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壽宴前夕

地點:日落苑

夜幕微微降下,席心緲的閨房卻是空置無人,而在席心緲的練功房內,卻是比平常顯得活躍許多……

“我已經打探好了宮內的地形,滅生的解藥就放在息心塔的頂層。”席心緲手指著地圖中的某一處,對著圍在旁邊的眾人解釋著,“此塔共七層,取自‘七級浮屠’之意,塔內供奉著曆代齊國帝王的靈位,是齊國曆年來的皇家禁地。塔外有重兵把守,每隔一盞茶的時間換一次兵,所以,我們要在這一盞茶的功夫裏到達頂層取出解藥並要及時出塔。最重要的一點是:不得驚動任何人!”

“小姐,息心塔與本次壽宴地點的禦花園相距不遠,而且塔頂處的動靜從禦花園看去一覽無遺,若我們在塔頂起了打鬥,定會驚動塔底的禦林軍和齊帝他們。”

看著圖上的方位,影凝眉分析道。

“你說的不錯,所以寒,”席心緲扭頭對從一開始就沒有說過話的水冽寒說道:“這次就麻煩你了。”帶著一絲慎重,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乞求。

她知道這樣很強人所難,他本就不喜朝堂,偏偏自己又要他出現在齊帝的壽宴上,名為齊帝獻壽,實則轉移眾人注意力,為她的缺席贏得時機。這次,她真正是利用了他徹底!

對上席心緲略帶歉意的黑眸,湖藍水眸裏一成不變的包容與溫柔,似能將她融化,嘴角浮現一抹笑,真摯而寵溺,“心兒,你我之間從來就不存在那兩個字。”

修長潔淨的手掌柔柔的覆上席心緲的臉龐,將她散落的碎發捋至耳後,俯身貼近女子的耳邊,僅以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啟齒:“心兒,你一直都知道我怎麽想的,不是嗎?我隻希望你每次遇到困難時,都能首先想到我,而我---”微微一頓,“窮盡全力也會達成你所願,隻要你要的,我總會給你的。”

沒有避開他的撫摸,臉頰上是男子自掌心傳來的絲絲熱度,他的手本是有些涼的,一直都是那樣的,可是現在,她真的感覺到了那滾燙的灼熱。

耳邊氤氳著男子濕潤的熱氣,微涼的唇邊不時擦過耳廓,有些癢,但是她那時沒有動,他接近低下甚至卑微的祈求讓她不忍避開。他是水冽寒啊!

終究,是她欠了他,而她注定也是要負了他……

“寒,謝謝。”她能給他的也隻能是一聲“謝謝”了。

微微搖頭,嘴角上揚的弧度不減,隻是有些澀然,隻是水煙眸有些晦澀,隻是……

“小姐,你是說讓水公子……”影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家主子,在得到主子肯定的眼神後早就掩飾不了眼裏的震驚,饒是冷卻多年的淡眸亦是在聽見小姐與他之間的對話時湧現起巨大駭浪。

在那日從小姐口中得知他就是血穀穀主之時影不知道當時自己是怎樣的吃驚與難以置信。從第一眼見他起,影就知道他不尋常:行蹤飄忽,深藏不露,氣量恢宏,氣度尊貴,心思更是難以琢磨,是個極睿智的人。

他本該是那樣驕傲的一個讓人仰望的人,卻是為小姐做出如斯地步,怎不叫人敬佩?

“心兒,此次不比尋常,塔外重兵你能防,可知塔內凶險?”剛剛他一直在聽她說塔外的情況,卻是沒有注意到塔內是否另有玄機,此次行動,她不可以出意外。

一句話引得眾人紛紛看向席心緲,不錯,這才是重中之重。

“關於塔內的一切,我的確不知。”原來什麽都瞞不過他!哪裏危險哪裏不足他都替自己想到了。

“所以我才決定親自出馬。”不容反駁的堅決。

“小姐!”冰凝驚呼,此等凶險未知的情況小姐怎麽能隻身冒險!

“屬下願替小姐入塔,請小姐應允。”單膝持劍跪下,影亦是一臉堅決。

“我意已決,無需多言。”打斷冰凝的勸阻,繼而道:“影,記住,你隻準在塔外守著,外麵的風吹草動都是我能否取得解藥的關鍵。你可明白?”

“是!”錚錚有聲,她是主子,他是下屬,所以他永遠也不會忤逆她。

“小姐去犯險,那冰凝可有什麽地方能幫得上小姐的?”冰凝急急開口,她不想被落單,她很想幫小姐盡著自己的一份力,哪怕微不足道。

回過頭來看著一臉焦急的冰凝,目光泛柔,“當然,冰凝你要在我離開後幫我擋著那些問我或是找我的人,避免他們起疑。”

“記住,此次計劃隻準成功不準失敗!”

