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五千楚甲卷狂瀾 第317章 白墨溜了

夜深人靜,萬簌俱寂。

白墨正欲裹著大氅打個盹,身後斷崖上忽然間撲簌簌地掉落了幾塊小石頭,白墨急抬頭看時,隻見斷崖上黑漆漆一片,什麽也見不著。

有親兵也被驚動了,說道:“許是什麽山獸吧。”

白墨不可察覺地搖了搖頭,眸子裏忽然間浮起一抹陰霾。

斷崖,自己怎麽忘了斷崖?山獸可以從斷崖上走,楚軍為什麽不能?

假如楚軍派出一支奇兵去抄截漢軍後路,然後趁楚軍主力從正麵發起猛攻之時,這支奇兵再從後方突然發難,漢軍是否能抵擋得住?自己從鹹陽帶來的三千部曲雖是精兵,可是跟楚軍相比較頗有不如,真要是遭到楚軍夾擊,恐怕還真支撐不住。

白墨越想越是心驚,根據從葭萌關上逃回來的敗兵報告,當初楚軍就是派了一支奇兵攀上懸崖、趁黑摸進了關,然後趁漢軍不備打開了關門,楚軍主力這才得以進關,這次,焉知楚軍就不會故伎重施?

不行,漢軍必須立刻後撤!

否則,一旦讓楚軍抄截了後路,他這兩千多精兵就完了!

當下白墨起身,吩咐親兵把軍中幾個校尉、司馬全都召到了跟前,命令其中一個司馬率部多紮草人、布設疑兵,其餘各部、各曲則趁夜悄然後撤,並且嚴令人銜枚、馬上套,在撤退途中嚴禁發出任何聲響。

片刻之後,漢軍營地裏的數百枝火把紛紛熄滅,隻有距離楚軍最近的前哨陣地上,卻反而增加了十幾枝火把,守夜的漢軍哨卒也加了許多,通明的火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至少近百名漢軍哨卒橫戈按劍,正全神戒備。(《》.)

為免被漢軍哨卒發現,楚軍的明暗崗哨也被迫後退了幾十步遠。

自從項莊穿越過來後,楚軍便建立了明暗兩套崗哨警戒製度,每逢大軍宿營,除了明處的崗哨之外,還設有暗哨。

醜時剛過,漢軍前哨陣地上的火把也紛紛燃盡。

火把熄滅之後,漢軍哨卒並沒有打起新的火把,整個前哨陣地便完全陷入了黑暗,不過借著清冷的月光,楚軍的明暗崗哨還是可以隱約看清漢軍前哨陣地上的情形,近百名漢軍哨卒仍然像木樁似的杵立在山道上,絲毫不曾懈怠。

此時,龐鈺和兩千天狼銳士正在酣睡,以養足體力應付接下來的惡戰。

守夜的哨卒則根本沒有意識到,對麵的漢軍正在悄無聲息地往後撤退。

寅時三刻,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正在酣睡的龐鈺被麾下親兵輕輕搖醒。

龐鈺當即翻身坐起,早有親兵傾轉羊皮水囊,龐鈺掬了一捧水搓了搓臉,再抬頭仰望夜空時,彎彎如鉤的下弦月早已經隱入了斷崖之後。

環顧四周,酣睡了大半夜的天狼銳士們已經紛紛醒轉,這會正在緊張地進行著準備。

大戰之前,有許多準備工作要做,譬如檢查鎧甲的束帶,譬如清點箭囊裏的箭矢,譬如紮緊幹糧袋和帆布背包等等,天狼衛都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老兵,他們深知戰前準備得越充分,在戰場上出狀況的機率就越小。

戰爭曆來都是殘酷的,在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敵亡,在殊死博殺中,任何一點小小的狀況,譬如鎧甲脫落、譬如綁腿鬆開、譬如帆布背包掉落,都可能導致你的死亡,所以,在大戰之前,再充分的準備也絕不為過。(《》.)

活動了一下筋骨,龐鈺問道:“漢軍可有異動?”

“沒有。”親兵搖頭道,“自入夜之後,漢軍便很安靜。”

正說間,一名親兵忽然手指崖上叫道:“將軍快看,火光!”

龐鈺聞聲抬頭,隻見右側斷崖上已經燃起了一枝火把,這是約定的信號,等到斷崖上燃起火把,也就意味著派去抄截漢軍後路的百十名死士已經順利下到對麵崖底,也就是說,他們已經抄截了漢軍後路,龐鈺這邊可以動手了。

當下龐鈺伸手抄起沉重的橫刀,沉聲喝道:“傳令,全軍集結!”

