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原來卻是老熟人(三)

柳氏被他抱住雙腿,動彈不得,想起往日辛酸事,不由地眼含淚水,用帕手抹著眼睛,哭泣不止。

燕兒不明事理,不知道原因,看母親哭了,也是皺著眉子要哭,一邊就過來握了柳氏的手掌,“娘,您不要哭,娘……”

歐幼雯看柳氏這一哭,就知道這事有戲。

忙著就上來勸道,“柳嫂,我知道你是生我的氣,沒錯,今兒這事呢,就是我和若麟設的局,我知道這些年你心裏苦,一個女人家孤身帶著孩子,受了不少的委屈,所以呢,我和若麟也希望您不再這麽一個人飄著,也能有個好歸宿。”

“是啊!”林若麟也走過來,“許大哥之前做過許多錯事,您呢原諒他這一回,許大哥雖然當初沒有按照約定娶你,也是因為家中敗落,覺得沒臉見您!現在他自己也開了店,卻是並未娶妻,這不是擺明了心中一直記掛著您呢嗎?!”

歐幼雯也附和道,“柳嫂,您就再給他一次機會!男兒膝下有黃金,許大哥都向您跪下了,您就真狠得下心,不原諒他!”

“柳兒,幼雯妹子和若麟少爺可以給我做證,我現在真的是做了正經人,幹得正經事,隻要你願意還跟我,我許文一定好好待你,還有這個小姑娘,我也當是我親生的養!”許文也一臉誠懇地表著態。

柳氏初還隻是抽泣,聽到許文提到燕兒,突然控製不住地哭出聲來,猛地把許文推開,就把燕兒抱到懷裏,大哭了起來。

歐幼雯和林若麟不由地麵麵相覷,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許文也是不解,卻還是跪著行到她身側,“柳兒,要是我說錯了話,你打我,我……是真心的,真心的呀!”

“你這個混蛋!壞人!”燕兒轉過臉來,對許文吼道,“不許欺負我娘,你走開!”

“燕兒!”柳氏哭著喝住燕兒,啪的抬手就扇在她的臉上,“不許胡說!”

燕兒挨了打,委屈地哭了起來,“娘,您為什麽打我!”

柳氏臉上越有悲淒之色,抱住燕兒,更加哭得不能自持。

“柳嫂子,您這是幹什麽,孩子她小,不懂事,卻也是為了您著想啊!”歐幼雯忙又過為勸解,又幫著燕兒擦淚。

柳氏抹了臉站起來,看看歐幼雯和林若麟,又看一眼燕兒,最後才將目光落在了許文身上,“你休要胡說,我柳絮兒卻不是那樣水性楊花的女人,這個丫頭,她……她就是你許文的孽兒!”

此言一出,幾個人都是一愣。

片刻,許文才反映過來,將目光移向仍是抽泣的小丫頭燕兒,眼中淚光閃閃,卻是一臉地驚喜之色,“柳兒,她,她當真是我的女兒?!”

說著,控製不住就撲過來,就扶住燕兒的胳膊,左看右看,隻是看不夠。

“丫頭,叫爹,叫爹!”

“我不叫!”燕兒甩開他胳膊,奔回柳氏身邊,“娘,您不是說爹已經死了嗎?!”

柳氏彎下身子,仔細抹了她臉上的淚痕,“燕兒,聽娘說,他真是你爹,當年,娘是沒辦法,才那樣騙你的,過去,叫爹!”

燕兒轉過臉來,上下打量許文許久,終於怯生生地叫道,“爹!”

“哎!”許文響亮地答應著,過來將燕兒抱起,親啊蹭啊,隻是親熱不夠,一邊就看向柳氏,“柳兒,你是我許文的大恩人,是我許家的大恩人呢!”一邊就看向歐幼雯和林若麟,“幼雯妹子,若麟少爺,我許文也當爹了,我許文也有女兒啦!”

“恭喜許大哥一家團聚!”

歐幼雯和林若麟看他抱著燕兒喜不自禁,也是替他高興。

柳嫂卻是腰一擰,“許文,你不要高興太早,我讓燕兒喚你爹,卻不是要把女兒還給你!”

