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五千楚甲卷狂瀾 第380章 賢有一計
“算了,我們走!”掙紮了好半天,項莊還是決定放棄。
正所謂時移勢易,當年在梅山時,項莊除了幾千殘兵就一無所有了,他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所以屢屢敢於險中求勝、死中求活,而劉邦那時候幾乎有了天下,所以他不願意留在梅山跟項莊玩兒命,結果硬生生讓項莊殺出了一條活路。
可是現在,項莊已經擁有了江東、荊襄以及巴蜀,十年勵精圖治下來,楚國的國力已經有了極大增長,再過幾年,楚國就能大舉北伐、雄吞天下了,這個時候再玩險中求勝,去跟韓信以命博命,收益太小,風險太大,不值當!
上次在劍閣就差點搭上了自己的命,這次可不能重蹈覆轍了。
“算了,我們走。”項莊勒馬回頭,悶聲說道,“我們回江東。”
百裏賢忽然放下羽扇,說道:“大王,賢有一計,或者可破齊軍!”
“哦?”項莊聞言頓時心頭一動,急道,“子良,計將安出?”
百裏賢微微一笑,說道:“大王,我們不妨假設一下,如果韓信沒死,如果這真的是個陷阱,那麽韓信又會如何設計對付我軍呢?”
項莊不假思索地道:“無非就是半渡而擊。”
“半渡而擊?”百裏賢微笑道,“如果齊軍擊不成呢?”
“你有辦法保證全軍西渡淄水?”項莊的眸子霎時亮了起來,百裏賢話隻說一半,不過項莊卻已經猜到了他的想法。
齊軍大營內,程黑正等得有些不耐煩時,親兵隊長忽然匆匆趕來稟報道:“將軍,楚軍開始渡河了!”
“嗯?”程黑聞言頓時神情大振,楚軍終於按捺不住了嗎?
當下程黑帶著十幾員部將匆匆登上了了望塔,站在了望塔上居高臨下望去,隻見數裏開外的淄水東岸果然已經擠滿了楚軍騎兵,馬頭攢動、兵甲如潮,那巨大的喧囂聲直欲震碎天空,就是隔著好幾裏地都清晰可聞。
親兵隊長看得頭皮發麻,說道:“將軍,好多騎兵!”
站在程黑身後的十幾個部將也是神情驚悸,如果是麵對步兵,再多他們也不怵,可如果麵對騎兵,他們就無法淡定了,這其中,有不少老兵參加過半年多前的淮南之戰,對於楚國騎兵,他們至今心有餘悸。
程黑霍然扭頭,喝道:“怕什麽,楚軍也就馬多。”
忽然有部將大叫起來:“將軍你快看,楚軍開始渡河了!”
程黑聞聲回頭,淄水東岸的楚軍騎兵果然開始渡河了,隻見一隊隊騎兵排著略顯零亂的隊形緩緩走向河邊,又徑直進入河中以刀劃水、緩緩前行,這些楚軍騎兵的左右兩側,綁了好幾隻巨大的皮囊,因而入水之後並沒有下沉。
項莊終於還是中計了,楚軍終於還是渡河了!
當下程黑猙獰一笑,回顧身後十餘部將道:“都下去各自準備吧!”
“喏!”十幾員部將轟然應喏,當即魚貫下了了望塔,各自準備去了。
韓闔從太醫手中接過湯藥,從中舀了一勺送到韓信嘴邊,道:“父王,喝藥了。”
韓信緊閉的眼睛微微睜開,又輕歎一聲張嘴將湯藥汲進了嘴裏,一碗湯藥喂完,韓闔又以濕毛巾拭去韓信嘴角的殘餘的藥汁,然後低聲說道:“父王,程黑將軍派人來報,說是楚軍已經開始渡河了。”
“是嗎?”韓信微微蹙眉,低低的卻又冷冷的說道,“項莊還真是賊性不改,當年在梅山淮水之時,他就好險中求勝,沒想到十幾年過去了,還是這個脾氣,那麽這次,寡人說不得就要給他個永世難忘的教訓了,哼。”
“教訓?”韓闔道,“項莊這次隻怕是死定了。”
“那也未必。”韓信微微搖頭道,“楚軍畢竟都是騎兵,項莊一旦發現情形不對,隻是一味逃命的話,我們還真追之不上。”說罷,一陣困意襲來,韓信便再次陷入了昏睡,韓闔替韓信蓋好被,便躡手躡腳地退出了大帳。
半刻鍾後,大約三千楚軍騎兵踏上了淄水西岸。
不過,留在淄水東岸的楚軍騎兵還要多得多,所以此時還不是半渡而擊的最佳時機。
就在程黑、趙夕、許卿、呂章他們以為楚軍還會繼續渡河時,情況卻發生了變化,淄水東岸的楚軍騎兵忽然間勒轉馬頭,浩浩****地向著淄水上遊去了,而已經渡河的那幾千楚軍騎兵也離開了河岸,開始向著齊軍大營逼了過來。
“怎麽回事?”程黑霎時蹙緊了眉頭,道,“楚軍怎麽不渡河了?”
