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理由

婠婠風情萬種地一挑長發,一雙美目來回地在寇仲和徐子陵身上打量,嘖嘖有聲地驚歎道:“我就知道你們兩個小子不會那麽輕易地死掉,邪帝舍利呢?”婠婠一手朝他們伸出芊芊玉指,而另一手則作勢放在了寧楚的頸邊,竟是以寧楚來威脅雙龍的架勢。

寇仲卻並沒有如婠婠所預料的那般驚慌失措,反而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肆無忌憚地打了個哈欠。而徐子陵則走到黑墨的身邊,從懷裏掏出一塊肉幹遞了過去。

“你們別以為我不敢對他下手!”婠婠被寇徐兩人無關緊要的態度刺激了,可這話剛說出口,就發覺雙肩一麻,竟是被寧楚輕易點了穴道。

婠婠在心內巨震,知道自己上次因為很輕易地偷襲寧楚得手,所以在心底一直對這個纖瘦的男人不以為然。現在回想起來,當時他是和楊虛彥能打得不相上下,甚至占了上風,可見功力實在不可小覷,隻是一時不察才被她得手的。婠婠在心底暗恨,知道方才說不定是寧楚故意示弱,讓她失去了警戒心才一味退讓的。

寧楚把軟倒在自己懷裏的婠婠放在**,自己則在她殺人的目光中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施施然地對寇仲和徐子陵問道:“她怎麽處理?”

寇仲死盯著寧楚露在衣服邊緣的吻痕,眼中閃過一絲寒芒,轉而像是沒什麽事一般嗬嗬笑道:“我想把婠大姐就這麽解決掉,畢竟我不是侯小子那種憐香惜玉的人嘛!”

寧楚聽到寇仲話中另有所指,正想坦然相告時,侯希白的聲音適時地從門外傳來道:“兩位兄弟蒞臨寒舍,小弟有失遠迎,真是失敬失敬。”

徐子陵看著侯希白搖著折扇,風度翩翩滿麵春風地從外麵走了進來,拚命克製自己想往他臉上轟一拳的衝動。而寇仲則雙手環胸,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侯希白,尋思著到底是打斷他的腿還是打爛他的臉。

“我們……”寧楚想對寇徐坦白他和侯希白之間的關係,在他打算和侯希白在一起的時候,就決定不管他的身體是否能承受得起,一定要和雙龍斷了關係。畢竟感情是很私人的東西,換位相處,他無法接受和其他人分享愛人,那麽侯希白這麽驕傲的一個人,又怎麽能接受?

“先別說其他事,婠大小姐我們怎麽處理?”徐子陵出言打斷了寧楚的話頭,狼狽地轉移了話題。他喜歡寧楚不是一兩天了,所以對寧楚的各種小習慣都熟知得一清二楚,當他那細致的眉梢剛挑起來時,徐子陵就知道他想說什麽。

絕對不能讓他開口。徐子陵的心苦澀得像喝了一大口黃連,他知道自己和寇仲守不住寧楚的心,但卻不想跟寧楚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

寇仲與他心意相通,自然配合地開始出各種處置婠婠的餿主意。

而侯希白則握緊了美人扇的扇柄沒有出聲,心中五味雜陳,也不知道是欣喜多一些,還是無奈多一些。

他感動於寧楚對他的真心,卻糾結於自己對寧楚病情的無能為力。若他沒有習得魔門的武功,是否就能獨占寧楚了?

寧楚聽著寇仲越說越離譜,婠婠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生怕後者拚著自損功力衝開穴道找寇仲拚命,幹脆上前直接點暈婠婠,然後從床底的櫃子裏摸出裝著邪帝舍利的小銅罐,“我們換個隱蔽的地方。”

寇仲和徐子陵會意,便低聲告訴寧楚他們昨夜開啟的楊公寶庫的入口地點,不浪費時間地分頭遁去。而寧楚則和侯希白也分開而行,黑墨跟著寧楚,從最近的一處永安渠的入口進入楊公寶庫。黑墨從未來過楊公寶庫,興致勃勃地去各大石室探險去了。而寧楚獨自一人在中央石室等了片刻之後,徐子陵首先出現,隨後侯希白也到了,過了半晌,最後一個從水底密道而來的寇仲才濕漉漉地姍姍來遲。

