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回憶

月光灑在蠱森,美好得如同夢幻。

覓林看著雲瓊珺,輕輕歎息,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雲瓊珺,你可想好了?回憶起過去,你將再無同顧森撇清的機會了。”

雲瓊珺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覓林先生,你不希望我們在一起?”

覓林坦然承認,“不希望。”

雲瓊珺抿了抿唇,情緒有些低落,“為什麽?”作為師父的你,若是不讚同我們在一起,又何必做這許多?

覓林知道雲瓊珺未出口的話,歎息,“初始,是因為你們身份不允許。後來你轉世,顧森追隨著你。顧森在你身後受了太多傷,我不忍心。”

雲瓊珺心裏一震,回想起這一路,心裏叫囂著是她的錯,她以命相還都還不起。顧森的情,她還不起。

覓林目光悠遠,“我知道你 很不理解,為什麽我明明不讚同你們在一起,卻還是幫了你們良多。”

覓林唇角帶了些笑意,“顧森是個好孩子。我很喜歡他。蠱森是個沉重的擔子,卻並不是他必須承擔的,他隻是為了我罷了。我無法讓他卸下這個擔子,隻能讓他輕鬆些。”

覓林淡漠的眼對上雲瓊珺那雙瀲灩的眸子,聲音裏隱藏著心疼,“我不求你愛他,隻願你待他好一些。顧森為你,實在是做了太多。”

雲瓊珺垂眸,“對不起。”

覓林卻是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問她:“你可是決定了?不會反悔?”

雲瓊珺堅定地點頭,“決定了。決不反悔。”

“如此,你且閉上眼睛。”覓林雙手掐訣,綠色的星芒如同會發光的小精靈,將雲瓊珺包圍。

雲瓊珺隻覺得自己似乎被溫暖的泉水包裹,讓她覺得萬分舒適。

“睜開眼睛吧。”覓林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飄忽的如同隔了幾個世紀。

雲瓊珺慢慢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望滇,雖然與她所看見的望滇有所不同,但她能確定,當初她就是在這裏與顧森重逢。

雲瓊珺就那麽站著沒有動,看著祥和的望滇,有一種久違的安心。然後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顧森。

雲瓊珺急忙向顧森跑去,她伸出雙手抱住他,顧森卻像是沒有感覺到她的存在一般,穿透她徑直往前走去。雲瓊珺愣住了,很快反應過來。這裏是回憶幻境,顧森是不知道她現在的存在的。

雲瓊珺心裏一陣難受。

眼看著顧森就要走遠,雲瓊珺急忙追上去。知道自己對於顧森來說是不存在的之後,雲瓊珺就不像先前那般顧忌。她的眼光落在顧森的臉上,發現當初的顧森比之現在明顯要稚嫩得多。

然後顧森的臉上出現了明顯的笑意,雲瓊珺還在疑惑,就聽顧森高興地喊道:“雲兒!”那一瞬間,雲瓊珺以為顧森能夠看見自己了,可很快她就反應過來,顧森叫的是另一個人,她的前世。

雲瓊珺跟著顧森的眼神看過去,少女白衣墨發,分明是和她一樣的容顏,卻是讓人覺得那少女更令人心動。

菀雲。

雲瓊珺忽然覺得,這個世界是不需要那個少女的存在的。因為她看起來太完美了。

雲瓊珺看著顧森跑過去站在少女的麵前,臉上的笑容太過絢麗。

她看著他們相知相戀,相守離別。天誅之下,再無璧人。

她看著顧森目光癡戀,無論如何都不肯放下。

她看著顧森一世又一世地追隨著她。

她看著顧森慢慢變成如今沒臉沒皮的樣子隻為了保護的她。

她看著顧森難過、開心、心酸、痛苦、絕望,她看著他的愛,他的恨,他的無奈,他的無妄。

千年萬年。

那麽不容易。

雲瓊珺放聲大哭。過往的記憶在腦海裏回**,曾經的甜蜜在心裏翻湧,每次離別時,顧森故作開心的模樣。

她怎麽可以忘記?她怎麽能夠忘記?那麽那麽愛她的人,她卻差點兒弄丟了。

“不要再哭了。”覓林的聲音忽然響起,雲瓊珺這才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回憶幻境。覓林就站在她身邊。

看見雲瓊珺滿目蒼茫,淚如雨下,覓林心中感慨萬千,卻也隻是道:“你這般痛哭的模樣若是讓顧森瞧見了,必是心疼至極。怕也是會怪罪我弄哭了你。”

雲瓊珺搖著頭,也不知是想表達個什麽意思,隻是眼淚就那麽一直往下落。覓林無奈了,顧森不是個脆弱的,甚少在他麵前哭,其他人也不敢在他麵前哭。是以,活了萬把年的他從未哄過人。

如今看著雲瓊珺哭得這般可憐,他又不能直接甩手走了。當做是無奈。覓林歎了口氣,他養個徒弟費心費力也就罷了,怎的如今還要幫徒弟哄媳婦?

