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大漢驃騎(四)
“死!”周冠夫一聲大吼,將麵前的匈奴百夫長斬成了兩截。
周冠夫縱馬上前,再欲尋找對手時卻發現麵前已經再沒有任何一個匈奴人了,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突破敵陣了,猛回頭,不遠處劉濞血透重甲、手持長矛也殺透了敵陣,當下相對而視,遂即仰天大笑起來。
“哈哈哈,我們贏了!”周冠夫揚戟怒吼。
“漢軍勝了,大漢威武!”劉濞舉槍撩天,引吭長嘯。
“漢軍勝了,漢軍勝了,漢軍勝了!”追隨周冠夫、劉濞身後破陣而出的數百漢騎頓時山呼海嘯般歡呼起來,仍在陣中苦戰的漢軍騎兵聞聲大為振奮,頓時間一個個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向匈奴人發起了潮水般的攻勢。
漢軍後陣,小土坡上。
呂台輕輕所起右手,又豎起食指往前輕輕一壓,淡淡地道:“號令全軍,繼續向前,趁冒頓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徹底打垮匈奴人。”
亂軍中,公叔說縱馬找到了冒頓跟前,急聲道:“大單於,漢軍氣焰正盛,而我軍則已經失了先機,事不可為,不如暫且退兵,以徐圖後計?”
“你說什麽?!”冒頓怒不可遏道,“這個時候退兵?”
這時候退兵,讓冒頓如何心甘?眼看著月氏人就要徹底潰敗了,一刻鍾,最多再過一刻鍾,月氏人就該兵敗如山倒了,他冒頓就能砍下月氏王的頭顱當酒樽了。這個時候撤兵,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大單於!”公叔說急道,“漢軍皆虎狼之騎,我軍遠遠不及,一旦被漢軍纏住,再想脫身恐怕就難了!”說此一頓。公叔說又壓低聲音說道,“大單於,別忘了此次出征的可都是撐犁部落的勇士,一旦失了銳氣,則大匈奴的未來……”
冒頓聞言悚然,公叔說說的沒錯,這次出征的可都是直屬冒頓的撐犁部騎兵,一旦跟漢軍騎兵拚個兩敗俱傷,漢人未必就會挫動銳氣,冒頓隻怕就彈壓不住其餘各部了。統一的大匈奴隻怕轉眼之間就要分崩離析了。
深深地吸了口氣,冒頓終於下令:“傳本單於號令,左大都尉率兩個千人隊留下斷後,其餘各部,即刻撤退,我們回九原!”
冒頓一聲令下,正跟月氏人纏鬥的匈奴人便紛紛勒轉馬頭,向著北方狂奔而去。隻有兩個千人隊從匈奴人的大隊中分了出來,毫不猶豫地迎向了蜂擁而來的大漢騎軍,冒頓不愧是草原上千年一出的梟雄,關鍵時刻很舍得下本錢。
漢軍後陣,小土坡上。
呂台不禁歎了口氣。道:“可惜,若是冒頓再戀戰片刻,匈奴人就完了!”
說此一頓,呂台又喝道:“傳令,全軍掉頭轉攻休屠人、渾邪人,先將匈奴人深入河西草原的這兩隻爪牙斬斷再說。”
鹹陽,長樂宮。
劉邦正在宴請白墨,蕭何、張良、陳平也都在座。
劉邦這人別的本事沒有。知人善任的本事卻是無人可及,他一旦委任白墨為左相並讓他全權負責變法事宜,就再不會設置任何障礙,隻是現在跟匈奴人的戰事尚未結束,預定的護法將軍人選周冠夫也還沒有到任,所以暫時隻能緩行。
“子硯,且飲一觴。”劉邦舉起酒觴。遙敬白墨道,“這酒可是新近才剛出現在鹹陽市麵上的,也就是你所說的產於江東的兩樣奇物之一。”
“燒酒?”白墨先聞了聞酒觴裏的酒水,再掩袖一飲而盡,不過很快又蹙眉說道。“大王,這燒酒跟臣在中原時所飲的燒酒還是有所不同的。看起來,楚國商人並沒有把最正宗的燒酒販來關中哪。”
“啥?”劉邦聞言怒道,“這可是寡人花了重金購得的,竟然是劣酒?!”
張良笑笑,勸解劉邦道:“大王,關東商人將燒酒販來關中,道路遙遠,車馬勞頓,諸多艱辛,殊為不易,因此往酒液裏麵加些水,也在情理之中,否則,這些商人無利可圖,又哪裏還會往關中販賣燒酒呢?”
“這個寡人不管。”劉邦哼了一聲,又扭頭吩咐夏侯嬰道:“夏侯嬰,你這就帶人去抄了東市新開的那家什麽酒肆,把那些個關東商人都給抓起來!世人皆知寡人好酒,可這些關東商人竟敢將劣酒賣給寡人,簡直豈有此理。”
“喏!”夏侯嬰轟然應喏,又轉身揚長去了。
夏侯嬰剛走,遏者隨何便匆匆跑進偏殿,由於跑得急,竟被門檻一跤拌倒在地,隨何卻恍若未覺,一邊爬著向前,一邊顫抖著稟報道:“大王,河西大捷,河西大捷哪!”
