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十四

四十四

瑞王府裏,趙誠謹已經哭了一整天,他也不去上書房讀書了,坐在房間的窗台前默默地掉眼淚,一雙眼睛腫得像桃子,小模樣可憐極了,簡直讓見者流淚。

京兆尹衙門的差役們翻遍了整個京城也沒搜到貓咪的蹤影,他們也不是沒想過借茶壺來幫忙,可是根本沒用,起初在巷子裏,茶壺還能清晰地辨認出雪團留下的味道,可一上了大街,被四麵八方的各種味道一衝擊,茶壺就暈了頭,根本找不到方向。

貓咪就這樣忽然消失了,沒有一絲征兆。

荔園裏許攸所有的東西都好好地留在原處,她睡過幾次的貓窩,喜歡撥來撥去的逗貓棒,還有五顏六色的漂亮小衣服……翠羽看得挺傷心想過來收,被趙誠謹生氣地攔了,他也不說話,嘴巴閉得緊緊的,安安靜靜地掉眼淚。

瑞王妃看得實在心疼,便讓趙嫣然領著杏仁糕去荔園走動。可是,就連一向喜歡黏人的杏仁糕都不敢上前要趙誠謹抱,茶壺和二缺鸚鵡也安靜極了,不聲不響地躲在牆角,有時候茶壺還會傷心地抱著雪團的玩具“嗚嗚”幾聲,似乎也在想念她。

雖然許攸並不知道王府裏的情況,但是她也在深切地思念著她所有的朋友。

在路上慢悠悠地走了六七天,秦家的隊伍才終於到了滎陽城。許攸已經知道這家的主人秦大少爺的父親秦二老爺是去滎陽任職的,至於做的是什麽官兒,她倒沒留意。

秦二老爺雖然年紀大了,但五官依舊俊朗,依稀能看出年輕時的美貌,隻是臉上表情總是很嚴肅,眉頭永遠都擰著,有一種不怒自威的嚴厲。不過許攸一點也不怕他,她連皇帝陛下的膝蓋都趴過,自然就不把這位官老爺放眼裏。

讓她意外的是,原來這個秦家居然是太子的母舅家,秦家二老爺是皇後娘娘的堂兄,難怪秦大少爺提起齊王殿下時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原來是仗著皇後和太子的勢。

不過,等到了滎陽,他會去通知齊王殿下嗎?

秦家很快安置了下來,秦大少爺對許攸興趣不大,隻偶爾會讓那個老實少年抱著過去瞧兩眼,雞蛋裏頭挑骨頭說幾句她的壞話,大多數時候都是那個老實少年在一旁陪著,許攸已經知道了他的名字叫二牛。

許攸一點也不老實,到了滎陽的新宅院後,府裏的下人都很忙,二牛也有許多差事,所以並不能從早到晚地看著她,許攸便趁機偷偷摸出去四處溜達。府裏的下人大多知道秦大少爺養了一隻貓,所以見了她也並不意外,當然,他們更不會把她放在心上,誰會注意一隻貓呢?

相比起瑞王府來,秦家的新府邸並不算大,但東側的小院景色卻不錯,那裏有幾棵茂密蔥鬱的柿子樹,綠蔭蔭地遮了半個院子,讓許攸想起瑞王府來。她常去的圍牆邊就種著這樣的幾棵柿子樹,秋天的時候,密密的果實掛了一樹,光是看著就讓人心情愉悅。

許攸大多數時候都蹲在屋頂靠柿子樹的地方打盹,有時候會聽到院子裏客人進出的聲音,她就探出腦袋來瞄兩眼認認人,遇著長得好看的就“喵嗚——”兩聲,引得下頭的客人抬起頭來看她。

這小院子是秦二老爺的書房,平時看得挺嚴,不怎麽有人過來。這天中午的時候秦二老爺在寫信,許攸趴在屋簷上盯著看了半晌,都是寫給京城的,好幾封都堆在案頭,碼了厚厚的一疊。

許攸心裏一動,她忽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秦二老爺一出院子,她就立刻悄悄潛進了書房。秦二老爺似乎對旁人都不怎麽信任,書房裏連個伺候的下人也沒有,桌上有些亂,幾張宣紙胡亂地放在一旁,硯台上也沒清理幹淨,剩了半池子的墨汁。

這可真是天助我也!

