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五千楚甲卷狂瀾 第358章 封王風波(下)

“行了,寡人知道了。”項莊也知道,這事怪不了屈不才,又道,“你先下去吧。”

“喏!”屈不才向著項莊躬身一揖,轉身退入了陰影之中,項莊起身,背負雙手在書房裏來回踱了幾步,又衝門外喝道,“呼延!”

呼延正德應聲入內,朗聲道:“大王有何吩咐?”

項莊道:“馬上派人將王後,王妃還有夫人們請過來,再去把衛將軍請來。”

這十年來,楚國的國土、人口、國力都在持續增強,項莊的後宮也在不斷擴充,尤其是最近兩年,項莊又陸續納了十數女為姬妾,其中還有好幾個姬妾都已經挺起了肚子,再過得三五個月,項莊的子女數量又要增加不少。

很快,魏悅、贏貞、百裏伊水、曹姬以及十餘姬妾便紛紛到來。

項莊先請諸女入席,然後說道:“寡人請你們過來的用意,想必你們都清楚,不錯,就是為了高初封荊王之事,烏木崖已經查清,這謠言就是從宮中泄露出去的!”說罷,項莊淩厲的目光又從諸女臉上逐一掠過。

魏悅神情羞愧,贏貞神情自若,百裏伊水卻有些目光閃爍。

至於曹姬以及另外十幾個姬妾,卻是花容失色,自入宮至今,她們還從未見項莊像今天這般嚴厲過。

“這次的謠言究竟是誰散布的,寡人就不追究了。”頓了頓,就在諸女稍稍鬆口氣時,項莊卻突然語鋒一轉,冷冰冰地道,“不過,寡人先把話摞在這,如若再有下次,寡人絕不輕饒,更不會顧忌夫妻人倫,哼!”

姬妾們盡皆噤若寒蟬,項莊這才揮了揮手,道:“去吧。”

諸女這才依次起身向項莊襝衽見禮,然後嫋嫋婷婷地去了,魏悅最後一個離開,向項莊請罪道:“大王,臣妾無能,沒有替您管理好後宮,讓您失望了。”

“你知道就好。”項莊道,“你是後宮之主,就該有後宮之主的樣子,且不能一味寬容仁厚,該嚴厲的時候還是要嚴厲,要不然,有些人就該無法無天了,像這次,她們居然就敢替寡人做主了,簡直豈有此理,哼!”

“臣妾知錯了,今後定當嚴加管束。”

目送魏悅依然窈窕的身影翩然離去,項莊卻歎了口氣,後宮曆來就是勾心鬥角之所,這也是人之常情,妃嬪們不單要爭寵邀媚,有子嗣的更要爭奪儲君之大位,以悅娘的心性,要想管理好後宮,的確是難為她了。

現在看來,冊立太子一事卻是不能再拖了,否則,後宮之內不知道還要生出多少風波,項莊殺伐決斷,卻也委實不願意將屠刀架到自己女人、甚至兒子頭上,禍起蕭牆,終究是人間悲劇,項莊可不想成為擺滿杯具的茶幾。

正思量間,呼延進來稟報,衛將軍畢書到了。

當下項莊請畢書入內相見,君臣見了禮,項莊直截了當地說道:“學劍,寡人今日召你來就為了一件事,要不要立太子?如果要立,哪位公子合適?”

關於太子人選,放眼滿朝文武,項莊也就能跟畢書商量了。

平常有什麽事,項莊一般都會問百裏賢,然後是項他,然後才是畢書,可是關於太子人選之事,百裏賢卻必須避嫌,因為他是百裏伊水的大哥,更是項術、項勇的親娘舅,項他也要避嫌,因為曹姬是項他的小姨子,而且剛剛也生了個兒子。

“太子?”畢書明顯缺乏思想準備,愕然道,“大王要立太子?”

項莊道:“學劍,寡人知道,滿朝文武,就你的地位最超然,所以,寡人想聽聽你的意見。”項莊這話倒是事實,楚國政壇已是派係林立,唯獨畢書是個例外,他沒有加入任何派係,似乎也沒有自成派係的意思。

畢書沉吟片刻後道:“大王,諸位公子年幼,心性未定,臣也說不好。”

項莊皺了皺眉,道:“說不好沒關係,你盡管大膽地說,寡人絕不怪罪於你。”

“好,那臣就鬥膽直說了。”畢書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秦始皇天縱其才,奈何大秦卻隻曆二世而亡,究其根本,最大的原因就是秦始皇沒有冊立太子,這才給了李斯、趙高之流以可趁之機,將昏庸無能的胡亥扶上了帝位。”

項莊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太子是國之儲君,應盡早冊立?”

畢書答道:“是的,太子是國之根本,所以,冊立太子宜早不宜遲。”

項莊點頭道:“好吧,那你再說說,諸位公子裏麵誰最適合當太子?”

畢書微微一笑,說道:“關於太子人選,大王心裏不是早有定奪了麽?”

項莊也不否認,說道:“寡人還是想聽聽你的意見,不如這樣,你我君臣先將心中人選寫在手心,然後看看是否同一人?”