趙夕也是滿臉的困惑,指著正向大營逼近的那幾千楚軍騎兵喝道:“還有,這幾千楚軍騎兵想幹什麽?難不成他們想來衝擊大營?”
區區幾千騎兵也敢來衝擊大營?找死呢吧?!
話音方落,那幾千楚騎卻忽然轉向,浩浩****地馳向了北方,離開齊軍大營足有四五裏遠時,這幾千楚軍騎兵才終於停了下來,然後就那樣守在了那裏,既不靠近也不遠離,這種情形,讓人情不自禁地聯想到狩獵的狼群。
狼群狩獵時,就會一直遊**在獵物的四周,等待獵物犯困,當獵物體力不支或者放鬆警惕時,遊**在四周的狼群就會突然間猛撲上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獵物撕成碎片。
“快看,你們快看!”許卿手指前方,突然大叫起來,“東岸的楚軍又開始渡河了!”
程黑、趙夕、呂章急順著許卿手指的方向往前看,隻見滯留在淄水東岸的楚軍騎兵再次停了下來,然後在不遠處再次開始了渡河。
“呃,楚軍這是幹嗎?”呂章愕然道,“渡個河還這麽麻煩?”
趙夕也不解地道:“就是,左右都是渡河,幹嗎不在同一個地方渡?
“蠢貨,楚軍這是分頭渡河!”話音方落,婁敬已經急匆匆地登上了望台,喘息道,“這樣一來,我軍就無法半渡而擊了,厲害,厲害哪!”程黑四將也都是沙場宿將,讓婁敬這麽一說他們立刻就明白了,頓時間一個個全都變了臉色。
淄水東岸的小山包上,項莊、百裏賢正相視大笑。
“哈哈哈……”項莊撫掌大笑道,“齊軍不是想對咱們來個半渡而擊嗎?寡人看他們怎麽個半渡而擊法,子良,你這一手分頭渡河雖說簡單,卻實在讓人防不防勝,有句話怎麽說來著?越是簡單的計謀,才越是難以破解哪。”
百裏賢微微搖頭道:“大王,這個也得視情形而定。”
的確,若不是楚軍都是騎兵,既便分頭渡河,也同樣會遭到齊軍的半渡而擊,現在楚軍都是騎兵,再來個多點分頭渡河,齊軍就防不勝防了,因為齊軍無法攆上、擊滅已經渡過淄水的楚騎,更無法封鎖整條淄水,阻止東岸的楚軍渡河。
項莊拈了拈唇角反卷的胡子,又道:“當年韓信擊魏,為防魏軍半渡而擊,先在蒲阪故設疑兵,然後才得以從陽夏悄悄渡河,可是現在,我軍卻在齊軍眼前公然渡河,韓信若是已經死了,那也就罷了,他若是還沒死,這會隻怕也該氣個半死了,嘿嘿。”
“氣個半死應該不至於。”百裏賢搖了搖羽扇,淡然說道,“不過,齊軍半渡而擊的企圖卻肯定是落空了,臣倒要看看,韓信能設計出一個什麽樣的陷阱?除了半渡而擊,韓信又還能有什麽樣的後手呢?嗬嗬。”
“隻要全軍渡過了淄水,寡人還怕他個鳥?”項莊悶哼一聲,殺氣騰騰地道,“齊軍的兩條腿還能攆上我軍四條腿?到那時候,戰場主動權就落入我們手中了,戰還是不戰,就由咱們說了算了,就算打不過,總還跑得過吧?哼哼。”
程黑、趙夕、許卿、呂章因為意見不和,已經吵了起來,雖然韓信有過口諭,他不在時由前將軍程黑暫領全軍,但是趙夕、許卿還有呂章自恃戰功,並沒有把程黑放在眼裏,因而不怎麽買程黑的帳。
“趙夕,你敢不遵某的號令?”
“程大疤瘌,你這是亂命,老子聽你個鳥!”
“放屁,半渡而擊已無可能,此時最要緊的就是阻止楚軍渡河,你若再不出兵封鎖淄水西岸,可別怪老子翻臉不認人了!”
“扯蛋,渡過淄水的楚軍才幾千騎,還不到出擊的時候!”
“喂喂,我說你們兩個還是別吵了,都給老子閉嘴!”
“姓許的,你他娘的別在這裏跟老子充大頭蒜!”
程黑四將吵得厲害,婁敬苦苦相勸卻根本沒用,不得不說,韓信用兵是真厲害,可在用人方麵卻實在讓人不敢恭維,此時此刻,韓信不善用人的惡果便徹底地顯現了出來,程黑四將互不服氣,互不買帳,婁敬又是文官,也是毫無辦法。
一句話,韓信在時,齊軍就是個完整的整體,可是一旦韓信不在,那麽齊軍立刻就成了一盤散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