“是!”

…………

待到影和冰凝退出後,房內就隻剩下了水冽寒與席心緲兩人,好像空氣一下子變得靜謐起來。

席心緲看著窗前背對自己負手而立的男子,他在方才聽到自己的決定後就再也沒有說過話,他沒有出言反對自己,但是席心緲知道:他不開心,因為她。

……

“你生氣了。”語氣依舊淡薄,在席心緲看來,她是在陳述著事實。

……

他沒有轉身甚至沒有任何動作。

席心緲暗自一歎剛想要放棄繼續說話。

“沒有。”

就在席心緲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時水冽寒突然又爆出這兩個字,他眉眼微微一抬,神色淡淡。

“?”

“我沒有生氣。”怕席心緲不了解般的再次重申,隻是語氣已經變得有些別扭,大概他自己也察覺到了吧,輕輕一咳,貌似在掩飾什麽。

……

有些又好氣又好笑的瞅著還是不肯正視自己的男子,什麽時候見過血穀穀主這樣孩子氣的一麵?連席心緲都有些吃驚,這破天荒頭一遭的奇聞異事居然讓她給撞見了!

明明就是生氣了,還強裝著嘴硬!那語氣,那表情……哪裏不是在昭示著主人此刻的氣憤?這場景,席心緲忽然就想起以前一些鬧別扭的小孩子,明明是想吃糖想的不得了,卻硬是嘴硬賭氣說自己不要吃,可是他們的眼神動作早就背叛了他們。

一個口是心非的家夥!

……

“為什麽一定要自己去?”大概受不了席心緲聚光燈般的探視,水冽寒終是回身,對上席心緲戲謔的眼神,有些不自然的別開臉,轉移了話題。

“我去方便些。”收斂起玩笑的態度,換上了一絲鄭重。

“你不知道此行危機重重?”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放棄。”

“裏麵有什麽誰也不知道,你……”

“我會小心的。”

“其實,我去的話---”

“不需要,我去就行了,”快速打斷他即將要說出口的話,“我不想再欠你什麽。”

我已經欠你很多了。她在心裏對自己如是說道。

靈玉般的眸子猛的一黯,似有一絲苦笑。

“欠?你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有些不忍對上他的眸子,將臉撇向一旁,“這個人情,我欠下更記下了,日後我會還你。”

他現在應該是什麽表情?失望,失落還是無可奈何?

原來,她一直都耿耿於懷啊?她可知他是多麽希望她能心甘情願的接受自己的幫助?無條件的,理所應當的接受?

可惜,她不會啊!她的涇渭線是如此分明,他幫她,她就認為她欠著他,她可知“還”他的最好方式就是把這些援助都視為“理所當然”?

想起這些日子她對自己的隱隱抗拒與排斥,水冽寒的抿起了薄唇,看來她還是沒有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

“你幹什麽?”看著突然閃現在自己麵前並抓著自己的手腕的水冽寒,席心緲皺眉道。

他的眼裏似乎閃耀著一團詭異的火花,配著他那清雅絕塵的冰冷麵容,在那一刻,她竟覺得有絲魅惑撩人?竟絲毫不覺的突兀!但是直覺告訴席心緲,他此刻很危險。

“心兒,你是不是已經忘了那日我臨走時的話?”他的語調有些意味不明,但是席心緲就是從中聽出了他的不悅。

“時間跟自由,你答應過的。”席心緲皺起了眉,他是什麽意思?

“你隻記得了前句麽。”他輕輕提醒,一步步指示著。

微微失神,待再回神時已是淡漠一片,“寒,為何還是如此執著?”反而不急著掙脫手腕了。

“你以為我沒有試過嗎?”水冽寒眼中已經恢複了往常的清冽,像湖水般澄澈且深邃,“心兒,我承諾你的時間跟自由,我不相信你會並不知道那隻是隻限於我視線內的範圍。

我承認我很自私,隻想私心的把你守護在自己看得見的視線之內,在那範圍內,我許諾你時間,許諾自由。因為我知道那是你向往的。你有一雙屬於自己的翅膀,稍不留意便會展翅高飛,不會有任何的停留,不管地上的人的如何呼喚。你知道嗎?其實我很怕,怕你離開,更怕你的無回應。”

不是不知道他的執著,不是不清楚他的付出,席心緲星眸微暗,其實她也早就知道了,所謂的自由不過是在他所掌控範圍內的自由,一旦自己飛的偏離,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折斷自己的翅膀,這樣互傷的方式他做得出來。

在他看來,清晰的疼痛遠比遙遠而朦朧的念想要好得多。

……

在計劃前夕遇到他的霸道宣誓,她到底改如何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