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梔鳶的小心思盧夫人不懂,不過沈清詞身份不同於平常的通房丫鬟,私下裏她也不想未來的姑爺和沈清詞攪合在一起。

抿了抿唇,算是默許了盧梔鳶的行動。

“日後動點腦子,我看傅家少爺對你也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至少這次願意保留你的體麵,還讓沈清詞過來道歉!你的名聲保住,就算不和他定親,日後也能嫁個好人家。”

盧夫人拍了拍她的腦袋,領著盧梔鳶進去。

盧梔鳶臉色冷的極為難看,整個江南可能都再找不到第二個比傅傾洲更好的郎君,何況她還喜歡他,怎麽會想要嫁給別人!

“沈清詞這次命好,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回了屋子,盧梔鳶嬌俏可人的小臉盛滿陰霾,摸著算盤珠子,手指猛地用力。

傅府內,沈清詞從小門進去,紅梅早早抱著包裹在門外等她。

“表小姐你受苦了!盧家可有為難你!”

蒼白著臉色,紅梅艱難地走到她的麵前。

沈清詞看著她腫起來的臉和滿身的血跡,心尖微顫。

快步走過去,紅著眼掀開她的衣袖——血肉模糊!

“她們對你動刑了?”

沈清詞呼吸都在發緊,紅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啞聲道:“夫人恩典,十五鞭子!平時和教管嬤嬤關係還不錯,沒有下死手,不然奴婢就廢了!”

顫顫巍巍的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紅梅兩眼放光,滿是希冀的看著她。

“這個,這個是奴婢的賣身契......奴婢把當初府裏給我的幾兩銀子加了兩倍還給夫人,得了恩典,取出來了!”

“表小姐,奴婢如今無父無母,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管家說不管我,要是表小姐願意接納奴婢,奴婢就可以跟著表小姐,還能繼續住在府裏......表小姐,你願意要奴婢嗎?”

被血染紅的賣身契濕噠噠的遞到了沈清詞的麵前,血腥氣混合著她身上的血氣,融為一體。

眼淚登時掉了出來,顫抖的將賣身契推了回去。

“不行。”

紅梅垂下頭,唇角抖動好幾下,艱難道:“奴婢明白了.....”

“嘩啦。”

沈清詞忽然抱住她,哽咽道:“你不是我的丫鬟,你是我的妹妹!你的賣身契我不要!我願意養著你!”

“紅梅,跟著我吧!隻要你不嫌棄我,我定會照顧你一輩子!”

夜色越發濃鬱,紅梅渾身被溫暖包裹,強忍著的委屈和慌張終於發泄,痛哭出聲。

“奴婢怎麽會嫌棄小姐!奴婢願意為小姐死!”

在她經曆全村覆滅,一把火燒了所有東西,唯有她珍藏的夫子送給她的紅梅圖熠熠生輝,她就發誓要找到這個支撐她活下去的人!

她給自己改名紅梅,畫師沈清詞三個字她記得爛熟於心!

她不是一個有天賦的人,可她在看見那副紅梅圖的第一眼,就感覺到了和她相似的掙紮。

那是一個絕境中的人才能畫出的瘋狂和絕望,她憧憬的沈清詞正在泥潭裏,她想要救她!

紅梅最終也在火海中燃燒,卻掉出了一片金箔,夫子聽聞禍事來找她,看著那片金箔沉默了好久。

他說,那是少時的沈清詞唯一擁有的東西,也是世上最純真的善意!

他是被傅夫人趕出府的,因為他打翻了傅夫人的硯台,所以他被挑了手筋,驅逐出府。

傅夫人不允許他帶走任何東西,是想將他活活餓死!

小小的沈清詞拿所有的積蓄換了金箔,融化後沾上墨水畫了那幅畫跑了十裏路送給夫子。

她讓夫子將畫燒了,他就能活下去。

夫子以為沈清詞是讓他放棄畫畫,借此讓傅夫人放過他,原來.......

這樣好的人,卻在那樣肮髒的傅府,她一定要救她!

入夜,紅梅搬進沈清詞的院子,攤開包裹,裏麵滿滿的都是沈清詞這段時間以來丟掉的畫卷。

房間內,沈柔心拿著藥瓶給沈清詞上藥,看著她膝蓋上的傷,登時眼淚汪汪,極為傷心的模樣。

酸辣的痛感傳過來,沈清詞強行忍著,血水混合著毛巾的溫水往下流,靜靜地看著沈柔心,輕聲道:“這就是娘想過的日子嗎?”

“離開傅府,當真會發生多麽不好的事嗎?您一定要留在這裏,是為了誰?”

“啪!”

一盆血水霎時濺到地上,沈柔心憤怒的瞪著她,眼中的心疼被恨意蓋住,咬牙道:“我說了這麽久的話,你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是不是!”

“你的身份是什麽你自己清楚!離開傅家,你還有活路嗎?要不是為了你,我至於每日在傅府卑躬屈膝做下人嗎!”

“你想走你就自己走!我知道,你心裏隻有你那個位高權重的姑姑!你知不知道她是怎麽來的權勢?是她打開了京城的城門,將人放了進來!還有你爹,他就是個懦夫!堂堂王爺竟然要跑!我不可能跟他走的,若是跟他走了,我和……”

沈柔心忽然住口,看著麵前的沈清詞隻覺得可憎。

“我把你拉扯這麽大,還讓你在傅府享盡榮華富貴,不過偶爾做些下人的活,和你本該過的日子沒什麽區別!何況他家還沒有傅家有權有勢!我欠你的早就還清了!我不會離開江南,更不會離開傅家,有朝一日她總會回來的!你想走就自己走吧!我還想讓你嫁人,安穩過一輩子,也算還了我的罪孽!”

“大少爺對你已經夠好了!你傷了人,都替你擺平,否則你以為你還能在府裏這麽安穩的呆著!”

沈柔心大口喘氣,手指指著沈清詞,麵上泛著委屈。

“若不是你,我還會被大少爺拽著頭發跪在地上嗎?我這麽大年紀了,你就是這麽孝順我的!”

眼前一黑,沈柔心踉蹌的往地上栽。

“娘!”

沈清詞快步將她扶住,沈柔心一把將她推開,一個眼神都沒給她,徑直朝屋外走去。

地上丟來一個藥瓶,裏麵的藥粉撒了一地。

沈清詞彎腰將它撿起來,眼眶蒙上一層水汽,蹲在地上,渾身發冷。

沈柔心說的話,她有幾句沒聽懂。

但,她已經沒有精力去想了!

眼前落下一道黑影,燙金的靴子發著光,吐出的聲音極冷,“鬧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