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
今兒可是個好日子,宋老太君壽辰,宋府四處張燈結彩,人人臉上都洋溢著喜色。
自上次與宋佳敏不歡而散之後,宋嘉宜便又龜縮在這小苑裏,日日讀書寫字,除了去給老太太請安,便是半步都不願意出這苑門。
不知是三太太有意拉攏還是如何,又送了幾個新婢子進了她這嘉苑,新來的幾個小丫頭倒也還算安分守己,平日裏除了掃灑打雜的活,輕易不敢進她的內院。
這日宋嘉宜早早便起來,由著勞嬤嬤替她梳洗打扮,那張嬌豔欲滴的小臉上豐盈了些許,沒有剛來汴京時的蒼白與弱不禁風感,看的勞嬤嬤心裏高興的不得了,一邊憐惜的梳著她烏黑濃密的長發,一邊笑嗬嗬地說道。
“我瞧著咱們姑娘近日氣色好了不少。”
“是嗎?”
一旁正捧著一疊衣裳過來的小瓶好奇的湊了過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在宋嘉宜臉上端詳了半響後才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
“是耶!姑娘這樣瞧著更好看了!”
話剛說完,便被勞嬤嬤毫不留情的彈了個腦瓜崩。
“哎喲!”
小瓶倒吸了一口涼氣,吃痛的縮回了腦袋,勞嬤嬤卻嘴角微沉,一臉肅穆的瞪了她一眼。
“沒規矩。”
小瓶訕訕的吐了吐舌頭,又殷切的捧著衣裳遞到了宋嘉宜的麵前,笑嘻嘻的頂著額頭的紅印子說道。
“姑娘今日要穿哪件?不若穿前兩日新送來的那套石榴裙?”
宋嘉宜緩緩睜開眼,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著,臉上還泛著剛睡醒的悶紅。
到了府裏姑娘製新衣的日子,大抵是沈貴妃那一出讓宋家人有了忌憚,今年她的新衣裳做的又快又好,還比之前多了幾套。
這般見風使舵,好真是讓人歎為觀止。
側眸掃過小瓶手裏那一疊嶄新的衣裳,宋嘉宜眸中無半分波瀾,語氣淡淡。
“拿那件藕粉色的襦裙吧。”
小瓶愣了愣,低頭看著這一遝衣裙,頗有些惋惜的皺起了眉頭。
“那件素了些吧,今日來府的賓客眾多,姑娘可不得好好打扮,看她們還有誰敢說您...貌什麽鹽!”
看著小瓶這傻乎乎的樣子,勞嬤嬤束發的大手一頓,似是無語的抿起了嘴巴,宋嘉宜卻笑了笑,抬眸看著小瓶憤懣的樣子,意味深長的勾了勾唇。
“去拿吧,今日便是要穿那件才最好。”
說罷,少女望向了銅鏡中的身影,細白的指尖覆上了眉梢,姣好的容貌如初開的芙蓉般。
柳眉細長,眉眼盈盈處,綽約生姿,楚楚可人。
宋嘉宜緩緩放下手,似乎在透著銅鏡中的自己看到了曾經的模樣。
想到宋老太太這次宴席上即將發生的事,她心情頗好的拿起手邊的口脂,指尖輕沾了一點後抹在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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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後廳會客處,幾個夫人正笑盈盈的領著自家家眷坐在堂上,宋家的姑娘們也個個都細心打扮了一番。
宋佳敏一身粉白的黏在宋佳琪身側,難得安分的坐在席上,隻是一雙眼睛還不住的往側門打量著。
“找什麽呢?”
宋佳敏不自在攥著手裏的團扇,別扭的撅著嘴巴。
“今日,那個誰可會來嗎”
似是明白她說的是誰,宋佳琪卻佯裝不知的蹙著眉頭,故意問道。
“你說的是誰?”
宋佳敏別扭的瞪了她一眼後,才不情不願地看著地板,聲音細弱蚊蠅。
“就是那個...”
說到這,她語氣微頓,頗有些勉為其難的繼續說道。
“六姐姐...”
見她這別扭的模樣,宋佳琪忍不住輕笑出聲,親昵的點了點宋佳敏的臉蛋,頗有幾分寵溺的意思。
“你若還想同人家玩,便不要老欺負人家,你瞧你上次,都惹得你六姐姐不高興了。”
“不就是個老嬤嬤嗎...”宋佳敏不高興的努了努嘴,還想說些什麽,卻在宋佳琪暗含警告的目光中默默閉上了嘴。
“知道了知道了!”
被盯得的渾身不自在的宋佳敏驕縱的往旁邊挪了挪,滿臉不耐,下一刻,一陣異響引起了她們的注意。
在席的姑娘們紛紛側目望去,隻見到兩道藕粉色的身影正尷尬的站在門口。
宋佳凝麵色難看的站在原地,今日她身上的藕粉繡花百福裙可是她費了好大的心思請了京裏手藝最好的繡娘縫製的,誰料這宋嘉宜竟是與她作對一般,也穿了一身藕粉。
可宋嘉宜膚白,便是一身簡單的藕色襦裙都美的讓人挪不開眼。
感受到眾人異樣的目光,她羞憤的瞪了一眼身邊那一臉無辜的宋嘉宜,硬著頭皮往裏走去,看著坐在主位上的老太太,她的臉上剛揚起一抹笑容,就見老太太正滿臉歡喜的站起身來同她身後的宋嘉宜招了招手。
“你這丫頭可算來了。”
宋嘉宜不動聲色的抿著唇,一臉靦腆的笑了笑,其他猜到了她身份的官太太連忙站起身來同她福了福身子。
“縣主萬福。”
其他家眷瞧見了,也紛紛站了起來,頓時隻剩下宋家的姑娘們傻傻的坐在席位上,瞧著這一幕竟是傻了眼了。
宋老太君也不曾想眾人這般興師動眾,頓時臉上的笑容有了幾分僵硬,也連忙要躬身行禮,卻被宋嘉宜雙手穩穩地攙扶住。
“大家不必如此拘束,今日是祖母的壽辰,孫女在這裏祝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宋嘉宜落落大方的樣子一改曾經的怯懦,而尷尬的站在廳中的宋佳凝此時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底的妒恨卻不可控的滋生著。
老太太也一改往日的作風,拉著宋嘉宜的手一臉寵愛的和眾多官夫人攀談了起來,一個餘光都不曾給到她這個曾經最受寵的孫女身上。
“那位便是嘉平縣主?她長得可真美啊....”宴席之上,有個官眷小姐小聲的同姊妹們感慨道。
“是啊是啊,果然傳聞不可信......”
宋佳凝坐在席位上,聽到周遭嘈雜的低語,隻覺得眾人的目光中滿是譏諷,讓她難堪的抬不起頭來。
就在此時,一道驕縱的女聲自她耳畔傳來。
“還真是,東施效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