許攸沒動宣紙,從抽屜裏翻出一個沒用過的信封,伸出爪子在墨汁裏蘸了蘸,爾後在信封的背麵重重地蓋了個章,畫了一朵漂亮的梅。依著趙誠謹的聰明勁兒,他要是見著這封信,定能想到是她寄過去的。

至於信函上的收信人,許攸可沒異想天開地用她這兩隻肉墊抓住毛筆寫出字來。剛開始她還想著是不是從府裏偷塊臘肉去賄賂巷子口替人寫信的秀才,請他幫忙填上瑞王爺的名字,可一琢磨就立刻打消了念頭。世人大多愚鈍,可不是誰都像皇帝陛下那樣能透過這張貓皮認出她神貓的本質,她要真這麽幹,等待她的結果十有□□就是被當做妖怪燒死,她可不想冒這個險。

於是,她從書架上隨便找了本書,翻開來一頁一頁地尋找“瑞王府”這幾個字,翻了半天,居然還真被她給找齊了,然後,她又伸出尖細的指甲把那幾個字從書上摳下來。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把那幾張歪歪斜斜的小紙片粘在了信封上,仔細看了看,確定準確無誤了,這才把那封信塞進了秦二老爺寫好的那疊信中。她原本還想去廚房扒幾根雞毛黏在上頭來表示此信的重要性,後來仔細一想,還是作罷了——且不說現在雞毛信流不流行,秦二老爺又不是瞎子,忽地瞅見那根後現代主義的雞毛,還能不發現異常?她就別想指望能糊弄著把信送去京城了。

不過許攸倒也不害怕被秦二老爺發現什麽,就算那封信被他挑出來了,他也不曉得到底是誰搞的鬼,一般人誰能把這種事跟一隻貓聯係上——隻有皇帝陛下那個老流氓才會這麽幹!

這麽一想,許攸忽然又有點想念那個老流氓了。雖然那個家夥看起來很嚴肅又很狡猾,可是卻從來沒有欺負過她,其實他骨子裏也是個溫柔的人啊。

她做完所有的事,把書還回書架,又仔細把桌麵恢複成原樣,直到確定沒有任何紕漏了,這才爬上屋頂。

傍晚時分,秦二老爺匆匆將桌上的一遝信交由下人送回京,許攸也終於鬆了一口氣。她算一算時間,如果順利的話,三五天瑞王府就能知道她的下落,過不了十天,可愛的小世子一定會踏著五彩祥雲來接她回京……

她就在這樣美妙的幻想中睡著了。

信送走之後,許攸的心情就放鬆起來,閑著沒事兒還會在院子撲麻雀玩兒。但大多數時候,她都蹲在東小院的屋頂上打盹。秦二老爺挺忙,東小院的客人絡繹不絕,有時候他們會在書房裏議事,聲音並不大,但許攸的耳朵實在好使,竟能聽得七七八八,隻是這些政事與她無關,所以並不往心裏去。

這天下午,她睡得迷迷糊糊,半夢半醒間,似乎又聽到書房裏有人說話,什麽“黃河”“治水”“賑災銀兩……”

齊王殿下不就是來河南治水來了?許攸一個激靈就醒了,豎起耳朵想聽他們在議論些什麽,可底下的人卻似乎專門跟她作對,偏偏就噤聲不語,屋裏有窸窸窣窣的輕微聲響,過了一會兒,便聽到有人告辭的聲音。

許攸趕緊起身從屋頂上探出腦袋來,想看一看底下的人究竟是誰?他會認得齊王殿下嗎?她一著急,身體就探得有點狠,一不留神就從屋頂上翻了下來,好在她手腳靈便,慌忙撈住一棵樹枝穩住了身體,緩了兩下才從上頭滾下來,有些狼狽,卻並沒傷著。

屋簷下的中年男人有些意外,擰著眉頭看了她一眼,倒也沒往心裏去,轉身便走了。

這個人的身上……有齊王殿下的味道!許攸說不出是驚還是喜,她幾乎沒怎麽猶豫,撒開蹄子就跟在了那人身後。

他是齊王殿下的下屬嗎?要不然身上怎麽會有齊王的味道,齊王殿下一向眼高於頂,什麽時候跟屬下這麽親密了?這可真是太奇怪了!