“高占道他們已經順利離京了,他們分了好幾路,估計不會全軍覆沒。”寇仲直接脫□上的衣服擰幹,“可惜這楊公寶庫裏的裝備暫時拿不走,隻能把那些金子搬走。”

寧楚知道高占道是寇仲的手下,在長安已經埋伏了好久,就是為了搬走楊公寶庫,早就有所準備,況且楊公寶庫有一條密道直接抵達長安城外,這下連城門都不用出,李閥的人措手不及,寇仲應該是占盡了先機,這筆橫財足以讓寇仲有了養軍隊的資本。寧楚無奈道:“你還不知足?嗯?你來的路上被人襲擊了?”寇仲這麽一脫衣服一轉身,寧楚就看到了寇仲後背上那道血淋淋的傷口,不由皺眉地從懷裏翻出傷藥扔了過去。傷口不深,倒是不用縫合。

寇仲接過寧楚的藥瓶,卻沒有急著給自己上藥,反而整個人湊了過去,笑嘻嘻地說道:“小楚,你給我塗吧,我夠不到。”

這樣的情況,寧楚倒是習以為常,便拿過藥瓶開始給寇仲塗藥。

寇仲朝侯希白示威地一揚下巴,而後者卻依然手搖著美人扇淡定自若。寇仲撇了撇嘴,從濕漉漉的衣服裏揀出半截羊皮印卷朝侯希白扔了過去:“我被楊虛彥那小子盯上了,雖然受了他一劍,但是他也沒討到什麽好處,被我一刀劃破胸口,這東西掉下來了。我拿著也沒用,拿著吧。”

侯希白拿著那半張不死印卷,隻是怔忡了片刻,便坦然笑道:“少帥這份恩情,希白來日必定有所回報。”

寇仲心下暗罵侯希白油鹽不進,他本意是賣個人情給侯希白,想要對方在寧楚的事情上退讓,但卻沒料到侯希白話語上說得清清楚楚,這是一碼事歸一碼事,和寧楚半點關係都沒有。

徐子陵卻知道寇仲在侯希白那處是討不到什麽好處的,侯希白是出了名的圓滑世故,否則也不可能在世間的諸多名花間應付自如了。關鍵還是在寧楚怎麽想,但是徐子陵確實是怕了寧楚會當麵和他們說出一刀兩斷的話,便開口換個話題道:“事不宜遲,小楚,我們怎麽吸收邪帝舍利裏的元精?”

“我不知道。”寧楚誠實地搖了搖頭,“所以才把你們叫來研究研究。”

侯希白此時已經把印卷貼身藏好,聞言道:“吸收元精的方法我不太清楚,不過關於邪帝舍利,我倒是有所耳聞。”

“願聞其詳。”徐子陵定了定神道。他知道侯希白是從石之軒,說不定能從石之軒處能得知什麽。

侯希白整理了一下思緒,這才徐徐道:“在聖門中,哦,也就是你們所說的魔門,我們自稱的聖門中,早流傳有吸取別人功力的各種邪功異法。但不論施術者如何高明,憑空吸取他人真氣隻屬輔助或暫時性質,從沒有人能真的把別人數十年功力永久性的據為己有,無休止地增加自己的功力。就算能辦到,由於真氣本質的差異,隻會是有害無益,動輒有走火入魔之禍。”

寧楚點了點頭,想到了在金庸的世界裏,段譽習得的那個逆天的北冥神功,也會因為真氣不同源而差點爆體而死。

“而較高明是通過男女采補之術,吸取對方元陰元陽,但仍隻是輔助性質,其中不無風險,非是上乘之道。”侯希白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寧楚。

寧楚自然知道這說的是他的道心種魔**,不由得苦笑道:“我也知道這種方法是飲鴆止渴,可是暫時沒有其他方法了。”

侯希白也知道寧楚是別無選擇,若沒有這道心種魔**,恐怕寧楚也不會活到現在。但一想到自己的存在對寧楚的病情沒有絲毫幫助,便難免鬱結於心,一時沉默了下來。

寇仲正在其他石室裏翻新衣服換上,聽到這邊沒有聲音了,不由得催促道:“侯小子,你快點往下說啊!難道還學那講評書的先生,一拍案來個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嗎?”

