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在我頸上的劍還是絲毫沒有要收回的樣子,那雙布滿殺氣的眼眸看到我涕流滿麵的樣子時,有那麽一閃而過的怔愣,但隨即還是一副憤怒之極的樣子。我看著黎叔的眼眸中的怒氣稍有一絲的退卻,反而溫和了不少。心中了然明白:他是知道蕭燁煜的情況的。

“黎叔,我們先把蕭燁煜送回小樓。”

正欲起身時,頸上的那把劍忽然猛然一沉,我並沒有抬頭,繼續著手上扶起蕭燁煜的動作:“我懂得醫術,如果你想讓他死在這裏,就立刻殺了我。”

聞言,黎叔忙上前蹲在地上,我心中明白何意,便將蕭燁煜扶上他的背。

我仍然沒有回頭,和黎叔徑直離開。果然那持劍的人沒有阻擋。

……

回到小樓時,已是夜半時分。我用針灸為蕭燁煜治療,告訴黎叔,不用擔心,蕭燁煜的傷勢沒有什麽大礙。明日等天亮了我會到穀中采一些藥回來。調理幾天就會沒事。

但是我的心中比誰都清楚,情況並沒有這麽簡單。

我想黎叔也是明白的,不然怎麽會一直陪在蕭燁煜的身邊默默抽泣不肯離開。

“黎叔,當時是怎麽回事?他怎麽會去崖下?”我望著樓下那個青色的背影靜靜的立在月光下。

半晌黎叔黯黯道:“公子怕慕容姑娘被桃花陣所困住,秦煌一直都沒有回來,於是便由老奴陪著去穀中尋找。到“清峰崖”下時看到一塊巨石正從秦煌頭頂落下。見他沒有反應,老奴正欲上前,但公子卻早先一步,騰空而起將巨石震碎。後麵的姑娘你應該都看到了。”說完他歎了口氣,繼續為蕭燁煜擦洗著。

我依然看著樓下那個孤寂的身影:“蕭燁煜中毒有多久了。”

忽然房間裏變的無比寂靜。靜的一顆針掉下去都能夠聽到巨大的響動。正當我歎了口氣,準備開口的時候:“姑娘嚴重了,公子隻是震動了內力而已……”

我無奈的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天殘地缺,此毒無解,”

心中一陣沉悶,我苦苦微笑“中毒十載有餘,盡然能支撐這麽就!嗬嗬,毅力再大,隻怕是白白忍受了十幾年的痛苦。不如早點準備一副棺材,早脫身。”說完我轉身欲離開。

忽然黎叔一個趄趔“嗵”一聲跪在地上“慕容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家公子吧,十幾年了,我眼看著公子每逢月圓之夜毒素複發疼痛難忍,老奴著實心痛。若姑娘有法子救我家公子,就算用老奴這條命來交換,老奴也心甘情願。”

我別過臉去,盡量忍住眼中快要溢出的淚水。

如此深厚的主仆之情怎麽能不讓人感動。

如此頑強的生命怎能不讓人震撼。

如若換做普通之人,恐怕早已自尋短見了吧。

隻是自古天妒英才,日月無情,多少人成為命運輪下的梟雄。

我深吸一口氣:“此毒無解。”

然後轉身離開。

……

桃源的花雨依然憤怒的飄揚著,似乎怎麽下也下不完。

那樣俊逸出塵,風華絕代的一個人,擁有建造如此完美的世間“仙境”的才華,那是多麽優秀的一個人呢?

他要用多大的勇氣,才能承受的起如此沉痛的哀傷。

月光依然如同流水一般從天而斜。美麗的想讓人忘記一切。那個孤寂的背影依然站在那棵桃樹下,飛揚的花瓣落在他雪白的發絲上,微風飛揚起他的衣炔飄飄,他是俊美、孤獨的。

秦煌不愧是秦煌,靈覺之高無人能比。我站在如此遠的地方,他都能感覺到。

“如果,煜有什麽事,我絕對會讓你給他陪葬。”

我嘴角微揚慢慢向他走去。

蕭燁煜啊蕭燁煜!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瞞著秦煌自己的情況。但是聰明如秦煌,雖然當時他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但是事後他肯定會慢慢了然。

“秦煌……”我站在他麵前換上一副澄澈的表情。

他的眼中似乎有一絲莫名的東西閃過。

“很好聽的名字……”我繼續道

也許是被我看的太久,他別過頭去,眼神有些閃爍“你懂五行之術?”

我收斂了些笑容:“略懂一二。”

“能在煜布的陣中來去自如的沒有幾個。”他的表情還是沒有一絲變化。

“你能破了我的陣,說明你也不簡單”我也換上一副冰冷的口吻。、

“你進入桃源到底有何目的。”忽然他的眼眸中又有了一絲殺氣。

我苦笑著沒有回答。

良久,他轉身欲離開:“我不管你有什麽目的,再警告你一次,誰敢傷害煜我絕對不會讓他活著離開。”

“我不是依然活的好好的……”我微笑著對著他的背影然後換上同樣與他冰冷的口吻

“每個人都有結交朋友的權利,就像你和蕭燁煜,可以為了彼此忘了自己。我也希望能夠為自己的朋友去付出,同樣換來肯生死與共的朋友。我慕容鈺向蒼天明月保證,絕對不會與你們為敵,否則……人神共誅。”

那一刻,我忽然產生了一種想法,想和他們成為最好最好的朋友,我想融入到他和蕭燁煜之間的生死與共。然後我們永遠生活在這裏,與世隔絕。就像我從小長大的幻天大陸那樣,一片和睦融融。

那個孤寂的背影裏再也沒有傳來任何聲音,然後徑直離開。

蕭燁煜真是因為動運了真氣,所以才導致毒素擴散。但隻是毒素已是的擴散而已。如若真正的毒素發作,絕對不是昏迷那麽簡單。

在我的調理下,他很快容光煥發。

但整天都是一副俊冷的樣子,從來都不會有一絲笑容。

就算是我這麽精心細致的照理著,連多餘的一聲感謝都沒有,這使我內心很不平衡。

我端著一碗暗黃的藥從小樓裏出來。微風徐徐,將苦澀的藥味吹入我的鼻息,一陣難忍。

我將盤子放到他的旁邊的翠綠的竹案上。坐在一旁。他放下手中的那本《春秋治國》,端起藥碗微微抿了一口。

我蹙著眉:“是不是很苦。”

他看了看我,嘴角一揚,又抿了一小口。

“你這樣喝會很苦的,一口氣喝完會好受一點。”

他微笑著淡淡道:“品藥就像品茶一樣,慢慢品才會品出其中苦澀的含義。”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啊?這麽苦的藥,有什麽好品的,又不是蜂蜜。”

他沒有接我的話,繼續慢慢“品嚐”著,然後慢慢的閉上眼瞼。

看著他平靜的麵部漸漸變得哀殤,我心中莫名的沉悶,凝聚在臉上僵硬的笑容再也沒辦法舒展。

這是在承受過了多大的哀傷之後,才會願意慢慢從這種煎熬中奢求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