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思瀾聽宋銘的話,扶著張怡躺平在地上。

見宋銘擺出了銀針,他回想起救齊建修和自己時宋銘的操作,他按住宋銘的手。

“怎麽了?”宋銘見他欲言又止,耐心等他開口。

“我不想你救她。”葉思瀾話音裏帶了點委屈,“她會髒了你的眼睛。”

宋銘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笑道:“不脫衣服,放心。”

“真的?”葉思瀾一臉不相信,不脫衣服怎麽紮針?

宋銘現在有靈泉,隻需要喂對方服用即可,根本不需要溫水沐浴。

至於穴位,他本來就沒想把人徹底治好,不必那麽精準。

“真真假假,你不是在一旁看著嗎?”宋銘無奈道。

“你不趕我走?”以往宋銘施針,可都清空了人。

“你又不是外人。”宋銘揉了揉葉思瀾的頭發,專心準備了起來。

帶了孩子這麽長一段時間,要是還當外人,他都說不過去。

至於是什麽感情,宋銘也說不清楚。

他隻知道自己不討厭葉思瀾的親近。

葉思瀾心裏猶如抹了蜜,他眉眼帶笑,宋銘讓做什麽,他便做什麽。

半個時辰後,葉思瀾驚訝道:“宋銘,臉!”

宋銘低頭檢查,手腕和臉上的皮膚,已經恢複了豆蔻年華時的模樣,他知道“回溯”成功了。

他取下所有銀針,約莫過了半盞茶功夫,再次紮下銀針。

係統在宋銘腦海裏響起:“宿主,請停止你的動作。”

“第一,我確實使用”回溯”救了她,至於她處於什麽狀態,你沒有說;第二,我隻是讓她處於癱瘓,並沒有謀害她的性命。所以,該獎勵我的功德,你得給我,並且不能扣除。”

係統:“……”

宿主越來越會抓漏洞了。

“難道你想反悔?”

係統:“恭喜宿主獲得50點功德。”

宋銘滿意了,待時間差不多,他取出了銀針。

“去開門請沐城主吧。”

葉思瀾站起身去開門,不過意外的是,沐年成並不在外麵,隻有來福在。

“葉公子。”

葉思瀾頷首道:“夫人已經恢複容貌了,不過我夫君還有話要交代。”

“宋大夫告知老奴即可。”

葉思瀾帶著來福進屋,後者看到地上躺著的人,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這……”來福衝宋銘恭敬一拜,語無倫次道,“這般的怡夫人,老奴隻在十幾年前見過。不,不對,十幾年前的怡夫人,也未生的這般好看。”

宋銘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著地上的人說:“你先安排人把人抬**吧。”

“好、好好好!”來福連忙衝外麵的侍衛招手。

“怡夫人身體裏有母蠱和其他毒,我雖重塑了她的容貌,到她的毒已經侵蝕了心脈,所以醒來後,情況好的話,能夠說話,情況稍微差一點,隻能這樣一輩子。”

“沉睡不醒一輩子?”來福錯愕的瞪大眼睛。

宋銘點了點頭:“能活著已經是萬幸。”

來福想到當時的場景,他歎息一聲,又衝宋銘和葉思瀾道:“兩位辛苦了。”

城主府的事情已經處理的差不多,宋銘想了想道:“事情已了,我和思瀾就不在城主府叨擾了。”

來福知道留不住人,遵從沐子玉的吩咐,先讓人去備禮物。

又轉頭說:“宋神醫,還請等等少城主,至於葉公子,大夫人說有事要告知您,請您過去一趟。”

葉思瀾和宋銘對視一眼,後者道:“去吧。”

“嗯。”葉思瀾點了點頭,跟著一旁的婢女走了。

來福讓人請宋銘去偏殿休息,又讓人去找沐子玉。

葉思瀾到溫溪宮殿時,正巧碰見送葉思思離開的馬車。

他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

房間裏,溫溪坐在羅漢塌一側,中間的案幾上,已經蓄好了熱茶。

葉思瀾恭敬行禮:“拜見沐夫人。”

溫溪抬手示意他坐自己旁邊,溫柔道:“以後稱呼我溫夫人吧。”

帶夫家姓尊稱夫人,一般隻有正妻才能用此稱呼。

溫溪突然改口,讓葉思瀾不得不懷疑,沐城主和張怡那番話,溫溪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你母親的事,我知曉一部分。”

“您知道?”葉思瀾捏緊了手指,他從未聽母親提起過城主府,可為何每個人都知道?

張怡和張芫茜親姊妹還能理解,可沐年成、溫溪,還有一個沐子玉怎麽都知道?

“我知道的不多。”溫溪知道他的疑惑,她咳嗽了一聲,喝了點茶水潤了潤嗓子,“子玉質問沐年成,為何有解藥不服用時,我聽到了些許。”

葉思瀾急切的看著她,“說了什麽?”

