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在他身上落下一層暖黃,漫天雪景下,季北周整個人都顯得溫柔十分,抱著一大束玫瑰,徐步緩行,朝她走來。

林初盛並不是第一次收到花,以前季成彧追她時,也送過。

卻都不似這般,讓她心悸發慌。

心頭好似有頭小鹿,正在用鹿角不停頂撞著她。

“送你的。”季北周走近,把花遞過去。

“這個……”

林初盛一路都在想怎麽安慰他,還以為他最近日子不好過,肯定很喪,哪能想到他會來這一出。

“上次的事,是我誆了你,我道歉,這花是賠禮用的,你不收,就是還在生氣?”

話說到這份上,林初盛隻能道謝收了花。

“我們吃什麽?”季北周詢問。

“上次想吃火鍋人太多沒吃成,這次我提前在網上訂了位置。”

兩人走在一起本就很惹眼,更何況林初盛此時懷中還抱著玫瑰花,江都這地方不比京城這類大城市,抱著玫瑰到處走,非常紮眼,林初盛恨不能把頭埋進花裏。

**

到了火鍋店,點了菜又各自挑選蘸料,用餐時,兩人雖然話不多,季北周也細致周到,及時給她添茶水,亦或者是幫忙夾菜,對她很照顧。

“你說過幾天要走?回保護區?”林初盛詢問。

“嗯,就最近幾天吧。”

“這個時候走,那你過年還回來?”2月中旬就是農曆新年,也就剩餘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不一定,看情況。”

林初盛和季北周接觸時間不算短,在滇城同住一個院子,對他脾氣還是了解的。

尤其是兩人獨處時,滿嘴騷話,今天倒是一反常態,吃完飯就以天冷為由,說要早些送她回家,看起來和父母關係緊張,也讓他很煩惱吧。

隻是季北周不提,林初盛也不方便多說什麽。

送她回家途中,季北周手機響了兩次,有來電他卻沒接,直至第三次,他才不情願地接起,“爸?”

“你小子是不是跑路了!”

季北周低咳一聲,稍稍側身,“爸,我沒有。”

“難道不是不想見我,偷偷跑了?”

“真不是,我跟朋友在外麵吃飯。”

“你少來,你那幾個朋友我都認識,季北周我告訴你,你要是再不聽我的話,你就別回來了!”

饒是季北周接電話時,側身試圖避開林初盛,奈何季永正吼得太大聲,讓他別回家這句,她也聽到了。

掛了電話,季北周衝她抱歉地一笑,“我爸的電話,我跟他最近有點小摩擦。”

林初盛皺眉,都不讓回家了,還是小摩擦?

“叔叔不讓你回家?”

“沒事,我去小彧或者找朋友蹭一晚。”

“你朋友很多都結婚了吧?你去住方便嗎?”

“再不行就住賓館。”季北周笑著,“我在江都,還沒住過賓館,價位怎麽樣?”

“一百多吧,價格普遍都差不多。”

“那你們家呢?”

“我家?”林初盛一笑,“我們家就幾十塊錢一晚,環境不太行,家具也都比較陳舊,太貴就沒人住了”

“有空調,能洗熱水澡嗎?”

“要是連這個都沒有,估計更沒人住。爸媽一直想把賓館盤出去,也不打算重新裝修,最近天冷水泵壞了兩次,修理費花了不少,我爸都心疼死了。”

“我去你家住怎麽樣?”

“……”林初盛呼吸一沉,手臂下意識收攏,抱緊懷裏的玫瑰花,“我們家賓館條件不好。”

“便宜就行。”

林初盛一直以為季北周是跟她開玩笑的,直至快到送她到家,某人也沒有轉身離開的打算,這才讓她慌了神。

“你認真的啊?”

“剛才跟我爸打電話時你也聽到了,他都不讓我回家了,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季北周笑道,“再說了,你們家開門做生意,我是去消費的,你怕什麽?”

