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又一口妖豔的紅色從母親的扣中噴出。此刻她虛弱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緩緩的倒在地上。我依然在原地,這瞬間發生的一切,我使思緒竟有些停滯,不知如何是好。

“十八年前我帶著小主子嫁到屬宮的時候就已經懷了你的孩子!”母親的聲音黯沉道:“後來在屬宮遭難,我以為她活不下來了。後來你將我從……屬宮中救出來。我一直到沒要告訴你關於我們女兒的事情……直到……直到第一次在牡丹亭遇到她。她告訴我她姓慕容。而且將她賣到牡丹亭的是屬宮的人。”師父臉上的神情有一些不可置信,但更多的卻是痛苦。因為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直利用著的,竟然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娘親繼續道:“後來,念奴嬌告訴我,她在給鈺兒洗澡的時候看到她身上的朱砂胎記。我清楚的記得,當時我喝下屬皇賜的毒酒,皇後身邊的宮女將她從我的肚子裏扒出來,當時她瀟瀟的背上,就有一塊血紅的朱砂桃花胎記。那是任誰也假冒不了了!”

我用手撫著自己的肩頭。這是真的?原來……她一直知道我的從在。頓時之間一陣暖流從心間流過。但瞬間卻變為寒流。她早就知道我還活著,在就知道師父就是我的親生父親,並且一直在利用我當做他為心愛之人報仇的棋子。但為何她一直都不願意認我?為何不阻止他?

難道是在遷就這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所做的一切嗎?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親生女兒?

方才師父看著語蓉公主的屍體慢慢挫骨揚灰的神情,那是所有人都能看的出來的。這人世間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了那個女人在她心中的為止。任誰也無法代替。

“鈺兒……”娘親失血過多,麵色慘白,趟在血波之中,像一隻翩然在曼陀羅中的玉蝶。蔥蔥玉手緩緩伸向我:“這麽多年……是娘一直對不起你,如果……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娘當初就不應該生下你,更不應該讓你在這個世上遭受這麽多的罪!”

我想上前去握住她的手。這個多少個日夜,我一直期盼著的時刻,總想親口喊她一聲娘親。親耳聽她告訴我,在這個世上,我不是沒有爹娘的孩子,我不是一個人。這一刻……我期盼了多少個日日夜夜……

但此刻,雙腿想深陷在腳下的岩石中一般,一步也拔不開……我無法相信,那麽多的荒誕過往,那麽多的是是非非。死了那麽多人竟是自己的親生父母一手策劃。而目的,隻是為了替我親生父親心愛的女人報仇。這個事實,讓我如何相信?

師父,以同樣痛苦而又絕望的眼神看著娘親,再轉向我。那樣熟悉的麵容,竟然是我最陌生的神情。他萬萬沒有想到,這麽多年來自己潛心謀劃,設下一個又一個局。甚至不惜花費十一年的時光,教我琴棋書畫,教我岐黃五行,教我如何利控製自己的心,利用自己的美貌去達成目的。到頭來,卻是作繭自縛,早就了天下最荒誕的一個笑話。

我的嘴角竟然閃過一抹諷刺的冷笑,定然淡淡看著師父:“錯的,不是娘親生下了我。當初在蜀國長門宮,她既然選擇了為你去喝下屬皇所賜的毒酒,就是選擇了與還沒出世的我一起去死。錯的,我五歲那年,你不該在溱水河邊救下我。更不該將我帶回幻天大陸淮國。“我的眼眸閃過此刻冷然跪在空無一物的水晶棺木旁邊的燁煜:“當年在溱水河邊下令齊發萬劍的根本不是蕭傾辭,而是……而是師父你,對不對?”

我終究是沒有喊出那聲父親。

師父,他和我一樣根本沒有預想到這一切。神情複雜悔恨、無奈、自嘲。再加上剛才西門闕的那那一劍,正中了他的要害。此刻,他與母親都是奄奄一息,但他卻依然定然站著,矗立不倒。

“沒錯,早在二十年前紫柔帶著少主離開的那個雪夜,蕭傾辭已經死在了我的手上。不過……她該死……“師父的那句該死幾乎是從牙縫中說出。毫無憐惜之情,似乎此刻若蕭傾辭站在他的麵前,他手中的劍依然會刺向他的咽喉。

燁煜似沒有聽到一般,靜靜的在原地跪著。但隻有我知道,他的心裏有多恨!

母親趟在血波之中,早已沒有了氣息。師父依然站在原地,但身體已經僵硬。

“婉兒……”忽然一直抱著受傷的南宮婉兒的冷月發出一聲悲慘的的泣嚎叫。把劍自刎當熱騰騰的血液從頸部流出的時候。他緊緊的握住了南宮婉兒的手。

此刻剛剛下過雪的白頭山一片淒哀西門闕別一掌打下山崖。雪鳶跟著跳了下去。娘親和師父對死了。南宮婉兒和冷月也死了。燁煜麵無表情,懷抱著秦煌的屍體,絕然而去,擦過我身邊時,一句話都沒有說。黎叔在我身邊站定,似是要說什麽。但最終還是遙遙頭,跟上燁煜的腳步。夜煞,逍遙子,念奴嬌,薑琴,好友燕國圍滿了白頭山的士兵也退走。

我緩緩的走到娘親的身邊退下去,那一聲沉怨在內心深處的呼聲終於喊了出來:“爹……娘……”

白頭山的雪整整下了三天三夜。我在白頭山頂用雙手刨著墳,將父親和娘的屍體埋葬。語蓉公主的屍體散落在整個白頭山的風雪中。我知道……燁煜的心中一定在恨,我也恨……一天的時間,我們相繼失去了那麽多的人。既然這漫天的飛雪都承載不了我們的悲哀,卻至容得下一句隨分而散的屍體。那我……不如就埋了這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