“好吧。”畢書無奈,隻能應允。

當下君臣兩人拿起毛筆各自在手心寫下一字,然後同時攤到案上,再定睛看時,卻看到對方掌心分明寫著一個“政”字,畢書見狀微微一笑,項莊卻是大笑,又將呼延喚入書房吩咐道:“呼延,通知所有文武大臣,明日大朝!”

劉邦欲封高初為荊王,這離間計原本很蹩腳,也根本不可能成功,可一旦有楚國內部勢力介入其中,情形立刻就變得有些複雜了,不過,有道是禍兮福所倚,項莊正好借此機會確定太子人選,卻是壞事變好事了。

宛城,聞聽上將軍劉寇逃回,褚淳趕緊帶著親兵迎出城來。

前次因為折損了兩千多騎兵,褚淳挨了劉寇八十軍棍,便一直留在宛城養傷,卻不想因此躲過了一劫。

看到劉寇、劉衝叔侄隻帶著十幾個殘兵敗卒逃了回來,褚淳本能地問道:“上將軍,大王呢?”

劉寇歎了口氣,黯然道:“大王已經歿於綠野澤中了。”

“什麽?”褚淳不信道,“上將軍,大王水性極佳,怎會歿於澤中?”

“褚淳,你這話什麽意思?”劉寇怒道,“大王水性是不錯,可他身中十數箭,此乃本將軍親眼所見,焉能有假?”說罷,劉寇又揚了揚手中所持王劍,喝道,“更何況,還有大王臨終前所贈王劍在此,由不得你不信。”

劉衝早已經不耐,喝道:“褚淳,廢話少說,趕緊去準備酒食!”

說罷,劉衝又對劉寇道:“叔父,跟他廢話個什麽勁,我們還是趕緊進城吧。”

劉寇再不理會褚淳,在劉衝以及十餘敗兵的簇擁下徑直入城,望著劉寇、劉衝叔侄以及十餘敗兵大搖大擺進城的背影,褚淳眸子裏忽然湧起了一抹異樣的寒芒,當下扭頭問身後隨行的親兵道:“漢使是否還在宛城?”

親兵道:“回稟將軍,還在宛城。”

“好。”褚淳點了點頭,獰聲道,“你這便前去通知漢使,就說今天晚上,本將軍有一份大禮奉上!”

“喏!”親兵轟然應喏,領命去了。

再說劉寇、劉衝叔侄倆,進了城隨便找了家驛館痛痛快快地泡了個熱水澡,衝完澡,褚淳早已經讓人準備好了酒食,叔侄倆飽餐一頓、倒頭便睡,自綠野澤一路逃亡,叔侄倆早就已經累壞了,這一倒頭睡下,很快便睡得跟死豬一般無二。

半夜時分,劉寇的房門忽然間無聲無息地打開,幽冷的月光下,隻見褚淳目露凶光,手持鋒利的短刀,像幽靈一樣閃了進來,無聲無息間,褚淳手起刀落,正中劉寇心髒要害,劉寇從睡夢中猛然疼醒,卻隻看到褚淳無比猙獰的嘴臉。

“褚淳,你這個刑徒。”劉寇手捂胸口,吃聲道,“竟敢殺我?”

“劉寇!”褚淳一刀得手,當下急退數步遠離了劉寇身邊,他可不想被劉寇臨死反噬跟著賠葬,直到退出十幾步外這才得意地道,“這麽多年,老子鞍前馬後伺候於你,沒功勞也有苦勞,可你何曾拿老子當個人看?老子已經忍你很久了。”

“你……”劉寇怒目圓睜,這一刻,他很想上前掐死褚淳,卻終究沒能如願,掙紮往前爬了兩步,便一頭栽倒在地、氣絕身亡。

褚淳足足等了半刻鍾,確定劉寇已經死透,這才上前兩刀梟下了劉寇首級,然後大步走出了房門,那邊褚淳的親兵早已梟了劉衝首級,褚淳拎起劉寇首級,大聲道:“弟兄們,梁王已死了,梁國也完了,你們還是跟著老子投奔漢王去吧。”

上庸,劉邦行轅。

周勃已經帶著十萬大軍開拔,劉邦卻沒有隨軍出征,主要是年紀大了,身子骨已經大不如前了,劉邦可不想累死在征途上。

這天一大早,夏侯嬰便拎著兩個錦匣進了行轅大廳。

劉邦正跟張良、陳平、白墨喝酒,見狀問道:“夏侯嬰,裏麵裝的啥?”

“回稟大王,這裏麵裝的是兩顆人頭。”夏侯嬰說著打開了右邊那個錦匣。

劉邦定睛看去,覺著依稀有些眼熟,陳平卻是一眼就認了出來,失聲道:“劉寇,這是梁國上將軍劉寇的人頭!”

“劉寇死了?”劉邦道,“那彭越呢?”

“彭越也死了。”夏侯嬰道,“很可能就是劉寇殺的。”

“彭越也死了?”劉邦聞言神情微黯,望著左邊錦匣道,“這裏麵裝的難道就是彭越的人頭?”彭越跟劉邦也算是老兄弟了,當年要不是彭越數次撓楚,斷了項羽的糧道和兵源,楚漢之爭還不知道會是個什麽結局呢,想想,劉邦還真有些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