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還沒到時間,但禮堂前麵已經聚集了不少退休工人,李萍剛過去就有幾個大姐跑過來拉住了她。
本來李沐還擔心母親的病,沒想到李萍居然能叫出那幾個大姐的名字,還聊得挺熱乎,這倒是讓李沐放心了不少。
團拜會可是廠裏的大事,李沐見母親沒啥大事兒,就趕緊上樓去找李文學,沒想到剛到門口就聽到了金局長的聲音。
“老李啊,你再有一個多月就退了,咋還這麽強?李沐的問題總得有個說法,這跟他為廠裏做多少貢獻沒關係,局裏承認李沐的工作能力,但他身上的問題咱們也得敲敲警鍾,這也是為了保護他,讓他以後少犯錯誤。”
李文學哼了一聲:“局長別忘了,宏源藥廠的廠長現在還是我李文學,藥廠如果有問題,我這個當廠長的首當其衝,怎可能讓副廠長承擔責任?
再說要沒有李沐這一年多的努力,藥廠現在早就開不出支了,局裏能管還是市裏能管?你們現在說李沐借國有名頭為自己斂財,那行啊,趕緊把欠人家的錢還給人家,滿大街掛靠的企業和公司,為啥非要盯著我們種植園和鹿場?”
雖然隻聽了這麽一段,李沐已經大概聽明白了自己的罪名,咳嗽一聲站到了門口:“局長廠長,我可不是有意偷聽的,我上來是看看團拜會還有啥需要我做的沒有。
李廠長你就別把罪往自己身上攬了,人家告的是我李沐,我不知道都給我羅列了啥罪名,不過組織上可以調查,我也看了勞動法和中央關於經濟體製改革的文件,裏麵並沒有說加班補助不合法,也沒說外派工人違規。
至於種植園和鹿場,說我借單位名義斂財有證據麽?那裏所有投資都是我拿的,我還往單位交管理費,到現在我都沒拿出來過一分錢,種植園有帳可查。
如果說種植園是我個人的也可以,那單位把錢還我,種植園徹底跟單位脫鉤,也別說我掛靠藥廠,我的藥材愛咋賣咋賣,我還能賺錢呢。
我這麽說沒有埋怨局長的意思,告我的又不是你金局,我就是不明白,這都啥年代了,還有人會搞這種小動作。
我的錢爛在藥廠都兩年了,本兒都沒拿回一分,更別說利了,我存銀行還有利息呢,我就是看老廠長太難了才想方設法給廠子賺錢,咋這些還都成了我的罪過了。”
金局長歎了口氣:“李沐你別激動,我不是沒說你啥嗎?你剛才也聽見了,功是功過是過,你做出的貢獻所有工人都記得,局裏也都知道,可你違反政策的事情也是有的。
現在改革開放政策剛開始在東北落實,別說是你,就是我都得摸著石頭過河,越是這時候就越要謹慎。
你把工人弄到養殖場還好解釋,你弄到通河算怎麽回事?你真當這事能瞞住嗎?
還有種植園的手續都是廠裏的,可你為啥不交利潤改成交管理費,欠你錢是一回事,改變種植園的財務政策又是一回事,說句難聽的話,你這是有計劃地侵吞國有資產,這問題很嚴重。”
李沐都氣笑了:“局長你也不問問我為啥交管理費,我交利潤進了廠子賬戶,那就得進總賬交稅,可我交管理費,廠子可以進計劃外收入,可以列支外派人員和一線工人的補助費,我這麽做的目的就是想讓幹活的不寒心。
種植園的事局裏可以隨意處理,我還是那句話,種植園是廠裏的,那個法人我可以不當,不過欠我的錢盡快還給我,我沒必要把自己的錢往窟窿裏扔。”
金局長知道藥廠欠李沐多少收錢,這麽多別說是藥廠,就是二輕局也拿不出來,一時間把金局長給僵到了這裏。
李文學瞪了一下眼睛:“李沐你跟局長說這些幹啥,又不是局長要整你,他還處處護著你呢,快開會了你先去會場,一會兒不管有人說啥你都別吱聲,記住低低頭這事兒就過去了。”
李沐跟局長和廠長點點頭下樓往禮堂走,沿途看見不少工人,神色各異,李沐估計不少人已經知道他要挨批了。
禮堂裏已經坐了不少人,退休的都坐在前麵,主席台上宋建民,工會孫主席,還有局裏來的兩個科長已經就坐了。
那兩個科長李沐都認識,其中一個就是內保科長,負責外調和弄材料的。
見李沐進來,宋建民招招手讓李沐坐在自己身邊,低聲說道:“一會兒局裏可能就你的問題有個處理意見,你別激動,虛心接受領導批評就是了,這種事就是走個過場,當年誰沒挨過鬥?你這隻是挨個批評。”
李沐點點頭沒說話,不一會兒金局長和李文學進來,團拜會算是正式開始了。
李文學先代表藥廠做了總結報告,同時也對局裏領導蒞臨表示歡迎,隨後重頭戲就來了。
話筒被拿到了金局長麵前,金局長麵色凝重地看看下麵的職工:“在坐的大都為宏源廠奮鬥了半輩子,是看著藥廠從兩趟平房,逐漸變大變強,又逐漸衰弱,這企業也像人一樣,都有青年壯年和暮年,不服老是不行的。
可就在藥廠挺不住的時候,一個年輕人,憑著豐富的中醫藥知識和腳踏實地的創業精神,硬是讓虧損多年的藥廠,在兩年內扭虧為盈,帶著大夥開創了藥廠的新局麵。
這個人就是副廠長李沐同誌,大家先用熱烈的掌聲,感謝他兩年來為宏源廠,為廣大職工付出的努力!”
一陣熱烈的掌聲過後,金局長話風一轉。
“可李副廠長在這兩年對藥廠的一些改革措施,有些地方過於激進,甚至有些措施已經違反了相關政策,這已經引起部分藥廠職工和上級領導的注意。
懲前毖後治病救人,這是我們的一貫政策,所以對李沐同誌存在的一些問題,我們還是要說一說的。”
說到這兒金局長把話筒推到內保科長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