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思瀾被捏醒,想起什麽,猛地睜開眼睛。
他坐起身,抱住宋銘的手臂,緊張道:“是不是有人來找麻煩了?”
“沒有來。”宋銘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他握住葉思瀾的手,拽了一下,“還早,再睡會兒。”
誰知道一個力道沒控製好,葉思瀾徑直往他這邊栽。
後果便是葉思瀾的額頭磕在了宋銘下巴上,他痛的“嘶”了一聲。
葉思瀾撞的腦子發懵,聽到宋銘的聲音,連忙伸手去摸宋銘。
“我不是故意的。”說完,葉思瀾的指尖從宋銘的胸膛,慢慢往上。
他沒注意到,自己整個人都壓在宋銘身上。
當白皙的手指撫摸到宋銘的喉結時,宋銘倏地從疼意中回過神。
他一手按住葉思瀾的腰,一手握住葉思瀾的手。
“怎麽了?”葉思瀾呆住,小臉寫滿了不解。
對上少年那張懵懂的臉,宋銘喉嚨發幹,他聲音有些啞:“沒事。”
“可你剛才很疼的樣子。”葉思瀾不放心道。
他其實聽到了“碰”地一聲。
就是不知道他腦門更疼,還是宋銘更疼。
“我沒事。”宋銘冷靜抱住葉思瀾的腰,把他整個人往旁邊被子上一扔。
葉思瀾被瞬移,有些反應不過來。
宋銘往床邊挪了挪,下半身離葉思瀾更遠了,他幹咳一聲道:“還早,再睡會兒。”
他很慶幸葉思瀾看不見,不然初次睡在一起,他說過的話就該打他的臉了。
“嗯。”葉思瀾沒聽出不對勁,兩人都清醒著,他也不敢往宋銘那邊蹭。
心思各異,宋銘睜著眼睛,睡不著,葉思瀾也是。
過了半響,宋銘先開了口:“今日我問問王掌櫃什麽時候回去,如果沒意外的話,後日下午,我用新的治療方案給你施針。”
葉思瀾一愣,偏頭朝向宋銘。
如果他能看見了……是不是宋銘就不會像以前那樣對他了?
也不會什麽事都縱容著自己……
沒聽到旁邊的人說話,宋銘偏過頭。
見葉思瀾蹙著眉神遊,宋銘皺了一下眉,難道是擔心施針後還是看不見?
他想了想,認真道:“放心吧,這次我有十成的把握。”
係統都認可了,不可能會有差錯。
葉思瀾聽到這句話,比起高興,擔憂更甚。
他咧嘴露出一個不讓宋銘擔心的笑,說:“嗯,我相信你。”
宋銘身上那股燥意已經冷靜了下來,身體半懸空不好受,他往葉思瀾那邊挪了挪。
葉思瀾聽到動靜,翻身躺平,又側過身。
“睡不著了?”宋銘沒注意到兩人之間的距離,隻有巴掌遠了,隻當是自己手賤,把人鬧醒了。
葉思瀾心虛的“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巳時,兩人被樓下摔桌子的聲音吵醒。
宋銘睡在外麵,率先起身穿好衣服。
等葉思瀾穿好衣服,樓下的吵鬧聲愈演愈烈。
“不是說客棧住著神醫嗎?我們怎麽就不能進去找神醫看病了?”
“齊公子包了客棧?他包客棧跟我們看病有什麽關係?”
……
類似的聲音傳來,宋銘和葉思瀾互相對望,皆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宋銘轉頭衝葉思瀾說:“我下去看看,你呆在房間裏。”
“我跟你一起去。”葉思瀾急忙抓住他的手。
宋銘目露猶豫。
葉思瀾咬了咬嘴唇,鬆開了手。
宋銘光是聽動靜,就知道下麵很亂。
這些人肯定是衝著他來的,葉思瀾眼睛看不見,貿然跟著他下去,指不定會被誤傷。
他合緊了後槽牙,最終道:“乖,在這裏等我,處理完,我立馬上來找你。”
葉思瀾手指用力掐住掌心,他咧嘴一笑,說了一句“好”。
宋銘牽著他坐到**,這才出了房門。
葉思瀾聽見關門聲,心酸澀了一下。
他摸了摸眼睛,抿緊了嘴唇。
宋銘在樓梯拐角處遇見了躲閃的王掌櫃,大廳已經被砸的差不多了,零碎的桌腿椅腿到處都是。
“王掌櫃,發生了何事?”
王掌櫃還沒來得及回答,下方有人已經發現了宋銘。
“那位就是宋神醫!”
這一聲指認,所有人都朝宋銘看了過去。
還有人試圖擠出人群,往宋銘哪裏撲。
“宋神醫,求你救救我們吧!”
“我們也是走投無路,才想著來找你啊!”
“你能讓人起死回生,也一定能救我們對不對?”
“我們有銀兩,求你救救我們。”
“……”
宋銘目光落在為首的三人身上,他們滿臉膿瘡,看起來惡心又可怖。
眼見客棧的人就要攔不住,宋銘居高臨下看著挑事者,冷聲道:“求人看病,最起碼禮節都不懂嗎?”