許文臉色一苦,“柳兒,你這是何苦?!難道你還不肯原諒我!”

“你可知道,你走之後,家中發生了什麽,我一個未嫁的姑娘拖著大肚子,受盡多少白眼,曆盡多少艱辛,才走到今天,如果不是少奶奶收留我,我和燕兒怕是早已經凍死在燕京的大街上了!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柳嫂說著說著又有了哭意。

許文不由地語塞,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麽可為自己辯解的。

“柳嫂,不要再哭了,我看啊,你要是有氣,就向許大哥打上兩拳!”歐幼雯走過來拉住柳氏到桌邊坐下,“今兒這事就到這了,咱們不說了,就全當是為燕兒找到親爹喝上一杯,怎麽樣?!”

柳氏雖然不想與許文同桌,到底是不好駁了歐幼雯和林若麟的麵子,隻好坐了下來。

林若麟就把許文也拉到柳嫂身邊坐了,歐幼雯就給幾個人麵前的杯子滿上酒。

柳氏是自始至終沒有給許文好臉色,吃完飯,便以燕兒上學院為由,領著燕兒離開了。

“柳兒!”

許文喚她一聲,她是頭也沒有回一下。

“哎!”看著二人離開許文不由地一聲長歎。

轉身回桌邊,也不出聲,隻是抓了酒壺來,一個勁地向嘴裏灌酒。

“許大哥!”林若麟從許文手中奪過酒壺,“您喝了已經不少了,酒多了傷身!”

“若麟少爺,我心裏頭憋得慌!”許文有些無力地搖著頭,“我知道,我許文就是一堆牆邊的爛泥,能夠有今天,全是因為幼雯妹子她一片好心,我本以為,我這一生也就這樣了,可是沒想到,我還能遇到柳兒,對柳兒,我……她……她真是我在意的女人啊!”

歐幼雯起身走到他身邊,“許大哥,那您還傷心什麽?!”

“幼雯妹子,你沒看到柳兒是怎麽對我的,她是被我傷苦了,她不可能原諒我了!”

許文說著又仰著脖子,將手中的酒灌進了肚子。

“許大哥,依我看,柳嫂心中還是有你的,要不然,她也不可能讓燕兒認你,她隻是一時間解不開心中的結,隻要您再努力,一定可以重新打動柳嫂的心!”

“真的!”許文轉過臉來,定定地看著她。

“當然是真的,我是女人,所以也最懂女人的想法,相信我,沒錯!”歐幼雯揚起唇角,“我和若麟呢,就等著喝您的喜酒了!”

“依我看,柳嫂對您也是還有情意,否則也不會哭的那樣傷心!”林若麟將手中的酒壺放回桌上,將手掌搭上許文的肩膀,“許大哥,您就暫時放下男人的麵子,給劉嫂服個軟,低個頭,我和幼雯再在旁邊幫著說合說合,一定能成的!”

許文聰椅子直起身,抹了把臉,“好!你許大哥我這回就豁出去了,無論如何,一定要柳兒原諒我!現在,我就給她們娘兒買東西去!”

說著,轉身就走出了雅間。

“柳嫂的苦日子終於到頭了!”歐幼雯看著急匆匆離開的許文,一臉地欣喜之色。

林若麟輕扶住她的肩膀,“幼雯,都說無巧不成書,這世間原來也有這樣的機緣巧合!”

歐幼雯側臉看他,輕揚唇角,“我一直相信這個世界是有奇跡的!要不然,我也不會和你一起站在這裏了!”

那個摩登時尚、節奏迅速的時代。

在歐幼雯的心中已經遙遠的好象一場夢了!

想到這遙遠的夢,她不由地在心中輕歎一聲,看著身側向她微笑的林若麟,歐幼雯對於命運之神立時又充滿了感激之情。

輕扶住他的胳膊,她輕聲道,“走,我們回家吧!”