龐鈺的軍令迅速傳達了下去,準備就緒的天狼銳士便在黑暗中開始默默集結,天狼衛不愧是訓練有素、身經百戰的精銳,雖然是在黑暗之中,也沒有各級將校的喝斥整隊,不過他們還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了集結。

半盞茶的功夫之後,兩千多天狼衛便已經集結完畢。

龐鈺從親兵手中接過頭盔扣在頭上,又扣上了頷下的皮質扣帶,然後在夜色下緩緩抽出了橫刀,清冷的星輝灑落下來,鋒利的刀刃上霎時便騰起了一絲冷森森的寒芒,雖隔著好幾十步遠,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橫刀上透出的森冷殺意。

龐鈺舉起橫刀往前輕輕一引,嚴陣以待的兩千多天狼衛便如暗夜鬼卒,紛紛擎出了環首刀或者舉起了長矛,然後追隨龐鈺身後,氣勢洶洶地向前逼進。

不到片刻功夫,龐鈺便領著楚軍來到了漢軍近前,隻見幾十步外,近百名漢軍哨卒手持長戟正在道上放哨,在那近百名哨卒身後,則橫七豎八躺滿了漢軍士卒,顯然,漢軍的輜重也沒來得及運上來,因而隻能露天宿營。

讓龐鈺有些意外的是,漢軍居然沒有升篝火,莫非他們不冷?

龐鈺心中雖有些困惑,腳下卻沒有片刻停留,不到片刻功夫,龐鈺便帶著天狼銳士衝殺到了漢軍陣前,不過龐鈺很快便意識到情形不對,他們都已經衝殺到眼麵前了,近百漢軍哨卒竟然還是沒有反應?還有地上躺的漢軍,竟然也還在酣睡?

“噗!”一名天狼銳士一刀砍出,一下就將一名“漢軍哨卒”砍翻在地。

“將軍,是草人!”那名天狼銳士遂即大叫起來,“全都是假人,都是草人!”

“什麽,全都是草人?!”龐鈺聞言頓時心頭一沉,急揚刀喝道,“快舉火!”

一聲令下,很快便有天狼銳士擦著火石,點燃了十幾枝鬆明火把,借著火把的光亮,龐鈺這才看清楚,杵在道上的“漢軍哨卒”果然都是披著鎧甲的草人,還有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那些漢軍士卒,也都是披著漢軍戰袍的假人。

幾乎是這邊舉火的同時,山道那邊也突然亮起了火把。

然後,百十名負責抄截漢軍後路、散布謠言的天狼死士便紛紛擎著橫刀從金牛道的那邊殺了過來,兩下裏一會合,才知道堵在道上的數千漢軍竟然不見了!這幾千漢軍精銳,竟然是像空氣般消失了,而且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龐鈺收刀回鞘,有些遺憾地道:“可惜,可惜呀,本將軍擺下了一桌豐盛的酒筵,可咱們請的客人卻溜了。”

有小校問道:“將軍,追還是不追?”

“不用追了。”龐鈺擺了擺手,說道,“看情形,漢軍走了已經好幾個時辰了,這時候再追已經來不及了,一個不慎,還有可能中了他們的埋伏!”說此一頓,龐鈺又道,“還是等天亮與大王會合後,再由大王定奪吧。”

天色已然大亮。

白墨穿著白色深衣,披著白色大氅,正迎風肅立在劍閣右側的高崖上,站在幾十丈高的高崖上往下看去,從劍閣穀底橫穿而過的馳道就像是一條絲帶,這條絲帶出了劍閣便隱入了茫茫蒼蒼的雲霧之中,再看不清前路了。

倏忽之間,一個螞蟻般的身影從遠處的雲霧之中鑽了出來,然後揮動手中旗幟以旗語向高崖之上報訊,片刻之後,便有傳令兵來到白墨跟前,稟報道:“左相,哨探回報說,楚軍並沒有追上來,而是在原地駐紮了下來。”

“可惜。”白墨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

白墨還想著故會重施,在劍閣再伏擊一次楚軍,不過看情形,這次領軍的楚軍主將卻是要比楚王項莊謹慎多了。

頓了頓,白墨又道:“傳令,讓李校尉的兩千漢中郡卒在穀中最高處安營紮寨,準備固守!左、右二部,則在崖上紮營!”白墨非常清楚,金牛道是屏護漢中的最後屏障,而劍閣又是金牛道上最險峻處,隻有守住劍閣,漢中才能保全!

問題是,楚軍乃是有備而來,不出意外的話,最多三天,楚國大軍就將趕到劍閣,來自鹹陽的援軍卻至少需要七天時間才能趕到,也就是說,白墨麾下這不到五千漢軍至少需要在劍閣堅守四天時間,這可是個艱巨的任務。

金牛道雖然難走,劍閣雖然險峻,然而,楚軍卻是真正意義上的精銳,甚至連幾十丈高的懸崖都無法阻製他們前進的腳步,所以,白墨絕不敢有絲毫的掉以輕心,除了讓兩千漢中郡卒堅守劍閣穀道的最高處,斷上也必須駐紮重兵設防。

在兩側懸崖上駐防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一來可以居高臨下打擊行經穀中的楚軍,二來可以杜絕楚軍出奇兵從斷崖上抄截漢軍後路。

當然,在崖上駐軍也是困難重重,最大的問題就是後勤補給,不說軍糧供應,光是兩千多將士每天的飲用水,就是個大難題,不過,這些並非無法克服!為了守住劍閣,白墨並不介意讓麾下的漢軍將士多吃些苦,多流些汗。

ps:先發個通知,明天要外出辦事,隻能請假了,後來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