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兵圍神烈山

神烈山頂,罡風呼嘯,戰雲密布。 恐懼不安的情緒漸漸在群臣中蔓延。

他們大多數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何曾想過有一天戰爭和殺戮離他們如此之近,近得呼吸間似乎都隱隱聞到那令人欲嘔的血腥之氣。

不少大臣已嚇得麵無人色,身子簌簌發抖,以往掛在嘴邊的所謂“臣不畏死舍身取義”此刻全都變得空洞蒼白,當敵人的刀劍已快頂到自己鼻尖之時,真正能夠從容赴死的又有幾人?人性,本來就是軟弱的,浴血沙場的將軍都有怕死而投降的時候,更何況他們這些文臣?

山下的喊殺聲愈來愈激烈,聽聲音太子的叛軍好象已跟守衛在山下的禁軍開始了血戰。

這時一名渾身是血的禁軍統領踉蹌奔上天壇,單膝跪地,大聲道:“稟皇上,山下有一支五萬人的軍隊謀反,欲強行攻山,禁軍人少。隻能抵擋一時,請皇上速退!”

群臣聞言頓時嘩然,五萬人!太子的這次造反果然是精心密謀的,一萬禁軍怎麽可能抵擋得住五萬人的進攻?群臣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皇上身上,情勢已如此緊急,不知皇上將作何決定?

兵部尚書魏承德在短暫的驚愕之後。馬上恢複了常態,這時他濃眉一掀,站出群臣列班,跪在皇上麵前凜然道:“臣為君死,方成大義。皇上請速退回京城,老臣乃兵部尚書,雖是文臣,卻也熟識兵事,此處便由老臣指揮抵擋,為皇上撤退爭取時間,直到戰至一兵一卒,老臣亦不會讓叛軍越過這道山坎!”

皇上欣慰的看了魏承德一眼。旋即冷笑道:“聯乃真命天子,聯之皇位受命於天,區區叛軍豈能奈何天意?聯,不退!”

皇上麵沉如水,眼中泛著凜冽的肅殺之氣,目光掃過群臣,沉聲道:“聯要你們睜大眼睛看清楚,叛軍,是如何在聯的腳下灰飛煙滅!”

說完,皇上大喝道:“馮仇刀何在?韓大石何在?”

話音網落,天壇宏偉的八角圓樓內昂然走出兩人,滿身披掛,戰甲嶄然,二人皆麵色沉靜,行走之間盡顯軍伍悍氣。

“末將拜見皇上。”二人走到皇上麵前,單膝拜道。

“二個將軍請起。”皇上看著二人的目光透著幾分欣賞:“太子謀反,朝局危急,能否力挽狂瀾,聯就全看二個將軍了。”

馮仇刀和韓大石又拜道:“遵旨!”

隨即二人起身,分別朝相反的方向走了幾步,然後接過部將遞來的強弓,仰頭朝天各自射出一支響箭,尖銳刺耳的厲嘯聲直達九宵,神烈山四周層疊密布的山林內,忽然次第亮出幾麵紅底黑字的大旗。緊接著,幾道身著龍武軍和龍襄軍灰色軍服的士兵身影慢慢顯露,身影越來越多,最後漫山遍野竟全都是灰色的人影。

士兵露出身形後,便飛快的開始朝山下聚攏,如同數十道灰色的巨流。疾快的往山下流去,澎湃而激昂。

群臣到這時才隱隱有些明白,原來。太子的這次謀反,早已在皇上的算計之中,皇上早有所準備,有心算無心,太子還能有幾成勝算?

“傳令,擂鼓!合兵!”兩位將軍同時朝部將大喝道。

“咚咚咚,”沉悶而震耳的鼓聲擂動,兩軍士兵如同弈到了衝鋒的信號,士氣頓時高昂起來,齊聲大吼一聲:“殺!”

吼奐震天,直令風雲變色,山河懵然。

喊殺聲中,兩軍士兵飛快的合兵一處,如同兩股洪流相遇,隨即合為一股巨流,奔騰不息的朝山下湧去。

神烈山下,太子坐在臨時搭建的軍帳內一動不動,神情複雜,興奮中又帶著幾分怔忸,這是事關他性命與權個的一戰,以生死和榮耀為賭注。現在賭注已下到了賭台上,就等著結果揭曉的那一刻了,所以縱是久經風浪,城府深沉的太子,此刻也禁不住內心的興奮和忐忑,這種複雜的情緒,已經表現在他的臉上,他的麵容此刻正不住的抽搐著,端著茶杯的手也顫抖不已,帳外高亢的喊殺聲,令他胸中仿佛燃起了一團耀目的火焰,這團火讓他有一種想毀滅一切的。

思思垂著鬢首,坐在軍帳的角落處。默默的調試著一把琵琶的弦絲。她不時抬起頭,朝太子嫣然一笑,笑容嫵媚絕色,而當她低下頭時。美目之中卻泛起幾分不易察覺的冷光。

欲使其死亡,必令其瘋狂。太子興奮的神色落在她眼裏,讓她心中不由沉沉的歎息。

軍帳外,不斷有士兵前來稟報戰況最新的進展。

“稟殿下,我軍已將神烈山團團圍住,前鋒一萬人馬已與禁軍開始交戰!”