之後的幾天,許文幾乎要長在歐幼雯家裏了。

管家早起開門,他已經端著準備的早餐站在門外,或是包子,或是點心,每次都是買好多,嘴上說是給女兒燕兒,一家人卻是全照顧到了。

他還主動包了送燕兒上下學院的活兒,柳嫂起初不肯,無奈許文不管她是不是好臉色,隻是一個勁地陪笑臉,弄得柳嫂也沒了辦法,隻得由他去了。

送完燕兒,許文隻是跟著柳嫂,她洗衣,他幫著提水,她做飯,他幫著擇菜,柳嫂氣得把活計丟了走開,他就接著幹。

到後來燕兒下了學,許文便帶她下館子,買東西,買了許多布料來,說是給燕兒做衣服,其實卻是不少是適合柳嫂穿的花色。

因為他打著給女兒的名頭,柳嫂說不收也說不過去。

如此兩天下來,柳嫂對他的態度有了明顯的改觀。

這天晚上,許文又買了許多東西給燕兒,待他走了,歐幼雯就走進了柳嫂的房間,燕兒是個有眼色的,就找個問字的借口出去了。

歐幼雯就坐到了柳嫂床頭的椅子上,假裝看那上麵包著的花布。

“喲,這件可真不錯,我這許大哥還真是有眼色,柳嫂您要穿上這個,肯定貴氣!”

“少奶奶,您就別挖苦我了,我就是受苦的命,哪裏穿得這些綾羅綢緞!”柳嫂輕歎了口氣,“要不是有燕兒,我把這些全給他丟出去!”

“柳嫂,您這又是何苦呢,這些天,許大哥可是花了不少銀子,您不是真要把他這些年來賺下的家當全給折騰了吧,而且,他天天這麽往這裏跑,酒坊那邊生意不知道要耽誤多少!”歐幼雯偷看著柳嫂的臉色,看她露出擔心的神色,便接著說道,“照這樣下去,我怕那酒坊不定哪天也要被你折騰得關門了!”

“哼!愛關不關,反正……那也不是我的!”柳嫂嘴上仍是硬氣著。

歐幼雯輕揚唇角,“不是您的,那可是燕兒的,燕兒也大了,您就不想想她的將來?!”

“這……”柳嫂不由地也是猶豫起來。

要說燕兒,那可一直都是她能堅持下來的精神雲集,柳嫂現在這一門心思想得便是燕兒。

“少奶奶,您能不能和那個混蛋說說,讓他不要來了!”

“這事我說了可不算,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歐幼雯走過來坐到柳嫂身邊,“柳嫂,您的心思我都明白,我看,這些天許大哥做也夠可以了,一個大男人,任您呼來喝去,卻是半點脾氣都不露,他是真的心裏有你,我就不信,柳嫂對許大哥就沒有半點情意了!”

“我……”柳嫂不由地語塞。

歐幼雯看她一眼,知道柳嫂這邊已經差不多了,也不再多說,便起身隻說要給牛牛喂奶,走了出去。

到了書房,又如此這般地向燕兒說了一遍,讓她再做一遍柳嫂的思想工作。

要說燕兒也是早熟的孩子,知道這些年來娘不容易,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爹,她也願意娘有個好歸宿。

誰願意自己的娘一輩子服侍別人呢!

所以,燕兒也就答應下來,回去之後又對著柳嫂解勸了一番。

自然是滿口說著許文的好處,又說他如何關心柳嫂的話兒。

柳嫂原本對這許文也是有情誼的,隻是想當這些年受的苦,心中的結解不開。這些天來,許文對她和燕兒的好,她也是看在心上,心中也是有感動的,現在大家又這麽勸她。

她思及燕兒的將來,雖然沒有明確表示同意,卻也沒有拒絕。

二天,燕兒便向歐幼雯說了柳嫂的表現,歐幼雯知道這事要成,立刻就讓林若麟去廚房把許文找了來,把昨晚的事情說了。

“我看柳兒今日對我確是有所改觀,原來是幾位幫我說情!”許文聽了,是一臉地喜色。

“打鐵趁熱,我看啊,今晚上,咱們就在家裏擺一桌,把這事給他點透了!”歐幼雯提議道。

許文自然是高興,林若麟覺得也好,便定下晚上張羅一桌酒菜。

歐幼雯便去又和林延祿、李氏二老說了此事,二位老人聽了,自然也是高興。

一家人全都做好了準備,隻把柳嫂一人蒙在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