“我沒怕……”

“那趕緊進去吧,外麵怪冷的。”

——

林初盛率先推門進屋,林建業夫妻倆都在,照常看門,瞧她回來,懷裏還抱著玫瑰,剛準備詢問,就看到了緊隨她進屋的人,喜出望外。

“初盛,你帶人回來怎麽不提前說一聲。”林建業笑著招呼季北周,“你快坐啊,還辛苦你送她回家。”

“叔叔阿姨好。”季北周對他們客氣有禮。

“我去給你倒杯水。”程豔玲已經忙活起來。

“媽。”林初盛去拽住了去拿紙杯的母親,“他不是來喝水的。”

“人家都到家裏了,喝杯水怎麽了?”程豔玲皺眉。

“他……今晚要住在我們家。”

“你說什麽?”程豔玲怔了下,“住、住我們家?怎麽住啊!”

她似乎都忘了自家是開旅館的,隻意識到女兒的男朋友突然要住他們家,“初盛,處朋友不是這麽處的啊,都沒正式見過,住到我們家不合適吧,發展太快了。”

林初盛深吸一口氣,“他是要住店,不是你想得那種。”

“他不住自己家?”

“家裏來了親戚,人太多,他要出來住,就選我們家了。”林初盛找了個比較借口搪塞母親。

“原來是這樣。”程豔玲鬆了口氣,看向季北周,“你要是住宿啊,得把身份證給我登記一下,再熟的人也要登記,派出所會來查,都要走程序。”

“好,麻煩阿姨了。”季北周拿出身份證。

程豔玲拿著他的身份證去登記,看了眼姓名和出生年月。

比她女兒大幾歲,這倒沒什麽。

“季”字不算冷僻姓氏,她並沒第一時間將他和季成彧聯係起來,衝他笑著,“你就住202,初盛的隔壁,待會兒讓她陪你上去,有事你就找她。”

林初盛:“……”

季北周客氣地笑著,“謝謝阿姨。”

“客氣什麽,我還得謝謝你來照顧我們家生意呢。”

程豔玲幫季北周辦理入住,林建業則拉著林初盛詢問玫瑰花的事,還說這小夥子有情調,懂浪漫。

**

林家這邊高高興興,季家則不同。

季永正說的是氣話,父子哪有隔夜仇,特意給他留門,他還在客廳佯裝看電視,巴巴等著他。

直至十點多,還不見人,又給他打了個電話。

“你不是讓我別回去嗎?我在外麵住了。”

“……”季永正氣得臉紅脖子粗,“你去哪兒住了?你弟弟家?還是你朋友家?你趕緊給我滾回來,他們哪個不是有家有口的,你去湊什麽熱鬧,也不嫌丟人!”

周蘇紅原本在臥室睡覺,聽到丈夫疾聲厲色,急忙跑出來,“老季,你這大半夜的,小點聲,別吵到鄰居。”

“我真的不回去。”季北周直言。

“季北周,你小子翅膀硬了,有家不回,你跑去別人家住像什麽話!趕緊回來。”

“回不去了。”

畢竟……房錢都交了,也不可能退還。

“怎麽就回不來?你到底在哪兒?”

“女朋友家。”

雖然是賓館,也是她家的。

就算還不是女朋友……

那也快了!

四舍五入法,也沒毛病。

“……”季永正根本不知道兒子有情況,臉憋紅了,正打算訓斥他,一聽說女朋友,火氣全消,“那個……你小子該不會是唬我的吧。”

“小彧早就知道了,你可以問他。”

“你倆不會串通一氣?”

“您若不信,可以問弟妹,她也知道些。”

“你住到別人家……”季永正咳嗽兩聲,“不會給人家添麻煩?不太合適吧。”

“不會。”

畢竟是旅館。

“那你也要把握好分寸,處對象也得又處對象的樣子,要尊重愛護人家,做什麽事要負責,就算住一起,也要注意點……那就先這樣吧。”

季永正忽然不知該說什麽,支支吾吾叮囑兩句就匆匆掛了電話。

周蘇紅瞧見丈夫方才還急赤白臉,忽然熄了火,還覺得莫名其妙,可緊接著他又打了個電話:

“季成彧,你小子挺能耐啊!”

季成彧嚇得從**跳起來:“……”

我特麽又幹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