侯希白回過神,繼續說道:“除去前麵的兩種,元精則是另一回事。道家有三元,其在天為日月星之三光,在地為水火土之三要,在人為精氣神之三物。而練精化氣,練氣化神,練神還虛,正是整個道家的修煉過程。在元精、元氣、元神的三元中,元精乃一切的根本,元氣和元神是把元精修煉提升而得。元氣和元神因每個修行之士際遇和方法不同,各有差異,元精卻並無分歧。也就是說,元精可以無差別的使用。第一代聖帝謝泊經多年鑽研,終創出一種把元精注入晶球得方法,那時他離大歸之期不遠,遂在臨終前把元精盡注球內,並囑下一代聖帝找出提取球內元精的方法。自此晶球被命名為‘聖帝舍利’,也就是你們所說的‘邪帝舍利’。”

“我聽魯妙子前輩說過,曆代邪帝,隻要非是橫死者,臨終前均依遺訓把元精注進舍利內,這亦成為天邪道曆代宗主所選擇的辭世方式。這邪帝舍利裏的元精,豈非龐大無比?而且這麽多年都沒人能研究出來如何吸取元精,這舍利中的元精始終有進無出,我們恐怕……”徐子陵皺眉。

侯希白卻道:“其實我曾聽聞,這一代聖帝向雨田曾悟出了如何吸取舍利元精的方法,可他卻因修煉道心種魔**出岔子,又見四個徒弟沒有一個是成材的,臨終前把舍利交於魯妙子,囑他尋覓魔門其他派係有能之士,傳予舍利,便可統一魔道道,結束魔門數百年來四分五裂,內鬥不休之局。最後魯妙子認為魔門暫時無人有資格承受舍利,遂把舍利密藏楊公寶庫之內。”

寇仲此時已經換好了衣服,精神奕奕地走了出來,“原來是這樣,那侯小子你知不知道向雨田吸收元精的法子是什麽?”

侯希白欲言又止,躊躇了片刻才看向寧楚道:“我不知,但也曾私下研究過,認為向雨田同曆代聖帝的區別,就是他習得了道心種魔**……”

那就是說他也許能找到吸收舍利的法子?寧楚了然。

對於原著中雙龍如何吸收元精的過程,寧楚已經忘得快差不多了。所以他決定冒險一試。反正他身邊還有著三個武林高手,邪帝舍利雖然凶險,但應該與和氏璧的那次不相上下。

況且,明顯元精的層次要高於他雙修交換元神,他不想以後的日子裏都把自己的人生搞的混亂,必須冒險一試。

寧楚堅定地扭開裝著水銀的小銅罐,他知道魯妙子如此放置邪帝舍利,是要利用水銀隔開邪帝舍利的邪氣,若他就這樣把舍利拿出來,便等於詔告天下了邪帝舍利的橫空出世,所以他們才選在地下的楊公寶庫,縱使旁人能隱約感到邪帝舍利的邪氣,也不能找不到楊公寶庫的入口。

寧楚盤膝而坐,把小銅罐裏的水銀倒在地上,細碎的水銀珠傾瀉一地,一顆一顆猶如寶石般在他周圍的石板上滾動,在幽暗的石室中反射著牆上的燭火,瑰麗得讓人無法置信。可是室內的四人均無人去欣賞此等美景,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在水銀中漸漸顯露而出的黃色晶球。