“你娘親在遇見姓陸的商人前,並非是青樓女子,而是受了傷失去了記憶,具體原因我不清楚。”

失憶葉思瀾是知道的,不過話術卻不一樣。

他聽府裏的人說的是:湛雪羽出身青樓,想保清白不接客,便出逃了。被追途中,誤傷了腦子,失去了記憶。好在遇見了好人,最後到沐城攀上了葉家這個高枝。

溫溪還在繼續說:“陸商人見你娘生的美,便想著討好葉常德,編了故事騙你娘親。”

“等到了沐城,他便把你娘親送給了葉常德。但你娘親容貌太過於絕色,引了不少人矚目。”

後麵的故事,葉思瀾已經能夠拚湊起來。

葉常德得了寶貝,巴不得沐城所有人都知道,於是設了一場宴會,讓湛雪羽當眾獻琴。

齊建修,喬裝打盼的沐年成也在其中。

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沐年成對溫溪的承諾,就已經成了過眼雲煙。

“你恨我娘嗎?”葉思瀾有些緊張,白歆前後的轉變,始終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溫溪搖了搖頭:“不恨,但有責怪,不過現在我想明白了,不管是恨還是責怪,都應該怪變心的那個人,而非旁人。”

葉思瀾訝異於溫溪的坦誠,更傾佩於她的豁達。

“那你恨張怡嗎?”

“我恨她卑劣的手段,但不恨她搶走這個人。相反,我感謝她讓我看清了事實,也知道了自己輸在哪裏。”

溫溪笑著看向葉思瀾,即便臉色蒼白,發鬢已白,她依然自信美麗:“我隻不過是輸給了自己的眼光,但我並未輸她。”

葉思瀾微微張著嘴唇,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溫溪的話,已經超過了他的認知。

他以為溫溪會罵張怡,又或者說感謝他們解了情人蠱,讓沐年成能夠重新回到她身邊。

然而都不是。

“那你會原諒沐城主嗎?”葉思瀾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但他心裏有股預感,答案很重要。

“不會,我能跟自己和解,但這輩子都不可能跟他談原諒。”

溫溪話音一落,外麵突然傳來“碰”地一聲響。

有什麽東西落在了地上。

似乎還碎了。

“夜蘭,去看看。”溫溪心知肚明,但依舊麵不改色。

夜蘭明白了她的意思,福身出了門。

溫溪說了太多話,嗓子一幹,又開始咳嗽了起來。

葉思瀾連忙把茶送到人手邊。

溫溪抿了一口,看著葉思瀾又說:“我能看出你很喜歡宋銘,但他對你,我看不出來。”

葉思瀾心裏咯噔了一下,他垂下頭掩飾失落,他又何嚐不知呢。

隻是……那麽好的宋銘,他不想便宜別人。

他想更得寸進尺一點,把這個人占為己有。

“宋銘並非池中之物,他會越走越高,思瀾,你做好陪伴他身側的準備了嗎?”溫溪這句話,就差沒直接把你倆沒圓房寫在紙上了。

葉思瀾手指絞緊,指腹從泛白到發紫。

過了半響,他抬起頭,堅定道:“宋銘不是沐城主,我也不是你,我們結局不會一樣。”

溫溪驀地笑出了聲,她一臉和藹:“希望如此。”

她拿起旁側的盒子,遞給葉思瀾:“這是我送你的禮物,等你回去了再打開。”

葉思瀾想拒絕,溫溪卻已經把東西推進了他懷裏,“這東西本就屬於你。”

“我娘親的遺物嗎?”

溫溪笑了笑,沒有說話。

正巧這時候夜蘭進了屋,溫溪直接下了逐客令:“夜蘭,幫我送客。”

“是。”

葉思瀾恍惚著神被送出宮殿,不明白溫溪今日之舉,出自何目的。

另一邊。

宋銘正和沐子玉尋了一個安靜的地方說話。

他口中湛雪羽的故事,同溫溪相差無幾。

隻不過他多提了一點:“葉常德之所以懷疑葉思瀾不是自己的孩子,最重要的一點是曾經我父親易容的商賈,曾進過湛夫人的院子。”

宋銘皺眉,他直覺湛雪羽哪怕是被困的金絲雀,也不會做對不起葉常德的事情。

“你想說什麽?”

“他對葉思瀾隻有愧疚,並無惡意。”

沐子玉在篡位和繼承之間,隻有一念之差。

最後他選了一條和平的路,也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所有答案。

“很抱歉,讓你們誤會了。”

宋銘陷入了沉默,沐年成這個城主,在家事上,不是一般的失敗。

他想了想道:“我會轉告葉思瀾。”

“多謝。”沐子玉將懷裏的藥瓶還給宋銘,“還有一顆。”

宋銘沒有收,拍了拍他的肩膀:“留著吧,難免不會有第二個張怡。”

“我不會成為我父親。”沐子玉一臉堅定。

“希望如此。”

宋銘和葉思瀾離開時,馬車滿滿當當裝滿了。

一顆千年人參,換一車子寶物,不虧。

行至名瀾山莊門口,兩人看到了不速之客——葉常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