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藥隻有女人。當屋裏有了女人,鼻子裏就隻有女人的味道,眼睛也隻看得到女人的身體。
潮濕的牆皮,昏暗的光線,肮髒的床板。炎熱的夏天,勞作的人民,收獲的季節。
田小華自認還比較專情,來了幾個月隻好一個女人發生關係,也沒給錢。他打算和這個女人在一起。李二珠幹什麽有什麽要緊。
學校放了假。收獲的季節當然要放假,孩子們都下地,隻有孫瀾不下地。看著孩子們曬黑的小臉,孫瀾覺得古代的孩子真是辛苦。然後孩子們很喜歡,在收菜時交了不少朋友。
春天收了香菜、小白菜、生菜、油麥菜、空心菜、豆角、苦瓜、辣椒、茼蒿、黃瓜、菠菜、萵筍。
現在夏天又收了菜,都賣了個好價錢,原本可以歇歇了。但鎮子外滿目的金黃的低垂的稻穀**著昔日的農民。
收獲完的稻子,除了拿出一部分交稅,更多的是賣給國家。現在人少地多,打下糧食,個人根本沒辦法保存,隻是留下夠一家人吃一年半載的,其餘都換了錢。
孫瀾讓兒子們不種田,他們看了那黃澄澄的稻穀,又手癢心癢。沒有幾個人像他們這樣隻種菜,一年四季都能賣。
“當菜農掙了錢還不舒服,非要割稻子,真是賤命。”孫瀾笑罵道,讓他們開始種上新的菜。
孫瀾的女兒田小紅真跟著丈夫去了縣裏。張大亮好賭,沒有分寸,屢敗屢戰。被田小紅勸了還打架。
孫瀾知道,這裏的女人都是這樣。年輕時和丈夫打架吵嘴,還是分不開,到了老就穩下來了。
田小紅還在興奮期,等她進入了萎靡期,才是讓她們分開的好時機。
田小紅帶著四個孩子去縣裏,她不是不愛孩子,隻是遠近親疏分得清楚,愛有差別。
窮家富路,路費占大頭,但吃食的費用也不是小問題。張大亮賭博去了,田小紅想用孩子喚回男人的責任心。
盧清縣是三河匯聚之地,縣裏船舶往來,橋梁眾多。沿著花河往東,經過四五個鎮子,就到了盧清縣。
田小紅隻是大概知道地方在哪,具體怎麽走卻不知道。甚至坐船去最方便也不知道。
因為帶著四個孩子,隻好到一個村子就趕一次牛車,花不少錢。但問著路,到底也沒丟。
到了地方,不肯坐船,覺得人家是騙子,到了裏麵才知道情況,被人宰了一通。
種種困難自不必說,總算找到男人。兩人在城外村子裏借住,又交錢。這回,兩個大人總算知道要賺錢了,不然回家一分錢也不會剩。
田小紅好強,她想想都不能忍受。帶著男人,撇下四個孩子,他們坐著船去找生意做。
這裏暫且不說田小紅夫妻倆怎麽麻煩困苦,說回溪荷鎮。這接連旱了一月,官府也管不住了。
田間地頭。到處濃煙滾滾。此間農民多愛火燒之法,以為能祛除旱魃。
孫瀾拘著兒子兒媳不準,整個田地菜地沒幾塊地方是空的。孫瀾真恨當時怎麽沒在空間裏存水,雖然沒什麽用。
“殺千刀的,誰把菜偷了。娘,怎麽辦?”王曉翠很著急。菜就是菜農的**,伺候了這些小祖宗一陣子,竟然沒賣掉,被偷了。
“偷了就偷了。糧食收了,都不敢再下種。菜被偷了,這不是提醒我們趕緊收菜,不然老天爺還不下雨。那菜一天天焉了,就要折本了。”孫瀾先是裝大方,,再提醒王曉翠。
孫瀾是個很民主的人。拘著他們讓他們不許祈雨,已經很過分了。當王曉翠等人還抱著會下雨的希望不肯收菜的時候,她隻能諒解。
她看著菜一天比一天不值錢,突然想到自己可以把菜裝進空間保鮮。她找了一天去菜地,等人都走了,留在外麵拔菜,扔進空間裏。
夜色不深,但周圍的菜地都是自家的,又沒熟人,還是很安全的。就這樣,孫瀾當了家賊。
王曉翠就算有了腦子,一家人把菜拉到林小妹的攤位上賣。這樣可以省點錢,又方便。
菜遭了災,價錢貴了不少。糧食雖沒有下種,但還有再種的機會,價錢隻漲了一些。
孫瀾覺得家中有糧,心中不慌,忽悠著家人買了很多糧食,夠飽飽地吃兩三年。她趁機把一部分裝進空間。
糧食存在地窖裏。這屋子原本就有地窖,隻是塌了堵了。找幾個懂一點的石匠和自家的青年人,地窖就擴大了好幾倍,還分了區。