雲瓊珺最後當然是沒讓他哄的。聽到雲瓊珺哭聲的竹清很快就找了過來,知道雲瓊珺是為什麽哭,竹清也不多話,抱著雲瓊珺讓她哭個夠。

彩兒拍了拍雲瓊珺的背,輕聲說,“你別自責。顧森從未責怪過你。”雲瓊珺哭得更大聲了。竹清狠狠地瞪了彩兒一眼。不會說話!

彩兒摸了摸鼻子,決定還是去看看顧森吧。

雲瓊珺抱著竹清哭得撕心裂肺,“我有多自私,才會做出那些事。我有多傻,才會看不清顧森對我的心。我有多不堪,才總是傷害顧森。”

竹清輕輕拍著雲瓊珺的背,“姐姐,還來得及的。你還有機會告訴顧森你錯了。你還有機會悔過。”

雲瓊珺搖頭,“我怕顧森會醒不過來。”

“不會的。姐姐,你要相信,為了你,顧森一定會醒來。”

雲瓊珺這些日子本就心力憔悴,這麽哭了一場後,就直接睡著了,竹清小心翼翼地將人放在了**。雲瓊珺醒來時已是午時,太陽明耀得讓人睜不開眼。

雲瓊珺眯著眼睛看天空,腦海裏揮之不去的,都是顧森。他的笑,他的鬧,他的好。

雲瓊珺終於明白,其實自己也是對顧森有心的。隻是顧森從不挑明,而她不敢相信,所以選擇了逃避。

竹清端著一碗白粥回來看見的就是雲瓊珺唇角帶著暖意的笑。恍若隔世。

竹清笑著叫她,“姐姐,我煮了白粥,你過來吃一些。”

“好。”雲瓊珺抬起手捂住眼睛,等眼睛適應了暗下來的光線後,踱步到竹清身邊,端過白粥一口咽下去,“我們家竹清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也不知會便宜了哪個臭小子。”

竹清聞言,羞惱不已,“姐姐,你有這空操心我的事,不如多想想,你同顧森何時成親。”雲瓊珺沒再開口,竹清也明白自己說錯了話,也跟著沉默起來。

喝完粥,雲瓊珺放下碗,悠悠道:“若是顧森現在就醒了,那便是現在嫁給他,我也是願意的。”竹清愣了愣。

女為悅己者容。雖說如今顧森還處於昏迷之中,不管雲瓊珺打扮得有多漂亮,他也是瞧不見的。但雲瓊珺依然換了一身衣裳,花了精致的妝容。

彩兒作為一隻鬼是不需要吃東西,所以當雲瓊珺到達顧森養傷的地方時,彩兒正托著下巴數顧森臉上的汗毛。是的,彩兒就是這麽無聊。

雲瓊珺如今打開了心結,心情輕鬆了不少,見到此等形狀,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彩兒聽到笑聲轉過頭,見到精心打扮的雲瓊珺,覺得分外驚豔。

彩兒玩笑道:“這顧森還都沒有醒了,你就打扮得這麽漂亮了。若是顧森醒了,你豈不是要打扮成天仙了?”

雲瓊珺下巴一揚,也開起了玩笑,“難道我現在就稱不得天仙了?”

彩兒撇了撇嘴,故作不屑道:“雖然說瓊珺你是一個美人兒,但是真要比起來,我肯定比你美。”

雲瓊珺“噗嗤”一聲笑開,“哈哈哈,彩兒你同我一個女子比什麽美呀?再說了,你就是一蘿莉。”

彩兒黑線,“懶得理你。我先走了。顧森你照顧吧。”雲瓊珺點頭,示意彩兒放心。

彩兒走後,雲瓊珺就走到顧森的身邊坐下。

按理來說,鬼都是一個樣,受傷身體就會變得透明,而其他是不會改變的。但是顧森不一樣。顧森受傷之後,除了和尋常鬼魂一樣,身體會變得透明之外,他的臉色會變得蒼白,跟活著的人似的。

雲瓊珺的手落在顧森的臉上,指尖一遍又一遍地描摹顧森的臉頰的輪廓。雲瓊珺笑著道:“顧森,我有沒有說過,你長得很好看,我很動心。”

“好看”二字讓雲瓊珺想起自己在回憶幻境裏看見的前世,有些不高興,“顧森,我的前世真的很漂亮是不是?比我現在都漂亮。你是不是更喜歡前世,才一直不跟我挑明?”

顧森當然是沒有任何回應的。雲瓊珺覺得有些無趣,“都是我自己,我吃什麽醋啊。”

然後雲瓊珺就轉了話題,“顧森,你知道不知道啊,其實啊,我早就喜歡你了。可是你都不向我表白。你要是早點跟我表白,說不定我們連孩子都生了。不過你長得太好了,孩子繼承你的容貌不曉得會多招蜂引蝶。”

“顧森,你醒醒好不好?”雲瓊珺握住顧森的手,眼眶變紅,“你醒過來好不好?顧森,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