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兒,這座宮殿漂亮嗎?”

“恩,好漂亮的。”

“可是,你要記住,這麽美得宮殿,是用成千上萬的屍骨堆砌成的。越是華美,越是高大的宮殿,就越血腥,越是肮髒!可也就是這樣,它才越吸引人!”

“母妃,澈兒不明白。”

“嗬嗬,你以後會明白的。生在皇家,你要做的便是守住自己的宮殿,甚至去占領別人的宮殿,哪怕它肮髒!因為你如果不去搶別人的,別人就會搶你的宮殿,到時候我們母子就沒有地方住了。”

“母妃,他們為什麽要搶我們的?”

“他們呀,搶的可不止是我們的宮殿哦。澈兒,一定要記住,若是有人搶你的東西,你就要連本帶利的給我奪回來,因為那些本就屬於你的,不折手段!明白了嗎?”

“明白了。”

·······

從小,母妃就教導我,守住自己的東西,若有阻礙,不惜一切手段,掃清障礙!

我甚至還清晰的記得,那時母妃對我說那些話時的情形:身著明豔宮裝的絕美貴婦,不可否認,我的母妃的確很美。但臉上,是近乎吸食罌粟般極致快感的扭曲以及恐怖陰寒的森然笑意。那樣的表情,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沒有什麽事物會永遠屬於一個人,除非你站在製高點,除非你擁有無上的權利,除非你有勃勃野心!從小,我就被母妃有意栽培,帝王之道,我熟練於心;勾心鬥角,我遊刃有餘;詩詞歌賦,我手到擒來······我被訓練的可以說是完美的沒有一點瑕疵,而母妃,顯然對自己這個爭氣的兒子滿意之極。

而我自己,在以前也是一直這樣認為的。在外人麵前,我是風流不羈的桀驁七皇子,留戀煙花之地,與風塵女子引琴弄月。殊不知,這個在世人眼中不成氣候的皇子卻是刻意偽裝的如此無用。

一招韜光養晦,不知成功蒙蔽了多少人。

在將世人包括那個自視甚高的太子玩弄於鼓掌之間,是我一直引以為傲的資本。可是,每當午夜夢回,回歸心靈最原始的跳動之後,我總覺得哪裏少了點什麽,但具體是什麽,我不知道,也答不上來。我一直以為我是驕傲的,高貴的,但是直到遇到那個比我更驕傲甚至說是狂傲的女子時,才發現,自己以前的認知是多麽的可笑,也是在她的身上,我知道了我之前一直尋找的所缺少的究竟是什麽。

她就像是一個發光體,到哪裏都是受人矚目的焦點。她的光彩肆意的灼傷我的眼睛,竟然隱隱的叫我有絲妒忌。若她的能耐就到此為止,我想我也不會對她如此關注,隻消一眼,短短的無意對視,她就能看穿我一直引以為傲的偽裝,那是我戴的久的連自己幾乎都以為是自己真實麵目的麵具啊!她,那個倨傲的不可一世的女人,怎麽可以如此輕鬆地一眼看透?這讓我有了過去幾十年來從來沒有過的危機感。

我不否認,我確實有過讓她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的念想,畢竟,對一個要勢掌江山的野心家、謀略家而言,是不需要一個能看穿自己心思的人的。她--已經是一個潛在的威脅。但這個殺意也就是短短的一瞬而已。比起殺了她,我想,馴服一個爪牙尖利的獵物並收為己用不是更顯得有成就感嗎?

然而,她幾乎是輕而易舉地看穿了我的想法,直言不諱的告訴我不要妄想想馴服獵物般馴服她,濃濃的警告,以及那,滿眼的不屑。

是的,在她不以為然的平靜訴說出她的不滿時,我的的確確的驚愕了,從來沒有人,能這樣無視皇族之人的威嚴,說出自己想說,從不顧及其他。也許,古今之下,也隻有她一人敢如此了吧。

而且,對於人性的劣根與墮落麵,她似乎比我看的更加透徹。在她麵前,我感覺我就像是一個**的人,而那些不同場合所穿上的的外衣,在她看來,隻不過是一些愚弄無知眾人的伎倆吧。

有生以來的第一次不安,卻是來自一個看似柔弱的妙齡女子,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可是,我知道,那是事實。

也許正是她這種氣質,才會莫名的吸引我吧,叫我像是發瘋般近乎失控的想接近她、了解她、剖析她。李衛勸告我,說我變得不像以前的主子,我厭煩這樣的說辭,並對狠狠地訓斥一番。就連一直支持我的母妃也覺察出了我的異樣,可又能怎樣?如今的我,有權利也有能力爭取自己想要的,況且她以前不正是這樣教導我的嗎?