當初,田小華還覺得娘糊塗了,搞些沒用的。現在就知道了,一部分放菜,一部分放糧食。
老農並不是世界上最精明的人,精明的人在新朝前期的輕徭薄賦和修養生息的政策下已經完成了角色轉換。
田小華等人整日勞作,就算孫瀾把空間裏的東西放到地窖裏,基本不會有人注意到。
沒人吃飽了撐的,關心其他人。每個人都忙著自己的事,這是一個講人情但冷漠的世界。
田小紅最終決定賣酒。酒是飲料可解渴,酒可醉人可解愁。當然田小紅不會知道這些,她隻是憑著直覺罷了。
沒受過什麽教育的婦女,你又希望她怎麽經商呢?田小紅和張大亮憑著鄉下人的憨厚,到各個鄉下賣酒,又發了財。
多麽幸運啊,張大亮覺得這回自己肯定能贏,但他又輸了。前期是有輸有贏,後期完全就是送錢。
隻有田小紅的那一半還在。“我買了點東西給你弟弟妹妹。你也買點東西給我娘。賺了錢不孝敬娘,是要被人笑的。”田小紅邊挑東西邊說。
“沒錢。”張大亮說。“沒錢,一文錢都沒有了?回家的船票是不是也沒買。是不是又賭博了?你個大頭鬼,你個豬,你個牛,你…!”田小紅在坊市裏撒潑,對男人拳打腳踢。
男人起先還受著,後期兩人就互毆起來。孩子們就在門口看著。不敢勸架,不敢出聲,默默看著。
又打了一場,田小紅給一家人買了船票,又帶了酒回去賣。船是在國家管轄控製的水域行駛的,貴,但安全。
鄉下人知道自己命賤,出門不走官道,不坐官船,和不要命沒區別。路費貴,又麻煩,也就安心待在家裏的那片土地上。
田小紅去的時候,手上什麽都沒有,回來的時候已經有了個細細的金串串,很顯眼。
把東西往娘麵前一放,田小紅特有氣勢:娘,這是給你的。女兒發財了,也要做地主婆享福了!”
又過了幾天,“娘,女兒買了幾十畝地,一頭老牛,把鄉下家裏弄得像地主的大院子一樣,女兒也要當地主。”
“好容易有了錢,怎麽不買鎮上的,鄉下的誰管它。你仔細想想,是城裏的好,還是鄉下的好。”孫瀾有些酸。
難道賭博不會毀掉一個家庭,孫瀾有些迷茫。因為賺了錢,不少人也開始奉承張大亮,他的毛病變得不值一提。
“娘,我覺得鄉下好,城裏沒感情,沒那種味。”田小紅很不情願。
孫瀾其實也不清楚哪裏好。但是作為現代人,城裏的房價漲了多少,人盡皆知。
再說,古代不比現代。農村淨是大茅草屋,城裏卻有磚房。城裏的設施也比農村好。
孫瀾極力勸說。“娘,那要不我賣了那幾十畝荒地,不修房子了?”田小紅有些賭氣。
孫瀾沒察覺到。她繼續解釋:“荒地不用賣,漲有可能,賠不了。再說,那些大人肯讓你退,那是功勞。
老牛不用買,我看你不是種田的命,屋子不用修了,就住娘對麵,最多,怕大亮賭錢,再全買一個大房子。”
孫瀾越說越覺得好。田小紅從小聽娘的,已經成了本能。再說,被孫瀾誇了幾句就飄了。她答應了。
孫瀾的提議本就不錯,田小紅沒管不靠譜丈夫的意見,按照娘說的做了。
去的時候還是炎炎夏日,回來的時候大雨傾盆。田小紅淋了個透心涼,還好有孫瀾牌娘親在一旁照顧。
孫瀾覺著田小紅確實可憐,這個年代的細菌病毒都是趁你病要你命,孫瀾既然知道,也就盡心照顧。
一條生命的逝去,總是讓人遺憾。孫瀾被這一月大旱,一天暴雨搞得心神不寧,不想再親眼看到生命逝去。
田小紅小時候常常生病,家庭原因,她當不成藥罐子。隻是常常吃一些草藥,幹一些家務和輕省些的農活,一直到成年。
到了成年,身體忽然好了很多。之後嫁人生子,身體都還不錯。這次,她挺了過去。但她的劫難連她自己也不在意,隻有孫瀾記在心上。
暴雨似乎是在補償一個月沒下雨。暴雨連下十天,補上了一個月的雨量。
但老天爺似乎有些內疚,他還要補上利息。補上利息,他還要獎勵農民們的祈雨。
原本河道拓寬拓深已經足夠應付普通的洪水了。但這次雨下得又急又猛,把人關在家裏,任由風吹雨打。
雨水量超過了限度,鄉長和保長再也坐不住了。兩人留下孫進管著,自己到了縣裏請示縣太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