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節次第更換,一轉眼,秋風已是蕭瑟,就連那枝頭曾經依稀翠綠的嫩葉不知道何時已經褪下了碧透的光彩,呈現出歲月的痕跡。

數月前的那場聲勢浩大的皇室婚禮震撼了世人的心靈,華美奢華,尊貴非凡,四方來客,八方獻禮,流水宴席更是持續了三天三夜,與民同慶。世人皆為七皇子府多了一位真正的女主人而恭賀新禧,其熱鬧之程度稱之萬人空巷也不為過。

直到現在,這樁美事依舊被人們津津樂道,而話題的主角,此時正在皇宮殿堂之上。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尖細的鴨嗓在偌大的正殿之上徘徊傳**,正是齊帝的心腹太監許常德。

“兒臣有事稟告。”齊景熏一身朝服邁前一步向著那個高高在上的齊王垂首拱身道。

“哦?太子有何事稟告?”

“回父皇,日前有位先生夜觀天象,測得西方天空中其主線之星近日有黯淡無關的現象,其周圍更是圍繞著一股紅色凶光,此乃不吉之兆,經測得此星是位於山西鎮德鎮,所以兒臣想父皇準許兒臣去鎮德鎮探察一番,一來可以顯示皇恩浩**,澤福天下百姓,二來若真有事情,也可以及時救援,減少災害。”

“太子說這話可有憑證?難道你那位先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兒臣願以性命擔保,這位先生是個不世出的高人,那日與兒臣的偶然一遇,他見與兒臣有緣便告知兒臣此事,希望兒臣能盡早采取措施減少損害。父皇,人命關天呐,既然兒臣是大齊的太子,就有責任秉承父皇的治國之策,決不能任由大齊百姓遭受生命威脅,父皇若不信,盡可以叫欽天監觀測。”

朝堂上,那個端坐在上的帝王並沒有立即發話,而是盯著下麵的齊景熏不知在想些什麽,“宣欽天監。”

一聲下,一身官服的白胡子老翁應聲而出。

上了年歲的他精神矍鑠,隻是背不可避免的有些彎,聽得齊帝傳召,上前恭聲道:“回皇上,太子所言不虛,臣近日來一直在夜觀天象,其之西方的確是像太子描述的一般,隻是老臣愚昧,從未見過此類天象,因此還不知此兆是吉是凶。不過天降異數,還是要小心應對啊。”

欽天監的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話有著令人信服的力量,欽天監一職本就是帶有神秘且不可侵犯的特點,在每個國家一直享有不小的威望,如今他這樣說,更是說明此事不可小覷,場下群臣一度陷入了議論中。

齊帝依舊如往般的高深莫測,不過剛剛欽天監的話他倒是聽進去了,連欽天監都看不出來的天象那個所謂的先生就知道一定是凶兆嗎?

“父皇,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您就準許兒臣去吧。”說著齊景熏雙膝跪地,懇切至極。

“皇上,太子孝心可嘉,為皇上分憂解老,此等孝舉感天動地,求皇上準奏吧。”說著一個留著山羊胡的武官站了出來,聲音粗狂洪亮,言辭激昂,替齊景熏說話。

眾人以眼示意,紛紛出來啟奏:“太子孝心憫人,求皇上應允。”

看著大殿上幾乎一大半的朝臣都出來站在齊景熏的一邊,齊帝終於有些動容,“眾卿起來吧,難得太子有這份孝心,代朕出巡,朕心甚慰啊,也罷,朕就賜尚方寶劍於你,太子啊,你就代朕去鎮德鎮走一遭吧。”

“謝父皇!”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

退朝後,齊景熏與一些大臣寒暄,不外乎就是一些“太子孝感動天,大齊之福”啊之類的阿諛奉承的話,齊景熏滿臉春分,看得出心情自是極好,在群臣間遊刃有餘,溫潤有禮。

“恭喜皇兄啊。”齊澈怡怡然踱近,打斷了他們之間繼續的寒暄。

“嗬嗬,皇弟過獎了。”齊景熏回以高深一笑,然後已有所指的看著笑的妖孽的齊澈,“皇弟剛剛娶得嬌妻,自是比皇兄少聞了一些屋外之事,這些事,本殿身為太子,當然義不容辭啊,皇弟隻管享福就好,天大的事,也有皇兄扛著呢。”

嘴角邪邪的牽起,眸中掠過一記叫人不察覺的幽深,齊澈依舊囂張狂傲的肆意,也不介懷齊景熏剛剛的深層含義,“皇兄所言極是啊,新婚燕爾自是不比皇兄的憂國憂民,隻是有時候這擔子太重,我隻怕僅憑皇兄一人著實有些勉強啊,看來,皇弟我的確得好好鍛煉,免得日後不知這擔子突然落到我的頭上,那可不能鬧了笑話,人言道長江後浪推前浪,怎麽著,我這個做弟弟的,也不能丟了兄長的麵子是不?”