“稟殿下,我軍前鋒占盡上風。禁軍節節敗退,我軍正慢慢朝山頂推進。”

“稟殿下,我軍已占領袖烈山的山腰個置,禁軍傷亡慘重,退守山頂,目前兵力不足五千。”

條條戰報傳來,一切都在照著太子預想的方向順利的進行著,太子神色愈見興奮,剛才的怔怪之色早已不見蹤影。

旁的範瑞皺著眉,沉聲道:“殿下,雖說目前戰事順利,可殿下亦不能掉以輕心,在下擔心,”

太子興奮之色漸緩,道:“先生擔心什麽?”

“殿下,早前得到消息,皇上已經有所布置,可直到現在,除了跟隨皇上的禁軍傷亡慘重之外,卻不見皇上有一兵一卒增援,而殿下的私軍已經完全投入了戰事,柴夢山的邊軍卻仍未到達,在下擔心這兩件事也許會影響殿下的大計。”

太子的心忽然沉了一下:“柴夢山可有軍報傳來?”

範瑞點頭道:“兩個時辰前來了信使,說由於連夜大雨,影響行軍。故而比,口七時間稍晚一此。目前柴將軍所部巳快到世長江北岸聊照月“馬上便可渡江,過了長江,他們便能直撲神烈山北部,與我軍前後夾擊,不使一人走脫

太子神色鬱卒,皺眉道:“希望他不要食言,否則今日之戰,變數就大了,”

正在這時,隻聽得山上震天的鼓聲傳來,緊接著,一道萬人齊喝的喊殺聲,如天雷擊頂般,直震耳膜。

太子和範瑞心頭齊顫,急忙走出軍帳,凝目朝山上望去,隻見漫止。遍野的灰色人影,如大江滾滾奔騰,朝山腰處的太子私軍衝殺而去,錚亮的刀鋒襯映著士兵們氣勢高昂的麵容,像一群餓極了的餓狼,向獵物露出了猙獰的獠牙。山腰處的太子私軍,很快便被這股灰色的洪流所淹沒,連浪花都不曾泛起半點。

範瑞臉色頓時如同死灰一般。喃喃自語道:“援軍”果然,皇上果然早有準 ,”

太子身軀微微顫抖,鐵青著臉。咬牙道:“不過多了區區幾萬人馬而已,別忘了咱們還有柴夢山的五萬人馬即將到達,屆時兩軍合一,前後夾攻,他們縱有十萬人馬也逃不出孤的手心!”

“傳令!全軍收縮防禦,抵擋山頂的援軍,堅持等到柴夢山的邊軍到來,若有退後怯戰者,斬”。太子咬著牙,斬釘截鐵的下了軍令。

範瑞的心早已迅速沉下了深淵,囁嚅著嘴唇,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說。此時此玄,他已不敢再打破太子那如同泡沫一般的期望。

皇上既在這神烈山上布置了埋伏。難道他就沒有針對柴夢山有所布置?太子一心所盼的五萬邊軍,究竟還能不能到達這神烈山下?

太子扭過頭,嘴角噙著幾分冷笑。父皇,你有伏兵,難道我便沒有麽?今日縱然柴夢山被你全殲,你也逃不脫身死的命運,皇位,今日必將屬於我,任何人都不能阻擋!

京城的北城樓上,方錚正冷冷的盯著麵色灰敗的秦重。

“秦將軍,為人臣子的本分。不用我來教你,何去何從,你自己選擇,莫要忘了,城防軍五萬多將士的生死,還有他們的家人親眷的生死。可全靠你的決定了方錚冷聲道。

“我”我”不知道。”秦重嘴唇直顫,再容沒有半點血色。

方錚歎了口氣,道:“好吧,我不逼你,希望太子兵敗欲退回京城固守頑抗之時,秦將軍會做出正確選擇

秦重一楞,眼中浮現驚懼之色。

方錚望著他,肯定的點了點頭。肅然道:“太子若反,必敗!秦將軍。好自為之吧。現在我要做一件事情,希望你不要攔著我

方錚說完,轉過身朝聳火台處站立的十幾名城防軍將領咧嘴一笑,隨即板了臉,大喝道:“來人!擂鼓。聚將!所有偏將以上將領,全部到北城樓內聽令,三通鼓內若未到者,斬!”

