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動不動的看著一身警戒的女子,風肆意的淩亂著她的發絲,她不以為意,眼裏,是狂熱的期待與興奮。

薄唇緊抿,是你逼我的。

忽的運氣而起,似暗夜魅影,轉瞬不見。什麽情況,一個大活人就那樣憑空消失了?!

微皺眉頭:好快!

馬上斂下心神,敏銳的探查著周圍的任何聲響,耳朵微動,電光火石間,猛的將身子一側,躲過了在上方直直劈下的氣流,本在胸前的發絲因她向後的慣性而略微前飄,被氣流的邊緣擦中,寸寸斷落,在空中洋洋灑灑的飄落下來,而那落空的氣流,竟在青石地上生生的劃開一道氣痕!霸道猛烈!

若是閃躲不及……席心緲眼神一寒,抬頭望去:高空中,身著藍紫外衣的男子麵容清冷邪肆,他的背後,是圓圓的皓月,他就像是處在皓月正當中的飛鶴:雙臂張開如翅,勾起左腳,右腿伸直,衣袂飛揚。

幾乎是眨眼間,齊澈變換姿勢,像是盯見獵物的禿鷲般,急速俯衝而下。他的發絲因為衝力向後肆虐的飄揚,將一張妖孽的臉展現在席心緲之下。

席心緲像豹子般迅速的彈跳開,抽出腰間的軟件,在月光下,泛著點點的亮光,似一條凶惡的毒蛇,扭曲著身體直逼齊澈而去。

“吭----”齊澈用特製的銀扇生生擋下,“翁----”金屬相碰的清脆響聲一下傳開來。

手心傳來絲絲的震麻,有點握不住手裏的劍柄,那是金屬相碰是傳來的震**。重新握緊,對視與自己情況也差不多的齊澈,很好。果然不錯,齊澈藏得很深,而且武功很高,想勝他,看來得花點心思了。

看著一臉肅殺的女子,齊澈眼中的神色是複雜的:她從來都是不可小瞧的角色,他一直都知道,沒想到,今晚的交鋒,她竟也是如此的厲害。幾乎沒有人能接下剛剛的那一擊。可是,你真的以為我會舍不得下手嗎?別逼我!

風微微小了一點,但是,對決還沒有結束。

重整思緒,鳳目猛的一凜,又進行著新一輪的較量。

這個不起眼的皇宮一角,卻是上演著激烈的對決。女子的黑色外袍隨著進攻的動作肆意翩飛起舞,流暢美幻,男子絕美天顏,藍衣飄飄。黑藍衣角偶爾的交擦又迅速的分離,纏綿不休……

隨風搖曳的枝葉停下了,安靜的垂下,不肯再搖曳半分,似乎是累了。

而空地上的兩人,終於定格在靜止一刻。

……

“你輸了。”平靜的話語淡淡的陳述著。

……

看著用刀鋒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席心緲,齊澈恢複了邪肆,“這就是你取勝的方式?哪怕以犧牲自己為代價?”他手上的扇子直指席心緲手腕命脈,若下手,那手臂,必廢無疑!

“用一條胳膊取敵人之命,很劃算。”能活著殺死敵人,這才是重點,區區一條手臂,有命重要?就算不用劍,自己的銀針,一樣能取你性命!

就在最後關鍵的一刻,他們兩人同時出手,隻是,一個瞄準的是手,一個卻是,脖子處的動脈。

電光火石間的分毫之差,決定的卻是完全不同的下場。

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利益,席心緲一直都很清楚該怎樣抉擇。就算是對自己,一樣可以狠心!這就是她-----席心緲!不僅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隻有這樣,才有資格活下去。

···········一陣的沉默

這樣的她,別人有什麽資格指責她的自私?

“那他呢?”不自覺地,嘴巴在意識之前說出了心中最急迫想知道的問題。

他,那個猶如神祗、風華絕代的男子呢?

若是他,你會怎麽樣呢?

臉上有來不急收拾的錯愕,但很快斂下,娟眉微蹙,“與你無關。”似是不願提及任何有關他的話題。

“與我無關?你確定不是不忍下手?”眼裏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暗光,帶著一絲嘲諷,“想不到堂堂的席二小姐還是俱於血穀的勢力啊”

“你知道他是誰。”有絲疑惑,隨即釋然,想他必是認出了那日的楓雪,稍一推敲,結果不難猜測。

“在你眼裏我就是如此無用?”一絲悵然,更多的是失落,盡管嘴角還是魅惑人心的笑容。那笑,張揚,落寞。

“我隻有一句話,你們皇室的爭奪我不管,但不要算計我在乎的任何人,更不要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

下一次,拭目以待吧。”落下話,毫無留戀的離開。

“你知道嗎,隻要我願意,整個天下都是我的,而你,也不例外。”

