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說過,齊國設有多處園林,華園位於皇宮西側,因為“有心人”的安排,又臨時改在了北側的清園。既然是皇家園林,清園自然是不遜色於華園的華美,隻是在布局方麵不似花園的大氣恢弘,格調更傾向於詩情畫意,是適合後宮美眷的遊玩之地。

清園的楊柳樹下,坐著一群如花似玉的貌美女子,個個光鮮亮麗,環肥燕瘦,沉魚落雁,各有千秋。

坐在首位的是一位打扮明豔的宮婦,發髻高高挽起,頭插鳳釵,珠光寶氣。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光彩照人,富貴逼人,身後恭敬地站著一群奴仆,靜候差遣。不錯,此少婦正是齊澈的生母---麗妃。

而距離麗妃一丈之外則是那些官家小姐的座位,依照階位的高低,依次由遠及近整齊左右兩邊擺開,即使是普通的賞花會,在皇宮裏,她們就必須按照地位高低選擇而做。這就是古代,最重尊卑貴賤。

此時下麵的座位幾乎已經坐滿了人,除了設在第一個的位子---將軍府的二小姐---席心緲。

園子裏安靜的不像話,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也能聽的見。下麵的各家小姐都屏息凝神,不敢有一絲鬆懈。但視線都時不時的注意到席心緲的空位上,有疑惑,有鄙夷,更有幸災樂禍。這次的賞花會意味著什麽,她們自是心知肚明,少了一個競爭對手,誰不樂意?

麗妃對於下麵女子的各色眼神盡收眼底,也有些慍怒了,不耐煩的開口:“席家小姐怎麽還沒有到?”

後麵的太監正猶豫如何答話,外麵卻匆匆跑來一個宮女,向麗妃行了禮之後,忙道:“娘娘,席小姐到了。”

“宣。”

“是。”宮女又匆匆退下。而麗妃身後的太監終於如釋重負。

緊接著,在眾目睽睽之下,我頂著十幾雙聚光燈從容出場。

全場都倒吸一口氣,什麽叫美女,今天算是見到了,雖然用麵紗遮住了麵部,但是瞧那玲瓏的軀斷,該凸的凸,該細的細,該翹得翹,簡直是魔鬼身材啊,一雙彎彎柳葉眉,濯玉般的黑眸攝人心魂,墨色的秀發,少數的被挽起,其餘如瀑布般散落,頭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裝飾,隻有一根玉簪,淡雅清幽,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一時間不由妒意大發,直勾勾的盯著悠然的某人,絞著手中的絲帕。

見正位上坐著一少婦,便已明了。

走上前,微微屈膝作福,“席心緲見過麗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心裏那個糾結啊,扮淑女也就算了,她什麽時候給別人行過禮,就連老爹,她也沒有如此厚待過。萬惡的封建社會啊,她忍。麵上卻是一臉的恭順。

“平身,入座吧。”頷首以應,語氣稍微有些緩和。

‘謝娘娘。”聽話的入座。冰凝則站於她的身後,可以直接忽視。

從剛一露麵開始,下麵的人就已經議論紛紛,置於言論什麽,真的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了。

坐定後,席心緲也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周遭環境,隻見對麵坐著一個白衣女子,絕塵脫俗,清秀淡麗,五官精致柔美,亦是個難得的美人胚,似乎感覺到席心緲的打量,對上她的視線,微微詫異,隨即禮貌的略一點頭,她也如是回應。難怪覺得熟悉,是她啊,程詩詩。

煙波一掃,眸略轉,勾唇,在場的女子除了程詩詩,還真沒有她看的上眼的,無視她們或猜疑或嫉妒或不甘的尖銳眼神,繼續窺視。

原來不止自己一人遲到啊,距離麗妃座位偏下一點的位子,幾乎是緊挨著麗妃的座位,仍是不見來人,看來地位不低,除了當朝七皇子齊澈還會有誰!

“席小姐為何以麵紗示人?”麗妃的一句疑惑成功的吸引的全場的注意,齊刷刷的看向當事人。

為你準備的啊!席心緲心裏腹黑。

當即站起欠身以應:“回娘娘,心緲是皮膚過敏,臉上長了很多的痘痘,帶著麵紗,實在是無奈之舉,是不想驚擾了鳳軀。”答得誠懇。

不待麗妃進一步問話,一聲“七皇子駕到”又引爆了全場,場麵變得沸騰起來,下麵的女子個個激動不已。要知道,以往的賞花會齊澈總是找借口開溜,想見到他一麵,真的很難,今天居然破天荒的來了,怎能不狂喜?不激動?

麗妃也高興的麵露笑意,甚是欣慰。

隨著齊澈的來臨,她們又重新起身向風風火火走來的齊澈行禮,包括她。什麽場合需要什麽態度,這一點,她一向分的很清。

“見過七皇子。”整齊劃一的嬌氣女音。讓席心緲不由打了個冷戰,好嗲,惡寒中。。。

“免了”齊澈隨意的揮揮手,動作瀟灑之極。

一身絳紅色繡祥雲長袍,頭戴鑲紅寶石紫金冠,腰際一條淡黃色繡金腰封,整個打扮極之貴氣,而他是除了太子唯一一個可以身著淡黃的皇子,其中的尊貴,不言而喻。搖著折扇,長相俊美,眼角眉梢挑著風情,唇邊漾著淡淡笑意,風流不羈的氣質,連女子看了也自歎不如。

尤其是七皇子對女子的溫柔相待是京城裏出了名的,脾氣好,家世好,長相又好,簡直堪稱完美,讓身為女子的她們怎能不趨之若鶩?

