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晚接到李沐電話，付老很詫異，聽李沐問取保候審的事付紅旗笑了：“小李你太急了，即使正常辦手續也不能兩天就辦完，何況這件事還牽扯到那麽多嫌疑人，楊旭雖然是我學生，他也不敢隻為孫慧慧他們三個開先河，我這就給楊旭打個電話問問，你先別急。”

李沐並沒說自己已經在春城了，撂了電話他坐在馬路牙子上抽煙，今天李冰和徐馨母親帶給他的刺激，直到現在他都沒緩過來，心口一直都隱隱作痛。

東北亞商貿創建之初，李沐根本沒指望給自己賺啥錢，就是想讓孫慧慧日子過得別那麽苦，順便還能給徐馨找個事兒幹，可隨著業務越來越多，公司規模上去了，這才引起了丁賀的重視，開始把鼎昊的業務往東北亞傾斜。

他明白孫慧慧和徐馨為啥鋌而走險去俄國做邊貿，就是因為鼎昊廢業損失了一大筆錢，她倆怕自己資金周轉不開才那麽幹的。

現在是孫慧慧死扛，想把徐馨和潘洋摘出來，而徐馨的想法跟孫慧慧一樣，可李沐又何嚐不想替她們在看守所蹲著？但這不是他能決定的啊。

沒過一會兒付老就把電話打過來了，說楊旭已經請示了局裏領導，同意他們提出的取保要求，但隻能批準徐馨和潘洋取保候審，孫慧慧是法人，又是直接責任人，暫時不能取保，說明天就可以去局裏辦手續。

李沐心裏剛熱乎一下立刻又涼了，慧慧還放不出來，他很怕回家看見媛媛期滿的眼神，他這謊還要撒多久？

這一宿李沐就待在馬路上，累了就去車裏躺會，一直等到天光見亮，才開車去了付紅旗家的小區。

見李沐眼睛通紅，付紅旗一臉詫異：“你一宿沒睡啊，你跟那個孫慧慧關係不一般吧，上次我就看出來了，你放心我們過去仔細問問咋回事兒，我感覺這案子應該快出頭了。”

雞西專案組凍結了東北亞兩百萬資金，賬上能動的還剩不到一百萬，付紅旗又在取保文書上簽了字，這才問楊旭案子的進展。

楊旭無奈地搖搖頭：“老師我都沒臉跟您說，現在關鍵不在我們局裏，而在告狀的那個國字頭公司身上，這起案子的當事人已經拘押超過兩周，原則上案子沒有法律依據的情況下就得放人。

可冀北那家公司聘請的律師弄來一份商務部的文件，上麵確實有不允許個人做大宗商品貿易的字樣，雖然這文件不能當做執法依據，但對這幾家涉案企業的處理，省裏領導的意見存在分歧，所以還是得等幾天。

冀北那家公司就是在等黑省兩家公司的態度，逼他們主動放棄廢鋼邊貿，省裏領導站隊選邊兒不同，所以意見就不一樣，您應該能明白是咋回事兒，我們局夾在中間處境是最尷尬的，明知道涉嫌違法拘押，可人還放不得。”

楊旭根本就不應該說這些，這種話一旦傳到上級領導耳朵裏，他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他跟付紅旗說這些也是有目的的，一是希望付紅旗能理解他的苦衷，還有就是即便他們涉嫌違法拘押，也不是他們不懂法，而是形勢所迫的無奈之舉，想讓付紅旗別追得太急了。

付紅旗哼了一聲：“楊旭，你的意思就是孫慧慧你不敢取保對吧，那樣的話我這就去省政法委信訪，我倒要看看現在到底是權大還是法大！”

楊荀的臉抽抽得像個苦瓜：“老師您這不是逼我嗎，您先別激動，我這就去跟局長爭取一下。”

說完楊旭就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李沐看著一臉氣憤的付紅旗，小聲問道：“付老您是真要去省政法委告狀嗎。”

付紅旗氣得一拍桌子：“有些人的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敢拿國家法律當兒戲，借著改革開放的大好形勢，公然搞權錢勾結，這種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付紅旗的嘴唇動了動，有些話終於還是沒說出口，估計是太敏感了。

李沐清楚付紅旗為啥會這麽激動，他想起了文革時反複提到的修正主義，改革開放是好事，可就怕有些人借著改革開放的東風搞壟斷，將大部分的中小企業擠破產，最後砸掉的都是最底層老百姓的飯碗。

足足等了半個小時，付紅旗氣得直哆嗦起身就要走，這時候門開了，不但楊旭進來了，後麵還跟著兩個領導模樣的人，一介紹李沐才知道，居然是雞西的政法委張書記和市局的一把局長李淼。

張書記一進來就握住了付紅旗的手：“付教授來雞西咋不提前打個招呼，我也該進進地主之誼啊，楊旭把您的想法跟我說了，有些問題他不太清楚，這次抓捕那幾家涉外易貨企業的法人，絕不僅僅是因為倒賣報廢的坦克車，還涉及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

不過這些問題還在調查中，跟徐馨和潘洋的關係不大，所以我們同意了她倆取保候審，至於孫慧慧是否跟那件事有關，我們得等俄方取證的結果，所以暫時還不能放。

您老也是法學界的著名學者，我們能冒著非法拘押的風險把人扣著不放，牽扯到的事情肯定小不了，請付老能理解我們的難處，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

付紅旗看了眼李沐，無奈地點點頭：“既然張書記這麽說，我作為代理律師隻能配合你們的工作，不過我也希望你們能嚴格遵守國家的相關法規，如果無限期拘押我的當事人，我會走司法程序為我的當事人維權的。”

張書記和李局長都保證絕不會超過法定期限，付紅旗這才氣呼呼地領著李沐下樓，跟著警車去了看守所。

很快徐馨和潘洋就出來了，一看見李沐徐馨一個勁兒使眼色，李沐忙跟著她走到了離車遠一點的地方。

“李沐你瘋了，為啥保我出來，你該保慧慧，媛媛還等她回家呢，我一個人蹲幾天怕啥。”

李沐苦笑了一下：“我都想保出來，可慧慧跟你不同，她是東北亞的法人，暫時不允許取保，不過最多一周後就有結果了，我和律師剛從市局出來，付律師已經明確表態，一旦拘押超過法定時限，他就要走司法途徑為孫慧慧維權了。”

徐馨這才送了口氣，商務車快速駛離看守所，朝著春城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