“嗯,河西大捷?!”
“驃騎將軍打勝仗了?”
話音未落,劉邦、蕭何、張良、陳平、白墨五人的目光便齊刷刷地落到了隨何身上,劉邦更是霍然起身,急不可待地問道:“隨何,呂台打了勝仗了?”
“嗯!”隨何重重點頭,一邊顫抖著雙手奉上呂台的告捷書簡,一邊顫抖著說道,“三天前,驃騎將軍在姑藏原一戰大敗匈奴,斬首八千餘級,匈奴單於冒頓引軍遁逃,驃騎將軍更趁勢迫降休屠、渾邪二部,盡得數萬胡騎哪!”
“你說啥?”劉邦怪叫一聲,難以置信地道,“呂台這小子不僅大敗匈奴,還迫降了休屠、渾邪二部,白得了數萬胡騎?!”
得到隨何肯定回答之後,劉邦不禁湧起了一抹潮紅。
蕭何、張良、陳平、白墨四人更是齊齊跪坐起身,向劉邦賀喜,劉邦大喜過望,當下吩咐蕭何道:“國相,即刻召集文武百官,寡人要大筵群臣,以示慶賀,哈哈,哈哈哈!呂台這小子,還真沒辜負寡人對他的期望哪。”
不過笑了沒幾聲,劉邦的笑容便變得有些僵硬起來。
呂台大敗匈奴人,這的確令人高興,可呂台這小子這麽能打,卻又讓劉邦隱隱地感到不安,需知呂家是外戚,這外戚如此勢大,可不利於老劉家的統治,一旦他劉邦死了,太子劉盈又黯弱無能,大漢權柄豈非就要落入呂氏之手?
當劉邦的目光再次落在白墨身上時,忽然心頭微動。
呂氏勢大,幾乎無人可以製衡,他劉邦在時沒什麽,一旦他劉邦身死,老劉家的正統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看來很有必要給呂氏豎起一個對手,蕭何、張良年紀大了,年壽、精力都不足以抗衡呂氏,陳平年富力強,資曆聲望都足夠抗衡呂氏,不過隻有一個陳平還是有些勢單力孤,如果再加上白墨,那就差不多了。
彭城,淮南王宮。
武涉向著英布揖了一揖,道:“大王,聽說淮南國的變法遇到了困難,是吧?”
英布皺了皺眉頭,沒有吭聲,蒯徹微微一笑,接過話茬道:“談不是什麽困難,就是少數士族罔顧國家利益,結我國的變法造成了小小的阻礙,不過本相已經跟他們談了,所有的問題都已經解決了,所以,就不勞上大夫費心了。”
武涉微微一窒,又道:“我王請在下轉告淮南王,作為盟國,理應互相幫助,所以,如果淮南國有需要的話,我王願意對淮南國的變法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持,譬如將這些不配合的士族全數發配到江東,不知淮南王意下如何?”
“哦,是這樣啊?”英布聞言不禁有些心動。
必須得承認,這的確是個好辦法,既然這些家夥不願意配合國相變法,還就真不如把他們發配到江東去,眼不見心不煩不是?
蒯徹嘴角卻綻起了一絲哂笑,說道:“上大夫,如果本相沒有猜錯的話,貴國的變法隻怕也是遇到了莫大的困難了吧?”
相比英布,武涉的眼力就高明多了。
武涉微微點頭道:“不敢欺瞞國相,我國的變法的確也遇到了困難,我國也有不少士族罔顧大局,執意抗拒新法,甚至還有不少官員參與其中,因此,若是能有淮南國的士族遷入江東,對江東本地的士族也是個不大不小的警告。”
這也是武涉臨行前,項莊、範增、百裏賢定下的策略。
楚國變法遇到了困難,這個是絕對瞞不住的,不過,淮南國的眼線未必就有烏木崖那麽靈通,所以,英布跟蒯徹未必就知道楚國的實際情形,這就給了楚國機會,隻要英布、蒯徹覺得譴送淮南士族前往江東是兩利的合作,便大事告成了。
“不少士族?”蒯徹冷然道,“上大夫,如果本相沒有猜錯的話,貴國的士族隻怕已經群起反對了吧?嘿嘿,讓世卿、士族跟黎庶百姓一體納賦,這可是亙古未有的變革,貴國士族若不群起反抗,那才奇了怪了。”
“這……”武涉聞言凜然,這個蒯徹,還真是什麽事情都瞞不住他啊。
當下蒯徹擺了擺手,說道:“上大夫,貴國之事,我王已然盡知,至於是否幫助貴國的變法,我王明日自有決斷,您還是先回驛館歇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