看著遠處那個與黑暗融為一體的人兒,空氣裏還似乎殘留著她的清香,身後的男子久久不動,半晌才悠悠的吐出一句話。

如誓語般伴隨著微涼的清風飄揚,湮滅······

門口,兩座石獅肅穆而坐,朱紅大柱分立兩側,懸掛在柱子上的大紅燈籠醒目的照應著方正的牌匾:將軍府。

巍峨大氣,莊嚴非凡。

離開幾個月,終於回來了。好像,自己真的把這裏當做了落腳點,心頭隱隱的浮現一絲溫暖。

剛一進門,就有人迎上來,“小姐,老爺已經在書房等你了。”

冰凝有條不紊的稟告著。

“恩,影。”

“在。”依舊是一身酷黑裝扮,神情冷冽,麵容僵硬而漠然,永遠沒有過多的表情。

“幹的很好,派幾個人盯著皇宮裏的動靜,任何變動,立即匯報。”

“是。”話畢,人無蹤滅。

“冰凝。”席心緲又突然出聲,神情凝重。

“小姐有何吩咐。”

“叫廚房弄碗蛋炒飯,我快餓死了。”馬上換上苦瓜臉,可憐兮兮的看著冰凝,好像被虐的很慘似的。

“額、是。”額頭掛下三根黑線。

“哦,對了,叫廚房多備幾份,給你們當宵夜。”

“是,小姐。”冰凝唇畔含笑,柔化了以往的冷硬,躬身退下。

在書房的席傲天看見的就是一個端著兩大碗飯的女兒,眉眼略抽,“丫頭,你這是···?”

“老頭,我還沒有吃飯呢,再說了,剛剛在宴會上,你吃得下算你厲害。看你可憐才順帶一碗給你的。”

將小碗的蛋炒飯遞給老頭,自己則餓虎撲食的開動起大型號炒飯來,嘴裏還沒個消停,念念有詞“老人家吃撐了對胃不好,就讓我這個年輕人幫你盡盡孝了。”換言之,大分量的就給她消滅了。

席傲天搖頭表示無奈,端起碗筷,慢條斯理的吃起來,也就不說某人毫無形象的吃相了。

···············

吃飽喝足的席心緲愜意的坐在梨花木椅上,輕啜著碧螺春,人生啊,爽。

“丫頭,現在可以說了吧。”這飯也吃了,茶也喝了,該開開尊口了吧。

“伴君如伴虎,老頭,你心裏跟明鏡似的,還要我多說嗎?”語氣不鹹不淡,卻是犀利異常,直中要害。

席傲天陷入了沉思,劍眉緊緊的扭在一起,不錯,自古君王心難測,朝臣朝栄夕損的事他看得多,也看得透。

沒有一個帝王能夠容忍自己的臣子坐大,有威脅,哪怕是絲毫,也要鏟除。

就像今天的晚宴,若沒有皇上暗地裏的默許,一個小小的麗妃,怎麽敢如此大膽評論?

思及此,稍顯歲月的臉上就隻剩下滄桑與悲愴,“想不到我席傲天一生忠君報國,馳騁沙場,戎馬一生,卻是落得如此猜忌。”

好像抽盡了全身的力氣般,整個人老了許多歲。

席心緲靜靜地看著書桌前那個暗自神傷的中年男子,歲月染白了他鬢角的發絲,加深了他眼角的皺紋,他,真的是老了。

“麗妃咄咄逼人,若不是那本冊子,恐怕今天還真不好脫身呐。”

她略有所思的感慨,腦海裏又閃過了那個遺世獨立的身影。就在她要踏進皇宮的時候,楓雪從他手裏送來了那本冊子,說自會有用。

沒想到,還真派上用場了。那個人,好像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什麽事都逃不過他深邃透徹的雙眼。

像一個洞觀世事的智者,靜靜的規劃著一切,殊不知,他的隨意一筆,盡是掌握著天下乾坤。盡管,他對天下並不感興趣。

如今卻是為了自己,默默守護,傻傻等待。世上怎麽會有如此癡傻的人啊,那個叫水冽寒的男人!

“對了,那個冊子到底是什麽東西?”疑惑詢問。

“是名冊,江湖上與朝廷上有私下交易的人員聯絡名單。”冷然一笑,

“這份禮物他想不滿意都不行了。這下朝廷裏將會有一場大換血了。”

“老頭,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他是君,我是臣。君不義,臣卻不能不仁。”

快速的打斷,“你不會還要說什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鬼話吧!愚昧至極!”她不屑的冷哧。

“你想當忠臣,也要看他給不給你機會啊。

澤國江山入戰圖,

生民何計樂樵蘇。

憑君莫話封侯事,

一將功成萬骨枯。”

席傲天渾身一怔,無疑,這首詩就是將士真實的寫照。

古來征戰幾人回,那些曾在沙場上並肩作戰的弟兄,死的死,傷的傷,現在留下的都已經是行將入木的老人,再也不複當年的

神勇輕狂。他們把青春甚至是生命交付給了朝廷,可是朝廷回報給了他們什麽?

無力的擺了擺手,“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

微微頷首,輕聲退出。

燭火搖曳,餘留一室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