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隆熬製的藥汁通過房門送了進去,沒一會兒便見鍾秀跑了出來,額上滿是汗水,麵上焦急萬分,“哥,不行啊,夫人根本喝不下去!”
“喝不下去……”鍾隆陷入沉思。
“鍾隆,你看,口對口灌藥可否?”吳逸臣問道。
“可以一試!”
吳逸臣走進屋內,接過苦澀的藥汁,將藥汁含在口中,對上沈沫的口,弓著身體將藥汁緩緩地灌進沈沫的口中,整個過程緩慢,溫柔,他顧不得還未痊愈的傷口,隻為了能讓沈沫好起來。
灌藥過程大概持續了半個時辰,紫雲細心地擦去沈沫嘴角的腰肢,滿屋子裏的人總算是鬆了口氣,起碼藥喝進去了,救活沈沫就有希望了。
“下麵十個時辰極為關鍵,出不得一點差錯!”鍾隆說著,看向每個人,“現在我們開始輪流看守,一人守兩個時辰,包括……”
“我可以多守幾個時辰!”吳逸臣急切地打斷了鍾隆的話。
“王爺,此事事關重大,不可馬虎啊,每人守的時間短些,這樣才能及時發現王妃的病情變化啊!”鍾隆苦勸,但看到吳逸臣那堅定的目光,鍾隆終於妥協了,“好吧,王爺您多守兩個時辰,但請允許鍾隆陪同!”
“好!”
終於達成了一致,門外,幾個小腦袋湊在一起。
“哥哥,娘會死嗎?”懿軒扯了扯晚楓的衣角。
晚楓蹙起眉頭,一臉的不悅,嚇得懿軒收回了小手,“胡說什麽,娘會好好的,會好的!”
武遜靜靜地看著,一言不發。
靜姝小手緊緊握在一起,兩眼含淚。
時間一點點過去,前麵幾個時辰都平安的過去了,終於換上了吳逸臣,鍾隆一直勸他去休息,但吳逸臣的性子他們也了解,現在哪裏是休息的時候。
吳逸臣守在沈沫的身旁寸步不離,緊緊地握著沈沫的手,在心中不住的祈禱。
鍾隆遠遠的看著,輕歎一口氣,轉身看向窗外,一臉愁容無法舒展。今晚的月亮很大很遠,如果你不愛我,我也不愛你,那該多好!
時間悄然流逝,眼看著這是個時辰就這樣靜靜的過完的時候,隻聽吳逸臣叫道,“鍾隆!快來!”
鍾隆迅速從思緒中回神,隻見沈沫口中不住地吐出黑色的東西,伸手一抹,“是血!”鍾隆遲疑了一陣,對著吳逸臣搖了搖頭。
“怎麽會這樣?馬上就過了十個時辰了,馬上就過了……”吳逸臣緊緊地握住沈沫的手,不住的搖晃沈沫,“凝雪,沈沫,快醒醒啊,我不準你死,你一定要醒來,一定要醒……”話還沒說完,吳逸臣捂著臉低聲啜泣。
不一會兒,紫雲,暗塵,鍾秀也趕了過來,暗塵默默地垂下了頭,鍾秀依著暗塵的肩膀哭了起來,紫雲“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滿臉淚水跪著走向沈沫。
吳逸臣猛地站起身來,看著四周的人,怒吼道,“都哭什麽?凝雪還活著,還活著!”
鍾隆痛心的說道,“夫人恐怕過不了這一劫了,這就是命啊……”
吳逸臣一把抓住鍾隆的領口,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好你個鍾隆,枉費我多年來對你的關照,你不過是個庸醫,混賬!”話畢,吳逸臣將鍾隆重重的甩在了地上。
盡管大家誰都不願明說,但家裏人還是著手去為沈沫準備後事,怎麽說也是王妃,走也要走的體麵才好啊!