很快,城樓下響起了沉悶而震人耳膜的鼓聲,“咚咚咚”的聲響,仿若敲在眾將領的心坎上,令人不由自主的戰栗。

城防軍的將領多被太子收買。所以對方錚多有抗拒抵觸心理,可方錚畢竟是名義上的城防軍主將,主將召集麾下將領議事,誰敢不從?前些日子副將沈信便是一個很好的反麵教材,方錚斬沈信以立威,此事一直深深被眾將領所忌憚。

很快,將領們便聚集在北城樓內,城樓已被臨時布置成了主將軍帳。守在門口和方錚身邊的,全都是禁軍出身的侍衛,奉皇命保護方錚安全的親信人手。

眾將領袖色或坦然或冷笑,推搡著走進城樓。

城樓內,方錚大馬金刀坐在主將位子上,身旁側立著數十名侍衛,侍衛們手按腰間佩劍,神色冷森的望著魚貫而入的將領們,一股衝天的肅殺之氣在城樓內漸漸蔓延。

秦重坐在方錚右側,神情灰敗,麵帶額喪之色,一言不發的坐著一動不動,看都沒看次第進來的將領們。

點將完畢,眾將領皆已到齊。方錚笑了笑,然後站起身來,陰沉著臉。一瞬不瞬的盯著眾將,冷聲道:“今日本將軍聚將,是為了下一道軍令:從現在開始,全城戒嚴,關閉所有城門,任何人不得進出,城防軍開始列隊在城內巡邏,命金陵府尹馬上派出巡城衙役捕快,配合城防軍維持城內治安,並四處張貼安民告示,勿使京城陷入混亂。”

“什麽?關閉城門?”城防軍一個名叫鄧祥的副將騰的一下站起身來。鐵青著臉,怒瞪著方錚,大聲道:“方將軍,你這是什麽意思?何事需要關閉城門?你是奉了誰的命令?”

方錚聞言卻兩眼一亮,神色間竟顯露出幾分高興的神采,笑道:“那將軍不同意本將軍的決定?太好了,來來來,把你的觀點跟大家下,為何不同意,有什麽感想,你質疑本將軍時,身上那股莫名其妙的勇氣是打哪兒冒出來的,。都嘛,暢所欲言,啊,本將軍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相信大家一定也有同感,對吧?”

望著方錚臉上和善得如同天官賜福般的笑容,眾將領心中卻升起一股刺入骨髓的寒意。 前些日子,他在校場上斬沈信立威之時,臉上不也是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嗎?

鄧祥不自覺的窒了一下,方錚的笑容令他非常不安,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現在他感到脖子涼颼颼的。自己的項上人頭仿佛隨時都會離開他的身體,轉而落入塵土中,一如那個軍中的同僚沈信。

可那祥稍稍扭頭,透過城樓的窗口,看見列隊在城牆之下密密麻麻的城防軍士兵時,鄧祥的心中不由又恢複了幾分底氣,我有這麽多忠打手,慌的將十們就守在城牆下,隻待我一聲令下,他們便全衝噸小,此時此地,這個姓方的小子莫非還敢殺我不成?

想到這裏,那祥不由冷笑一聲。挺直了腰板冷聲道:“方將軍莫給末將扣帽子,我城防軍確有守城之責。可是按照我華朝的律令,除非是皇上親自下旨,或是敵軍兵臨城下,否則任何時候,京城的城門都不準關閉,方將軍乃朝中重臣,莫非連這個都不知麽?”

方錚笑眯眯的道:“知道,本將軍當然知道”也就是說,鄧將軍不同意本將軍的決定,對不對?”

鄧祥怒目一張,大聲道:“對!末將不同意!此舉形同謀反,末將不敢芶同!”

方錚高興的舔了舔嘴唇,又搓了搓手,兩眼盯著鄧祥直發亮,嘴裏喃喃道:“太好了,真是想什麽來什麽,老子不去賭博真他媽虧得慌”正愁拿誰開刀呢,這隻傻鳥就站了出來,嘖嘖,真英勇啊 隨即方錚俊臉一沉,惡聲道:“那祥,既然你敢違抗本將軍的軍令。應當明白會有什麽後果,不從主將號令,惡言頂撞,論罪當斬,那祥。你很有種啊,

說完不待鄧祥開口,方錚大喝道:“來人!將那祥拿下,綁到城樓箭妹之上,當著眾將士的麵,斬了!”