邪帝舍利的表麵滿布血斑,晶瑩斑駁,屬晶體的半透明狀,卻很像沁滿血絲的血玉,透著一股邪異之氣。

寧楚運氣道心種魔**,一咬牙便伸手拿住了這顆邪帝舍利,一股沉重如山奇寒無比,邪異極點的至陰氣流,立即如決堤的巨浪般朝他狂湧而來。

寧楚早就有心理準備,知道邪帝舍利定不是輕易能啃下的硬骨頭,知道他確實是用道心種魔**打開了邪帝舍利的第一扇門。舍利之中的元精一直是處於隻能進不能出的狀態,早就已經飽和了。而寧楚雖然隻是撬動了一點點的縫隙,但也足以讓元精傾瀉而出。

他們都不知道,當年向雨田走火入魔根本就不是因為道心種魔**出了岔子,而是因為一個人承受了舍利中許多的元精,無法化解而死。

寧楚的功力不如向雨田,開啟的那個縫隙也不如向雨田當年所為,所以沒有立刻到無法逆轉的地步,但卻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在全無化解方法下,寧楚隻好謹守靈台一點澄明,咬緊牙齦抵受一次比一次更狂猛的衝擊,看看能撐到什麽時刻。

離他最近的侯希白早有準備,伸手抵在他的後背,試圖化解他的痛苦,可獨力難支,寇仲和徐子陵也跟上,四人就好似綁在一條繩上的一串螞蚱,經受著邪帝舍利中元精的洗禮。

寧楚慢慢地感覺到,其實以他道心種魔**的修為,要汲取舍利內的元精實非困難,問題是無法控製元精輸來的份量和沒法過濾隨之而來有害無益的死氣和邪氣。要知每代邪帝不光往邪帝舍利中輸入元精,連魔功中的死氣和邪氣也都一股腦地輸入進去。所以這邪帝舍利中才有著滔天的邪氣,必須藏入水銀中才能隔離開。

寧楚一時腦海幻象叢生,像千萬冤魂齊來索命,痛苦得想要把手中的舍利甩開,可邪帝舍利就像是黏在他的手心一般,紋絲不動。

也不知道這樣的煎熬過了多久,寧楚忽然感覺到一張熟悉至極,卻又冷酷無情的麵孔出現在他麵前。

寧楚看著石之軒看向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心中如墜冰窖。知道麵前的這個石之軒是殘忍的那一個人格,也許正是跟蹤他而來到楊公寶庫,而邪帝舍利的邪氣指引他來到這裏。

石之軒伸手用羊皮口袋罩住了他手心的邪帝舍利,而寧楚這時才發覺,邪帝舍利並不是黏在他手心,而是他的手臂已經不聽使喚,無法動彈而已。

失去邪帝舍利的元精注入,寧楚才剛緩過勁來,卻發現身後的三人早就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因為他大多隻起到了橋梁的作用,更多的元精和邪氣都被後麵的三人所承受,導致他們經脈暴漲,一時耳鼻出血,承受不住無法動彈。但他們的神智還是清明的,均震撼地看著石之軒前來,表情各異。

寧楚發現石之軒居然蹲□,殺氣彌漫,竟是想要殺掉寇徐兩人的架勢,不由得急聲阻止道:“不行!不能殺他們!”

石之軒冷冷地抬起頭,白皙修長的手指停在徐子陵的額前,漠然道:“給我一個不殺他們的理由。”

寧楚氣息一滯,一時竟無話可說。邪王石之軒他想殺誰就殺誰,連他自己的兒子都能不眨眼的拋棄,他又怎麽能勸住他不下手呢?

石之軒見他無話可說,當下冷哼一聲,手指蘊含氣勁,緩緩朝徐子陵的靈台按去。

徐子陵連說話的力量都沒有了,隻是留戀地看了一眼寧楚,然後坦然地閉目等死。

“我……我跟你走……”寧楚想起石之軒昨夜的要求,艱難地說道。

石之軒的手指隨之停住。

作者有話要說:新鮮出爐的~~~剛寫完…………今天這章夠肥吧~~~情節進展夠勁爆吧~~~捏哈哈哈哈~~~~~石爹你老人家實在是太酷了!!!!

今天是正常更新,還欠大家一章加更,哦耶!!我快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