夜深了,吳逸臣依舊守在沈沫的身邊,他緊緊地握著沈沫的手,沈沫的手微微有些冰涼,呼吸微弱的仿若隨時都會停止。
“你當真覺得這樣妥當?經曆了那麽多,好不容易你我又相逢了,你難道就不願多看看我的臉嗎?把我一人留在這世上,不會孤單?若是你我未曾相逢,留我一人也無妨,但現在不一樣了,不一樣了……”
吳逸臣對著沈沫說了很多話,他仿佛斷定沈沫可以聽到一般。
撐了好久,吳逸臣趴在沈沫床邊哭了起來,突然,吳逸臣覺得頭上好像有什麽,猛地抬頭,對上了沈沫微睜的雙眼,吳逸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一陣才反應過來。
“我在做夢吧?”吳逸臣笑著,依舊不敢相信。
沈沫虛弱的勾勾唇,“我在閻王殿轉了一圈,閻王說我陽壽未盡,於是又把我送回到人間了……”
“又開始胡說了!”吳逸臣寵溺的撫了撫沈沫的臉頰,看著沈沫沒事了,心中的大石頭也落了地。
“我其實是舍不得你……”沈沫淡淡一笑。
“我也舍不得你……”吳逸臣笑了笑。
待鍾隆趕來,他也沒辦法解釋這是怎麽一回事,剛剛的狀況大家也都看到了,可現在,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
吳逸弘是一心求死的,這種毒藥碰一丁點便會致命,他或許是想帶著沈沫一起的,但沈沫實在是命大,吐出了那些毒血,加上鍾隆的救治,她終於保住一命,但她的身體已經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了,除了過去的畏寒症狀,現在氣候一變她便會病一場。
冬去春來,代價巨大的“宮廷鬧劇”終於結束,對外隻是宣稱皇帝因病過世,追封了武帝,吳逸清依舊守在邊關,與風沙為伴;吳逸良一心做起了生意,再也不參與皇家的事情;一直被認為死腦袋瓜的吳逸思倒是做了皇帝,一直的隱忍也許就是他的生存策略,靜中才有大智慧呀!隻是吳逸弘留下的這爛攤子也夠吳逸思收拾的。
至於吳逸臣,他解散了那些藏在後山的殺手,殺手們在政變中已經發揮過效用了,當然這也是沈沫的意思,現在吳逸臣身上帶著個閑職,連早朝都不用去的,成天呆在家中照顧沈沫,他們明白,今天的幸福來之不易,一定要加倍的珍惜。
生活似乎並不打算放過他們,清閑日子剛過了三年 便得到了吳逸清的死訊,這也就意味著,邊疆有一席位空缺了。
“什麽?又要出去?”沈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吳逸思要搞什麽,不知道人家的幸福來之不易嗎?”
“注意一點,他現在是皇上了……”
“皇上怎麽了?要不是你們兄弟們都讓著他,哪有他的今天!你去和他說,說你不出去!”見吳逸臣有些為難,沈沫向外走去,邊走邊說,“好吧,你開不了口,我去說,我去和他說!”
吳逸臣真不知道這女人瘋起來會做出什麽,緊緊地將沈沫圈在了懷中,“別鬧了,我知道你不想讓我走。”
沈沫依偎在吳逸臣的懷中,哼哼道,“那你還同意!”
“我沒辦法啊,他是君,我是臣,我哪裏能不聽他的話呢,再說了,現在國家的狀況你也看到了,現在不同過去父皇在的時候,如果我們再不做些什麽,真要等到國亡了你跟我一同四處流竄?你同意,我還不舍得呢!”
吳逸臣的話說的沈沫心裏暖暖的。
見沈沫依舊緊緊地抱著他,吳逸臣繼續道,“好啦,我們約定好不好?我每三個月給你寫一封信,你也要回我信,這樣,我們就都知道對方在做什麽,想什麽了,好不好?”
沈沫搖了搖頭,這就是古今差異,現代每天打個電話,通通視頻啥的就跟見麵似的,哪像這裏,不過話說這吳逸臣也太會省紙了吧,還三個月,怎麽不說兩年呢?“每月都寫信,我也月月回複,否則,免談!”
這恐怕已經是沈沫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吳逸臣答應道,“好好好,一月一封信,就這麽定了!”
沈沫突然緊緊地摟住了吳逸臣,聲音嗚咽,“可我還是不想讓你走……”
吳逸臣寵溺的笑道,“好啦,孩子們可都看著呢!”
沈沫目光如炬的火速掃向門邊牆角,幾個小家夥“咯咯”笑著跑開了。
盡管心中有萬分的不舍,但皇命不可違,沈沫送吳逸臣踏上了征途。
“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忘了你對我的承諾!”沈沫站在城樓上高聲呐喊,隻見吳逸臣揚起馬鞭,笑著回應。
吳逸臣帶領著軍隊越走越遠,直到看不見了,沈沫才緩緩轉身離開。
之後的日子裏,兩人每月通信一封,有專門人負責派送,信裏無非是沈沫甜膩膩的告白,吳逸臣的關切言語。
這信一寫便是五年,五年裏,吳逸臣不曾回過京城一次,沈沫每月都堅持寫信,隻是時間一天天過去,她的身體越來越差,似乎已經等不到吳逸臣回來了。
“晚楓啊,你爹怎麽還不回來啊……”沈沫坐在床邊,仰望天邊的明月,月有陰晴圓缺,可這人何時才能相聚啊?“好想見見你啊……”
“娘,時候不早了,該歇息了!”晚楓說著便要扶沈沫起來。
沈沫擺了擺手,她想要再坐會兒,或許遙遠的地方,吳逸臣也正在看著月亮。
“娘,起風了,在這兒會著涼的!”晚楓關切的說道。
“不要緊,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我想趁著身體還能動彈的時候多看看天空,多看看你們!”
沈沫緩緩轉頭看向了晚楓,晚楓已經長成大小夥子了,他的個子很高,這孩子完美的結合了吳逸臣的細心和吳逸良的精明,他盡管年紀還很輕,但已經是富甲一方的大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