話音網落,城樓內十幾名將領同時站起身來,擋在那祥麵前,怒目瞪著方錚,眼神中迸發的敵意,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灼遍方錚的全身。

“你們”你們這是什麽態度?”方錚見眾將皆不含善意的盯著他。脖子頓時一縮,略帶緊張的問道。

眾將不語,隻是盯著他不停冷笑,然後眾人又將眼神投向垂頭不語的秦重,似乎在等著他一聲令下,便待動手將方錚拿下。

方錚眼珠亂轉,觀察清楚後。仿佛刊將眼前的情勢瞧清楚,渾身不由顫了幾下,大驚道:“你們集體謀反?”

方錚的侍衛們立馬抽出兵刃。動作飛快的斜指著將領們,同時分出四人將方錚圍在中間,嚴密的保護起來。城樓內氣氛頓時開始緊張,雙方右打手,拔弩張,充滿了一觸即發的火藥味。

秦重抬起頭,掃了一眼眾將領,又看了看神色驚慌的方錚,張了張嘴,終於什麽都沒說,又一次頹然低下頭去。

“你們想清楚了?做了這個決定可不要後悔啊,這些上可沒有後悔藥買…”方錚轉了轉眼珠,試圖盡最後的努力。

“哼!有你這種專橫跋扈的主將,我們便是反了又如何?”一名偏將開口冷哼道。

方錚歎了口氣,搖頭道:“你們終於在犯罪的道路上裸奔,越跑越遠,攆都攆不上了,,有傷風化啊!”

隨即方錚忽然朝眾人笑了笑。接著板平臉,沉聲喝道:“溫森,發信號,把他們都圍起來!”

身旁的溫森聞言抖手一甩,隻聽的“砰”的一聲巨響,方錚嚇得兩腿一軟,毫不猶豫的便往城樓內唯一的一張桌子底下鑽去。

但城樓內的情勢卻在此方發生了變化。

隻見窗沿邊,城牆上,甚至樓頂橫梁上出現無數人影,他們穿著統一的黑色勁裝,還有禁軍侍衛的服飾,樓內眾將領還來不及反應,眨眼之間這些人便將城樓圍了個水泄不通,緊接著,這些人三五一群,以一種並不常見的合擊之勢,飛快的與城樓內的十幾名叛將交上了手。

叛將們原本也通武藝,可他們最大的長處還是帶兵和排兵布陣的韜略。身手方麵當然及不得一心苦練的影子和大內禁軍高手,更何況還是好幾個高手圍攻一人,於是,不消幾個回合,這些叛將就全被製伏,影子和侍衛們不敢大意,又用繩子將他們一斤。個綁得像隻粽子一般。

場原本應是你死我活的叛亂行動,竟被方錚的數百名侍衛和影子下屬消餌於無形之中。

城牆下,城防軍的士兵們被城樓內的那聲巨響所驚動,大家紛紛驚疑不定的仰頭望向城樓,軍隊霎時開始有些**,被拿下的將領們在軍中各有心腹手下,此時也開始蠢蠢欲動,意圖營救他們。

秦重臉烏蒼白的盯著這些被綁的結結實實的將領們,神情滿是驚懼。充滿了不敢置信,不住的喃喃自語道:“原來你早有安排,原來你早有安排

扭頭再尋方錚,卻見他沿著城牆上的跑馬道,正咬牙切齒的追殺溫森,邊追邊打,邊打邊罵:“溫森!老子要你發響箭為信號。你他娘的給老子放炮仗,你什麽意思?把老子嚇死了你好坐我的個子是不是?休想!”

“大人饒命!城樓是一間屋子。響箭朝哪放呀,隻能放炮仗了,溫森哀哀慘叫,嘴裏還不忘辯解。

“嗬?還敢頂嘴?反了你了!飛腿!”

秦重目光呆滯,冷汗,順著腦門止不住的流下”

再看方錚的侍衛和影子屬下。他們也是滿頭黑線,識趣的轉過身子。什麽都不看,任由方大人自由發揮”

追殺過後,方錚心滿意足的回到城樓裏,後麵跟著一瘸一拐,鼻青臉腫的溫森。

見到滿臉驚懼,被綁得結結實實的城防軍將領們,方錚心情忽然又舒暢起來,仰天長笑數聲,接著表情一收,板著臉一本正經的大聲道:“現在我宣布,你們都是老子的肉票,趕緊叫你們的家人來交贖金,超過十二個時辰,老子就撕票!”

說完方錚又得意的笑了幾聲。然後扭頭大喝道:“擂鼓!命令軍士列隊集合,本將軍要打劫!”說錯了,是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