊,大帥有哪點對不起你,你竟然要下此毒手?嗯?哎唷”

“放你娘的狗屁!副帥怎麽會是這種人?”蘇金福氣的臉通紅,拍案大怒道。

李鴻章也揮了揮手,無力道:“本帥也不敢相信是張大人所為,其中或許另有蹊蹺,我們先離開罷,趕緊找地方救治,本帥相信,張大人定會查明真相,給我們一個說法。”

“還要什麽說法?”原撚軍係統總藍旗主韓老萬痛苦的叫道:“我是真的中毒了,快不行了,而這裏就他們三個沒中毒,這分明是他們設下毒計想把我們全部毒死,張樂行啊張樂行,枉我老萬一直都叫你大哥啊,虧你能對兄弟下這種毒手,哎唷喂”

叫著,叫著,韓老萬嘴裏吐出了白沫,身體也開始一陣陣的**抽搐,這顯然是中毒的症狀,還是性子無比暴烈的毒藥。

不僅止於韓老萬一人,總紅旗主侯士維與龔得樹、孫葵心等絕大部分的原撚軍首領連同李鴻章、劉銘傳等人也相繼出現了類似的症狀,但李鴻章那一方的人與同來自於撚軍的苗沛霖、龔得樹稍微好點,還沒嚴重到口吐白沫的地步。

“快來人,快來人!”張宗禹也顧不得什麽後果,探頭向外大聲叫喚。

“慢著!”這個時候,畢乃爾卻奇跡般的站了起來,晃晃腦袋,撥出手槍指向張樂行、張宗禹與蘇金福,冷聲道:“我不相信你們,你們中國人太壞了,誰都不可以進來!”

話是這麽說,但叫喊聲已經驚動了前殿,前殿大多是次一級的將領與地方上的重要鄉紳,一窩蜂湧了過來,臉麵都帶著不解或是驚駭之色,有的人正要邁入殿內,畢乃爾立時把槍一移:“不許進來,我不知道誰是敵人,誰進來我打死誰!”

出於畢乃爾的超然地位,或許也弄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麽,暫時沒有一個人進殿,全都把門口圍了個水泄不通,並且議論紛紛,猜疑的目光射向了張樂行叔侄與蘇金福,畢竟睡倒了一屋子,還在痛苦哀嚎,而站著的就那麽幾個人,發生了什麽不難猜測。

張樂行叔侄與蘇金福均是流了一頭一臉的冷汗,他們都敢保證自己是無辜的,絕對不知情,可是那麽多人中毒,偏偏自己沒中毒,這哪還不明白是被陷害了?尤其是麵對屋外自家下屬那驚疑不定的目光,更是心急如焚!

“畢乃爾,你不是也中毒了麽?你怎麽能站起來?”蘇金福突然指著畢乃爾大聲咆哮。

畢乃爾冷笑道:“蘇大人,你怎麽知道我也中毒了?難道你一直在注意我有沒有喝酒?”

“這....”蘇金福頓時語塞,這話問的不但毫無水平,反而給人一種就是他蘇金福下的毒的錯覺,要不然怎麽能問出畢乃爾是否中毒這樣的話?

畢乃爾槍一揮,又道:“大家都看到了,也應該猜到這裏發生了什麽,不錯,我們好心好意來給張大人賀喜,可是誰能想到,酒裏竟然有毒,這毒是誰下的已經不難猜出。

至於我為什麽能站著,我可以告訴大家,我是法國人,我喜歡喝帶著些微酸味的紅酒,而不是辛辣嗆喉的白酒,所以我喝的很少,另外我們外國人的體質又比較強壯,可以抵抗少量毒素。

或者退一步說,如果我說毒是我下的,恐怕沒有人會相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