那個官員出門後便上了頂藏藍色的不起眼的小轎,許攸悄悄地跟在他後頭。要是換了在京城,她保管沒有這麽大的膽子敢隨意出門,可是今天,就連自己也說不上為什麽,幾乎連想都沒有想就跟了出來。

就算被那個官員發現了,反正,他也會送她回來的吧。

藏藍色的轎子一路疾行,走不多遠便岔進了一條幽深狹窄的巷子裏,然後七彎八拐的,終於停到了一扇陳舊破敗的木門口。

齊王殿下難道住在這裏?許攸心裏猜測著,也許這個人並不是來見齊王的,說不準在這偏遠的小院子裏養了個外室呢?也許是為了別的什麽事?齊王殿下那麽挑剔又不好伺候,許攸可不覺得他能在這種地方安之如怡。

轎子一停,許攸就飛快地攀上牆頭縮成一小團不讓他們瞧見。那中年官員警惕地朝四周查看了一番後,這才上前去敲門。很快便有人來迎,沉著嗓子問了兩句話,立刻將門打開,恭敬地招呼了一聲“劉大人。”

劉大人進了院子,許攸也飛快地跟進去。她心裏頭有一種奇怪的預感,隻是說不上來到底是怎麽回事,這種感覺愈發地強烈,許攸也就愈發地小心謹慎起來。

劉大人冷著臉朝那門房問道:“他還是不肯說嗎?”

“一直不說,屬下也不敢用刑。”

“怕什麽,”劉大人冷哼一聲,眼睛裏有殘忍的光一閃而過,“大不了魚死網破,那賬本若是泄漏出去,我們一個也逃不了。都是命,他的命就比我們值錢了?”

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這個劉大人……聽起來,仿佛不是個好人,難道,被囚禁在這裏的那個大人物竟然是齊王殿下!

許攸驚得險些沒從樹枝上掉下來,居然敢綁架齊王,這些人不要命了!

她惶恐不安的時候,劉大人已經進了西廂的一個房間,不一會兒,裏頭便傳出悶悶的痛呼和□□,雖然隔著一堵牆,但許攸卻幾乎能百分之百的確定,裏頭那個被揍得跟豬頭一樣的家夥就是齊王殿下!

許攸有些擔心,但她好歹忍住了沒直接進屋,耐著性子躲在樹枝間等了有近二十分鍾,才終於瞧見那個劉大人沉著一張臉出來了,臉色很不好看,顯然沒有從齊王殿下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沒想到齊王殿下看起來吊兒郎當的,居然還是個硬骨頭,許攸決定以後再也不瞧不起他了。

關押齊王殿下的門又給鎖了,許攸一時也進不去,想了想,索性上了屋頂。等那個壞人走了,她才小心翼翼地把屋頂上的瓦一塊塊掀開,然後,小心翼翼地探出個腦袋朝裏頭看。

五大綁的齊王聽到聲響也有些意外地抬起頭來,一人一貓的眼神正正好對上,許攸就瞧見齊王殿下像隻蝦子似的從地上彈起來,一雙眼睛瞪得溜圓,雖然嘴巴被帕子捂著,但透過眼神和誇張的麵部肌肉,許攸分明看出了他內心的無比震驚——

總結起來,大概就是三個字:親娘啊!

作者有話要說:跪求幫助,有沒有湖南大學、或是湖南師大、或是湖南大學附近的妹子們,求幫忙交論文,(┬_┬)

要不然,俺就得輾轉三天回一趟長沙,想想就覺得好可怕

求湖大附近的妹子聯係我,郵箱也行,跪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