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禦書房

時間已將近深夜,月明星稀,禦書房外禁衛森嚴,個個臨危正襟的持劍站立,天子腳下,他們個個精神抖擻,不敢有一絲懈怠,禦書房的守衛向來是考核最為嚴格的,也是待遇最高的,但……也是危險最高的。

想要暗地裏行刺皇帝的人,可多了去了,所以他們必須時時刻刻提高警惕。

禦書房內,燈火仍很通明,一直守在禦書房外的太監劉宣福不時的抬手打著哈欠。

劉宣福是最累的,隻要皇帝不睡,他就不能睡,外麵的禁衛起碼還能三班倒呢。

隻要裏麵楚飛騰出聲喚他,他就要馬上進去看看他有何需要的。

這會兒天更晚了,這個時辰,楚飛騰會需要一杯熱茶,想著便轉身去泡茶。

剛走到禦書房門前,忽地一陣邪風刮來,吹打在臉上,割得皮膚泛著絲絲的疼,恍惚中,似乎在影子閃動,但也隻是瞬間而已,那影子便消失了。

禦書房外有片刻間的紛亂,但馬上就恢複了平靜,隻以為剛剛是個幻覺而已。

劉宣福嚇得渾身顫抖,捧著茶杯的手搖晃著,瓷杯在他手裏的托盤中打著顫,茶水被濺出了幾滴來。

今晚的夜空,詭異得很,雖然月亮很大,但仍顯得整個夜色昏暗昏暗的。

但是這麽多禁衛在,他怕什麽?

他捧著茶鎮定的往禦書房中走去,屋內的亮光照亮了他的臉,他準備輕輕的走進去,然而……他才剛走去,驟然發現,在禦書房內,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個人。

他嚇得錯鍔的睜大了眼睛,剛要張嘴驚叫一聲,那人影驟然竄到他的身側,點住他頸間的啞穴和定身穴,他害怕的全身發抖,雙手一鬆,手中的托盤便掉落。

一隻大手適時的出現,接住托盤,杯子穩穩的在托盤上。

那道人影微笑的端著托盤走到禦案前,輕輕的放在桌子上:“父皇,您的茶!”

楚飛騰由始至終,麵無表情的望著對方,眸中有著錯鍔和怒意閃現。

“你怎麽進來的?”楚飛騰冷冷的問,夾雜著怒火。

“當然是走進來的!”楚靖懿邪魅一笑的答,臉上沒有了那道疤痕的他,絕美、妖豔得緊,也更加的絕塵出眾。

看到那張臉,楚飛騰的臉更難看了。

“原來……你的疤是假的!”

“曾經是真的!”楚靖懿淡淡的答,嘴角閃過一絲苦澀,不過瞬間而已,已換成了陰鷙的冷酷:“而且……是拜父皇您所賜。”

“朕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不知道嗎?”修長的指在臉上輕輕劃過,薄唇勾起性感的弧度,一縷碎發掛在他的鬢,配上那副絕色的容顏,就像是一個妖孽,那般惑人。“父皇不知道也罷,隻是,這樣東西,父皇還記得吧?”

他攤開一隻手帕,上麵躺著一隻黑色的牙齒,那牙齒,楚飛騰當然不陌生,這就是前天他交給朱茵洛的那隻,這味道,是他人做不出來的。

看到這顆牙齒,楚飛騰的身子動了一下,握著椅子扶手的兩隻的不安的握緊,臉上仍然保持鎮靜,看不出一絲異色。

“這個,不記得!”

“不記得?”楚靖懿冷笑著:“父皇的撒謊功底實在是越來越厲害了,可是這些,兒臣都不計較。”

楚飛騰蹙眉抬頭望著他,不知楚靖懿到底想做什麽,生氣的質問:“你夜闖禦書房,難道你不怕朕大喊一聲,那些禁衛就會進來殺了你嗎?”

“怕,當然怕,可是……”他從鼻子裏嗤出一口氣來:“你以為我會怕嗎?剛剛我進來,不是一個人都沒發覺嗎?”

紫眸閃爍,危險的氣息漫延開來。

楚飛騰的氣焰馬上低了下去。

楚靖懿的武功很高,就算是外麵那些禁衛進來,恐怕也並非是他的對手。

楚飛騰生氣的怒火上升:“你現在……是想要謀殺親父嗎?”

