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身犯險,隻為求你安然,因為,你是我一生都賭不起的唯一。

---水冽寒。

鎮德鎮。

“心兒!心兒!”

水冽寒施展輕功飛到這裏,其間的速度勢如閃電,可是心係伊人,加上那裏雖時都有可能發生她那日所說的巨大災難,他其實並不知道她會不會真的出現在那裏,這份不確定性讓他深深的恐慌,不顧一切的趕至此地,隻是因著心中從未有過的悸動。希望她還是好好的呆在京城,希望,一切隻是他的多想,希望……

飛沙漫天,回應他的是無盡蒼茫的呼嘯,天地陡暗,似一頭失控的巨獸子啊歇斯底裏的咆哮,仿佛世界一下進入了末日。

狂風盡情的肆虐著男子單薄的白衣,衣衫被強製的緊貼著肌膚,男子頎長挺拔的身形愈發明顯,巨大的風力阻撓著男子的前進,就連輕微的移動都顯得吃力異常。

粗糙的沙礫肆無忌憚的擊打著孤立沙塵中的男子,睜眼顯得困難,清俊的麵容不可避免的被一些尖銳的沙石擦破,泛出絲絲血珠,可是水冽寒渾然不覺,抿起了薄唇,運氣內力形起強大的氣場阻礙著外麵的飛沙走石。

一個提氣,朝著叫喧的更厲害的深處飛去……

另一邊,席心緲在裏麵迷了方向,停在街道上進退不得。

她不知道,因為莫名的感覺,她冒險來此,而正從這裏趕來的男子,也是因為感覺,尋她來此。

狂風大作,地動山搖,席心緲抬手以鬥篷遮麵,勉強維持著身體的重心。

聽著耳邊鬼哭神嚎般的聲音,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她知道,現在的情況已經很緊急,這裏,實在是已經待不得了。地震隨時有可能爆發,到時候,這裏真的將會變成人間地獄,而自己,也會是永埋開裂大地下的一堆碎骸,屍骨無存。

可是,感受著左手拇指處的溫潤觸感,眸色微暗,它的主人還不知在什麽地方,她如何能回去?

可是為什麽?她常常這樣問自己,最後,她找到了答案:僅是承諾,她就這樣在心裏默默告訴自己,僅僅是承諾而已。

“嘭!”一聲巨響引回了她的注意,動作在意識之前,一個彈躍,向後越開五丈遠,驚險的躲過了剛剛的凶險。而席心緲的正前方,一座廟宇已經轟然倒塌,大地為之震顫,鋪麵的帶著風勁的塵土浩**彌散開。本就是看不真切的空氣裏又增了一份濃濃的渾濁。

房屋一倒塌,仿佛有連鎖反應般的整個地麵竟如蠢蠢欲動的狂獸般掙紮怒吼起來,“轟隆隆---轟隆隆---”天際變色,雲潮翻滾,天地震顫,以吞噬一切的濤濤巨勢鋪天蓋地的傾倒而來。

“霍喇—霍喇!”大地裂開一道巨大的口子,像黑頓夜空裏倏地劃下一道閃電,力量駭人,而此刻,地麵就猶如閃電般伴隨著那道響天徹地的巨響敞開了一道長且深的地獄之淵,將上麵的一切吸進、吞噬。一下子地上的裂痕又增加了好多,縱橫交錯著,所到之處無論一切毀滅殆盡。

席心緲大驚,那裂開的地麵眨眼間就綿延到了她的腳底,各道裂痕居然在她腳底聚合,而頭頂赫然是已經傾塌下來的碎裂石塊。周身竟無一絲可逃生的機會!

腳下一空,整個人就要掉入裂道的巨大空隙中。

嘴角溢出一聲苦笑,沒想到一向冷血的席心緲竟然也會落得一個救人而死的下場。恐怕說出來也沒人相信吧。

腳底已是無盡深淵,耳邊還能感受著從地底深處吹上的風,刮得她生疼。無力的閉眼,放棄了掙紮。那一刹那,席心緲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這次,應該徹底結束了吧。

裂開的深淵就似一隻發狂的巨獸,饕餮的吸嗜著地麵上的一切,包括那個已經掉入它口中的女子,等待著享受一頓美餐。

可是馬上,它發出了一聲不悅的怒吼,好像在表達著強烈不滿,裂痕更深了幾丈,漫延到更遠,就在這間不容發的時刻,那個本該掉入深淵裏的女子的一隻手被突然橫生出的手緊緊拽住,與嘶吼著的想要將她拉入無盡地獄的巨獸相互拉扯著,寸步不讓。

“心兒,我的命還留著等你回來取呢,所以,記住了,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死!”