“背後指使你們的人,沒告訴你們破壞別人物品需要賠償嗎?”
宋銘兩句話都沒壓著聲音,而且他人站在那,周身的威壓一釋放,下方的人自覺消音。
沒了吵嚷的眾人,他刻意沒壓著的聲音,立馬被放大了無數倍。
誰都沒料到宋銘會無憑無據,直接說出你們背後指使的人。
不僅客棧的人傻住,鬧事的人也傻了。
過了幾秒,領頭的人才反應過來,他氣勢洶洶道:“宋神醫你這是什麽話,我們來是誠心求醫,如果不是他們攔著,我們怎麽會硬闖,還起爭執砸東西!”
“就是啊!宋神醫,你既然擔了這個名號,就應該濟世救人!”
“我們大老遠慕名而來,就是想你給我們看看,怎麽還被成了有幕後之人。”
“不會是不想治吧?”
“還是說你根本沒本事治!”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句,扯著嗓子好似生怕別人聽不見。
不管是原來的世界,還是異世,最不缺的就是湊熱鬧的人。
看著客棧人越來越多,宋銘視線飄遠。
“宋銘,不說話是心虛了嗎?”
這句話一出,湊熱鬧的人立馬跟著起哄。
“什麽神醫,我看是自封的吧。”
“這麽年輕的神醫,我可不信。看看陳老和邱老,那才是名副其實的神醫!”
“要說是小倌苑的花魁我還信,神醫算了吧。”
“話也不能這麽說,好歹人家救了齊建修呢!”
“我聽說還救了顏公子,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水分!”
……
宋銘胡亂猜測的言論,目光鎖在了說他心虛的那個人身上。
就在這時,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他身邊跟著兩個大漢,兩人往那一站,直接把路人嚇得讓出了一條路來。
“錢掌櫃,沒想到你這這麽熱鬧。”
錢掌櫃就是客棧的老板,他此刻臉色難看,聽聞聲音,他僵硬一笑:“沒想到周大夫也來湊熱鬧了。”
這話相當不留情麵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突如其來關心,定然沒安好心。
周大夫也不生氣,輕飄飄道:“正好路過,聽說有神醫在,我不得來會會?”
錢掌櫃冷笑。
“這位就是宋神醫?”周大夫走到人群前方,望著宋銘,感歎道,“年輕有為啊。”
長滿膿瘡的三人對視一眼,故意又衝宋銘道:“宋神醫,你就幫我們看看吧,這裏壞了的家具,我們都賠!”
明明是他們故意砸的,現在卻說的像是宋銘強製要他們賠一樣。
不明所以的路人,連忙問旁邊的人是怎麽回事。
周大夫皺了皺眉,衝幾人抬手道:“要是各位不介意,不如讓我先看看?我若是不行,再請宋神醫?”
滿臉膿瘡的三人麵麵相覷,離得最近的那人伸出了手。
到了此時,宋銘要是還不明白,就白活了。
這一鬧一救,不就是想踩他嗎。
見周大夫開始把脈,他開口道:“毒氣壅盛之瘡瘍,膿成不潰,或潰後膿流不暢。”
他此話一出,周大夫和滿臉膿瘡的人身體皆一僵。
不懂醫術的路人,滿頭霧水,紛紛問:“什麽意思?”
“這是診斷嗎?”
“不是沒把脈嗎?那周大夫不也要把脈嗎?”
“這麽遠一看,就知道病症了,太神奇了吧。”其中一個懂醫術的人驚喜道,“不愧是神醫啊!”
滿臉膿瘡的三人看向周大夫,後者隻能露出一個僵硬的笑。
宋銘看著兩人的互動,前者不知道該怎麽辦,後者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表現出互相認識。
他冷笑一聲,繼續說:“不過是化毒成膿,簡單,服用替針丸即可。”
“如果不知道藥方的話,我這裏有。白丁香、硇砂、沒藥、乳香、糯米40粒,上藥前四味,另為末,各5克,入糯米和勻,收貯。”
宋銘話音落下,在場的人都不說話了。
尤其是方才質疑的人。
“周大夫,不知道我開的藥方如何?”宋銘笑著看向周大夫,相比月華丸,其實替針丸並不難。
所以宋銘並不覺得周大夫,能說出相左的話來,除非他不懂醫術。
周大夫哈哈一笑,誇獎道:“不愧是神醫,周某自愧不如。”
宋銘意味深長看著他:“不如周大夫帶他們去驗證一下這個藥方?當然了,各位不相信,也可將這個藥方,給邱老或者陳老核實。”
周大夫尷尬一笑。
宋銘沒有放過他們,也沒有忘記他們刻意加上的枷鎖,他冷然道:“我是會醫術,但也有想救和不想救之人。”
“我是人,不是神,七情六欲你們有的,我也有。”
“所以別妄圖將你們的想法強加到我身上,我不吃這套。”
作者閑話:替針丸,摘抄自《外科精要》,大家看看就好了,別去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