“不!”楚靖懿淡淡的回答,嘴角扯出嘲諷的弧度,眼角不經意的瞥過楚飛騰握著椅子劇烈顫抖的手指,原來……他也是怕死的:“我沒有父皇您這麽殘忍。”

聽到楚靖懿說不會殺他,楚飛騰心中的恐懼緩和了一些,氣勢也升起一些:“既然你不是想殺朕,那你現在是想怎樣?威脅朕嗎?”

“不……父皇……兒臣隻求一個答案,父皇為何一定要殺了兒臣?隻是為了大哥嗎?”

“不是!”

“那是為什麽?要不要我來說?”楚靖懿半眯起眸子:“其實父皇……您根本就沒病,您隻是假裝自己生病,利用大哥作幌子,想要除去對你有威脅的人是嗎?”

“不是!”楚飛騰惱怒的拍桌而起,與楚靖懿對麵相峙。

“不是?”楚靖懿性感的嘴角勾起,紫眸中染上了一絲笑意:“那父皇你到底為什麽要殺了我們?能夠殺了自己親生兒子的人,到底還有什麽做不出來?你殺不了我,就把那兩個送我去清若宮的人都給暗殺了!你這不是心虛是什麽?”

“不是不是不是!”楚飛騰氣得渾身顫抖,激動得嘴角劇烈的抽搐著。

“我今天來,隻是想告訴你一件事,你這個皇位,我不屑!我要說的就是這麽多,在你有生之年,我不會再踏進這鹹中半步!”

本來還怒火衝天的楚飛騰聽到楚靖懿的這句話,突然平靜了下來,他低頭深思,似乎不相信他說的話。

“朕要怎麽相信你?”

楚靖懿冷笑。

楚飛騰在說這句話的同時,就已經證明了他的觀察不錯,他早就跟隨一位禦醫學過醫術,身體狀態到底怎樣,他靠近對方用內力一探便知真假。

當他靠近楚飛騰時,明顯感覺到楚飛騰氣血流暢,並無半絲虛弱之意。

他欺騙了所有人。

“我要朱茵洛!”

“朱茵洛?”楚飛騰緩緩的坐了下來,半抬眼皮,嘲諷的道:“她……朕留著還有用!”

“隻要父皇將她賜給兒臣,兒臣保證日後不會跟覬覦父皇您的皇位!”

楚飛騰眼中精光綻放,一雙眼睛精明的眯了起來,坐在椅子上,手指敲打著桌著,慢騰騰的微笑道:“你也知道,他是大將軍的掌上明珠,她的聰明才智及她的美貌,將來對我很重要,你憑什麽以為我會將她交給你?”

“其實……父皇您最大的敵人,其實就是兒臣!”楚靖懿淡漠的吐道,拿起桌子上的茶杯,輕輕的握住,稍稍用力,整個茶杯和杯中的水全化成一陣煙霧……然後緩緩的消失了。

這一幕,驚住了楚飛騰。

“可是,現在朕不能讓你帶她走。”

“可以,等到她滿十八歲那天,兒臣再來迎娶她,父皇滿意了嗎?”

大腦迅速運轉。

朱茵洛可以說是一個絕妙的籌碼。

楚靖懿看上了她,相約八年後再來迎娶她,八年的時間,朱茵洛就相當於是一名質子在他手中,諒他也不管隨便動手,而且……八年的時間,能改變的事情太多了,誰知道八年後會發生什麽變故?

隻想了三秒鍾。

楚飛騰便抬頭,笑著答了一個字:“好。”

“對了,北冥小王爺,前天在比賽結束,也來找過朕,想讓茵洛和親,兩國締結友好,倘若你八年後沒有來,那麽朕將會將茵洛嫁到北冥!這樣你有意見嗎?”

到時候,天羅地網,你還逃得出去?楚飛騰心底陰鷙的盤算著。

他的那點小心思,楚靖懿已探得一清二楚。

他最後一絲絲希冀,也被楚飛騰的想法給擊碎得幹幹淨淨。

他真的隻有為了別人嗎?不……他為的是他自己。

“兒臣一定會準時趕到,絕不讓父皇有半絲為難!”

“好吧,既然如此,你就退下吧,走時,不用再向朕稟報了!”楚飛騰輕鬆的甩了甩手。

“兒臣告退!”楚靖懿恭敬的最後向他鞠了一躬,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這般誠摯的向他行禮。

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