反正席心緲對帥哥已經免疫了,不像那些花癡沉醉不可自拔。反觀程詩詩,亦是一臉的嬌羞,典型的少女懷春樣。她額頭掛線:不會吧,大姐,好歹我曾以為你會矜持一點的啊,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皇兒,你總算來了。”麗妃調笑道。

“母妃,兒子答應的事豈有毀約的道理,怎麽說,也不能讓各位小姐傷心啊。”留戀花叢,身經百戰的他顯然對於這些情況遊刃有餘,而且享受之極。

痞痞的回答,引得花癡們羞愧的垂頭,心裏早就樂開了花。席心緲當即就默默的翻了個白眼,鄙視。

“好了好了,都入座吧,人總算到齊了。”

又是一番謝禮後入座,自不在話下。

好死不死的齊澈的座位在眾小姐中離席心緲最近,哎,繼續頂著她們殺人般的眼神。

齊澈自是看到了帶著麵紗的席心緲,眼裏劃過驚豔,馬上又恢複如海深沉,淡然一笑,狹長的鳳目裏有一絲促狹,唇畔掛著一絲玩味。

席心緲坐的很不自在,很覺得齊澈的目光若有似無的在自己身上打轉,忍不住了,對上他深邃眼眸,滿是挑釁,示威,蔑視以及濃濃的警告,意思很明顯;不要試圖觸犯我的底線,那後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可惜她們火力十足且旁若無人的對視,在別人眼裏看來就是含情脈脈的眉目傳情,讓她們個個憤恨不已:這個席心緲究竟耍了什麽手段,竟得到七皇子的垂青?不覺已是咬牙切齒,心中妒海翻騰。

他端凝著,笑渦隱現,目光放肆而直接,忽然扯唇;“不知席小姐為何帶著麵紗,若是讓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以為席小姐不懂禮數呢。”果然,他就是不想讓她好過。

很好,朝著我預定的發展,席心緲再次成為中心人物。

不過,有人按耐不住了,“七皇子,您有所不知,席小姐身嬌肉貴,皮膚過敏了,要是嚇到您或是娘娘,她就是大大的罪過了。”發嗲的嬌音在園中顯得尤為清亮,那個打扮的像個孔雀的女子毫不留情的戳穿“事實”,得意的看向席心緲,話語裏滿是嬌慣,目中無人。

鄙夷,還是鄙夷,相當的鄙夷。

齊澈像是沒聽到般,頭都沒偏一下,還是鎖定住中心人物,隻是眉頭略微一蹙,有些不悅,眼裏閃過一記寒光,快的幾乎捕捉不到。隻是孔雀小姐毫不知情,依舊得瑟著,好像很解氣似的將席心緲的痛楚公布。

“哦?是嗎?”似詢問,似懷疑,目光灼灼。

“若大家不信,心緲大可以一揭麵紗。”賭氣似地騰的站起,素手一挽,將麵紗揭下,整張臉好無預警的暴露在眾人之下:痘痘遍布,坑坑窪窪的,慘不忍睹。

全場寂靜,是驚的,嚇的,齊澈剛剛是笑容滿麵的卻馬上被錯愕取代,笑容凝滯,半晌說不話。

保證所有人都見過自己的真容後,又適時的將紗巾掛上,鎮定自若的坐下,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

“天哪,這還是人臉嗎?”孔雀小姐失聲尖叫,也不知是真嚇的,還是刻意誇大。誰在乎呢,她就是要這樣的效果不是嗎。

場麵又有些失控。

“娘娘,心緲有些不適,可否先行一步。”略帶著哭腔,好像馬上淚水就要決堤了。

“也好。席小姐要小心照顧自己啊。”麗妃鎮了鎮心神,畢竟見過大場麵,善解人意的同意了。

微微欠身,飛似的狂奔而去,傷心至極。冰凝麵露焦急,識相地緊跟離開。

“呼,我還真佩服她,長成這樣還想進宮,要是我,早就躲在家裏不敢見人了。”孔雀輕拍著胸口,壓著驚,誇張的舒口氣,對離去之人的蔑視更甚,像是鬥勝的公雞,驕傲的不可一世。正要對齊澈再現嗲功,卻不料碰上他鐵青的臉,頓時不敢做聲,悻悻然坐下。

齊澈看著席心緲消失的方向,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握住青花瓷茶杯,已有些泛白。沉默不語,剛剛的她是哭了嗎?這麽驕傲的人也會哭嗎?這次被當場羞辱,怕是真的受委屈了吧,畢竟也隻是十幾歲的少女啊。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他竟有種想追出去的衝動。細長的桃花眼中有著淡淡的心疼,很淡,卻真實存在。

而程詩詩把剛才的一切都看在眼裏,緊緊拽著衣角,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麽,蝶翅般的睫毛輕輕扇動,嘴角上揚的弧度有些苦,有些澀。

賞花會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