渾身一震,感受著手腕處大力道驚人的鉗製,那霸道之極的宣誓,那熟悉的氣息,席心緲如離弦之箭般彈開雙眼,有著震驚也有著驚喜的看向上麵裂口處的男子:笑意吟吟,讓人如沐春風,盡管他此時發絲微亂,臉上也有著縱橫的血痕。

可是,水冽寒此時就猶如神祗般出現在她的麵前,給她以生之希望。

被水冽寒眼裏的徜徉的溫柔感染,席心緲不覺放柔了目光,牽起嘴角,綻放僅屬於他的絕世之姿。

她可知,這樣的真心笑靨,已經潛移默化的習慣在他麵前展現?唯獨是他?

“你來了。”

其實她想問的是他怎麽會找得到自己,可話到了嘴邊,不受控製的變成了這樣。

“如果我不來,你是不是就準備等死了?”

水冽寒提力,將手中的女子從死亡深淵裏硬是拽了出來。一邊帶著薄怒輕斥著一邊重新運氣罩起氣牆,手卻是箍著懷裏的女子的不放,剛剛的凶險,他以後絕對不會再讓它發生。

席心緲被水冽寒扶著,出來後她才知道原來他們站在一棵巨大的古樹上,樹已經連根拔起橫在一邊,橫跨在裂痕之上,剛剛水冽寒就是依附在樹幹上將她救了出來。

人是被救出來了,也相遇了,可是危機卻還沒有解除。

馬上,還沒等他們有喘息的機會,又是新一輪的天崩地裂,比之剛才更加劇烈,接天連地的塵土形成一道巨大的屏障勢如破竹的滾滾而來,真正的地震,來了!

水冽寒與席心緲站在粗大的樹幹上幾乎站不住,搖搖晃晃險些再次掉入下麵。再耗下去,他們不是被這滔天的黃沙掩埋就是被這深淵吞噬,難道真的要命喪於此?

抓著水冽寒的手不覺更緊了幾分,水冽寒回眸,略顯蒼白的臉上還帶著安撫般的笑容,倏地仰頭朝天,手微攏呈吹口哨的姿勢,“呼--”長嘯破空,以內力發出,這在雷震般的轟鳴中,竟也有著獨自不可磨滅的強力。

席心緲不解,但是還是靜靜的守在一旁,對他信任,從來沒有動搖過。

“啾--”很快的,天際處出現了一點,而且眼見著那個生物正迅速的朝這裏飛來,而它的樣子也很快的展現在他們的麵前,看著眼前的這個龐然大物,席心緲突然想起了她以前在現代上語文古文的一片課文: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徒於南溟。南溟者,天池也。(注一)

“啾---”又是一聲,那隻大鵬鳥似是很是喜悅,在半空盤旋了一周後俯衝下來,不待席心緲反應,水冽寒已經抱著她一個飛身輕飄飄的躍到了鵬背上。

輕輕的拍了拍大鵬鳥的比人頭還大的腦袋,“走吧。”

“啾—”像是回應,而且看它的樣子對於這樣的撫摸很是喜歡,大鵬展翅,雙翅張開足足一丈多長,平地起風,在大鵬鳥周身翻滾起一層層塵障。

鵬鳥當空一聲長鳴,振翅起飛,轎如驚雷,刹那飛離那已經是一片廢墟的煉獄,衝入淩霄。

水冽寒在後以一副絕對占有的姿勢攬著前麵的席心緲,可惜前麵的女子一根筋的停留在這個彪悍坐騎的震撼中。

隨便怎麽說她,席心緲現在就是很沒出息的像是鄉下老土般打量著身下的大鵬:全身黑褐色,頭頸部有V字型白斑,尾比金雕及白肩雕長。翼的複羽先端有淡色斑。翼下初級飛羽基部也有淡色斑。摸上去,觸感不是一般的滑膩柔順。

摸著摸著,她很不合時宜的起了邪念,如果拔幾根用來當鋼筆使……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上那個女子的邪惡念頭,大鵬鳥很是不習慣的顫了顫。它這一顫可不得了,他們現在是在天上飛呢,要是掉下去不得粉身碎骨才怪!

水冽寒連忙摟緊了搖晃的席心緲,對著大鵬冷冷道:“還敢放肆?”

“啾---”大鵬垂下了大大的腦袋,叫聲不同剛剛的興奮而是變得有些淒惋,怎麽看都像是被家長訓斥的小孩,它現在的樣子,席心緲忽然覺得一個詞很適合它----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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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莊子•逍遙遊》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齊諧》者,誌怪者也。《諧》之言曰:“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裏,摶(tuán)扶搖而上者九萬裏,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蒼蒼,其正色邪?其遠而無所至極邪?其視下也,亦若是則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