第一次見她,是在遊湖的船上。桀驁少年,冷淡漠然,也是讓我第一次吃了閉門羹的人。她縱然自己的下屬教訓雅歌,全然不把我放在眼裏,那般的目中無人,她倒是表現的淋漓盡致。我沒有插手,含笑看著根本無視我的她,想看看她到底能狂傲到何種地步,結果還真是不讓人失望!

之後的幾天,她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樣,了無音信,我派出的暗衛竟無一人能打探出有關於她的丁點痕跡,不可謂不吃驚。心裏有些失落,難道她的出現是曇花一現般的短暫與可遇不可求嗎?

一連幾天,毫無所獲,也許,我是該轉回屬於我該走的軌道了。

但上天好像是有心開起了一個玩笑,第二次見她,竟是意外的驚喜,那般的突兀,那般的毫無預料,仿佛都印證了那句關於“緣”的古話。

我苦心尋覓的人,竟然此刻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麵前。也就在此次的麵見,我知曉了她的真實身份---席心緲。齊國大將軍席傲天的二女兒,那個傳說中以小小稚齡掌管整個將軍府、做事雷厲風行、果斷狠絕的、神秘無比的席二小姐!

此時的她早已恢複了女兒家的裝扮,盡管我以前模擬了千百回她女裝時的樣子,如今她真真實實的出現在我的眼前,還是有所偏差的。她的美,不可言說,尤其是那一如既往的倨傲眼神,我想知道,她為何讓我如此著迷了。

第三次見她,我忘不了那一天,她的生辰,也是她的成人禮。我不知道她是否知道其實她的父親並沒有邀請我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呢?我隻知道,在她踏進門檻的一刻,在場的人的心跳都在那一瞬停止,包括我。

看見那群人肆無忌憚的打量著她的眼神,讓我極度不悅,好像是自己的所有物被旁人覬覦了一樣。那感覺,讓我很不舒暢。忍不住開口製止了那班人如狼似虎的眼神。

看見她因聽見我的聲音才投過來的視線,即使短暫,但我分明感受了自己心中從未有過的雀躍。那感覺,竟像是個情竇初開的純情小夥子,我有一下子的不適應。畢竟,這樣的形容,不適合我這樣一個在情場縱橫的老手,哪怕它是真的。

她很“勢利”,這是我對那個女子的另一個感覺,或者說是“實在”來得更貼切一點。眾人獻禮,她無一不接受,盡管我真切的看到了她眼底的對那些人的鄙夷及蔑視。沒有像其他的大家閨秀般故作清高,扭扭捏捏。她不掩飾她的欲望,想要就光明正大的收下,這讓我對她的興趣不止局限在一點點的範圍內,似一顆石頭投進平靜的湖麵,**漾開一圈圈的漣漪,越來越大······

我很好奇,像她這樣的女子,究竟要收到怎樣的禮物才會真正開心呢?幾番下來,她漸漸似乎失去了耐心,微皺的眉頭表露著些許不耐。又或者,她能坐在這裏忍到現在,是在專程等待著某個人的出現?我的腦海裏閃過很多疑惑,但唯一能做的,就是靜觀其變。很快,結果揭曉了。

果然,我猜的沒有錯。就在她已經起身準備離去之時,一道洪亮的聲音成功製止了她即將跨出的腳步。

我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與江湖中聲名赫赫的“血穀”有牽扯,不過,轉瞬一想,像她這樣的女子,自己本身就是一個傳奇了不是嗎?隻是多少是有點意外的。

令外人聞風喪膽的血穀,有著隱秘身份的血穀穀主,竟然會派出自己的貼身近侍----“封血”來給她送禮,他的態度,恭敬之極,她接受的坦然。

最後,在眾人眼下,她打開了禮盒,她背對著我,看不見裏麵的物品,但是,耳畔傳來的卻是她悅耳如風鈴般的純然笑聲,發自心底的,純粹的,不含任何雜質。那時的她,光華盡顯,是我從沒見過的絕美笑靨,竟紮的我的眼睛有些刺目。

我甚至有些嫉妒:為什麽?為什麽你可以展現出如此純淨的一麵;為什麽他可以讓你做到如斯地步?

········

我很期待,我與她之間,究竟還會有怎麽樣的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