“是嗎?那本殿還真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兩張臉,一個儒雅,一個邪肆。相視一笑,其中的深意自不必解釋,空氣中似有兩種火花觸碰比拚,深藏的暗湧已有些翻滾。

齊澈哈哈一笑後,不再看他是何反應,輕拂衣袖,負手揚長而去。

齊景熏噙著吟吟淺笑注視著齊澈的離去,隻是溫潤如水的眸底已然深沉下去,想些什麽,隻有他自己知道。

日落苑。夜已深沉。

席心緲坐於屋頂,一腳微曲盤踞平貼於瓦麵上,一腳豎起踩在瓦片上,兩腳一橫一豎成九十度垂直,整個身體微向後仰以左手支撐重量,而右手則隨意的搭在一隻腳的膝蓋上,神情慵懶,很是愜意。

屋頂的風吹的更肆意,她的發絲肆無忌憚的在臉頰上舞蹈,似乎沒有停歇下來的意思,女子不覺它的張狂,任思緒在風中飛揚,絕豔的麵容有著沉澱下來的清冽,姿態之囂張,氣度之瀟灑,永遠的狂傲與恣意,每個見過她的人都有同一種感覺:這是一個驕傲且自由的女子,她的張揚在這世間是最彌足珍貴的存在!

她就那樣靜靜的坐在黑暗的屋頂,遠眺著京城遠處的萬家燈火,點點淺淺,溫燈如豆,充斥著整條大街,驅趕著遮天漫地的黑暗。

她喜歡黑暗,對於白晝,不是厭惡,隻是不習慣,黑暗,她有著近乎癡狂的熱愛,隻有黑暗,才是最徹底的奢華,深濃嗬,無法逃離嗬,這就是她愛的黑暗啊。

閉上眼微揚起頭,嘴角的弧度泄露了她此時的心情。

亦是在這片屋頂,離女子不遠的地方,黑暗也無法剝奪水煙藍眸中的光點閃爍,看著她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美好,唇畔的上揚角度更柔了幾分,明顯了幾分。

“很美是吧。”女子重新睜眼看著遠方,話語輕的經不起一絲的漣漪。

“是,很美。”他的眉眼更彎了幾分,從暗處走出,在她身邊坐下,話,卻是對著她說。

讚景,讚人。

對水冽寒的話不置可否,“最近好嗎?我是說上次你為婆婆運氣折損了不少內力。”她怕他不理解的解釋著。

“你若擔心我可以去看我。”

扭頭看著他不似開玩笑的神情,心裏有數:看來已經無恙了。視線若有所思的從他的藍眸掠過,“我並不知道你住哪裏,不過,我倒是真好奇你到底在哪裏落腳呢?”

湖藍水眸浮現一抹詫異,似是對席心緲這樣的回答有些意外,隨即斂下,“你想知道?”他淡淡笑,帶著蠱惑。

這個男子,從來都是一個魅惑至極的人物,一個眼神,一句話,有時甚至一個隨意的動作,就有攝人心魂般的魔力,就連席心緲有時也忍不住愣滯片刻。

好不容易回神,一個仰身躺下,頭枕著交叉的雙臂,顯得有些漫不經心,“隨便你,那是你的問題,我無權過問。”

說著便不再理他的看著天空裏的星星,跟他對話她還不如去數星星。

“你生氣了?”眼中的景象馬上被一張禍國殃民的臉遮擋,他戲謔的霸占著她眼裏的一切,不讓她有退縮逃避的機會。

“你擋住我了。”麵對突然與自己對視,兩個身體間隻有僅靠男子支撐著雙臂的親密距離,席心緲隻是一瞬的詫異,麵無表情的開口,好像有點答非所問。

“你不覺得我比星星更好看麽?”

看著女子已有些呆愣的表情,他眼中的笑意更深,頭更是低下了幾分,馬上,鼻尖相碰,微涼,輕顫。

這一刻,曖昧頓生。他的禁錮讓她逃離不得。

“你不覺得這樣看人很累麽?”而且她不敢扭頭,因為男子藍眸中閃爍的那抹幽光叫她不敢輕舉妄動。

“是嗎?那你就閉上眼吧。”他煞有其事的建議,隻是不肯退開些許哪怕絲毫的距離。

臉頰上鋪滿他溫熱氤氳的熱氣,還是她抗拒不了的淡淡蓮香,彌漫在鼻尖,將她圍繞。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他緋豔的唇總是借著說話的機會若有似無的擦過她的唇,她的微涼,他的溫熱,每一次像羽毛般撩撥的觸碰都能引發兩人心尖的微顫。

這樣的挑逗,席心緲有些扛不住,骨子裏似乎有蟲子在蠢蠢欲動,輕微的撕咬,不疼,卻是讓人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