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沈清詞洗了臉,紅梅欲言又止的跟在她身後。

“小姐今個那麽對夫人,會不會被趕出去?夫人看著不像是舒服的樣子!”

這事在紅梅心裏憋了一晚上,終於還是說了出來。

沈清詞定定的看著她,唇角彎了彎,“那不是如我所願?”

並非她忽然性情大變,隻是忍了這麽多年,她不想忍了!

想走走不了,想過下去又憋屈,她就這麽眼睜睜看著自己深陷泥沼,無法爬出來!

紅梅猶豫了一下,眼眸登時發亮,“小姐說的是!若是被趕出去,反而是個好事!”

點燃安神香,沈清詞關了門,眼睛落在沈柔心的房上,眸光閃了閃。

娘是如論如何都不會願意離開傅家,今日她懇求唐安之,是因為......作為王府曾經的暗衛,娘和唐安之至少認識,有他的助力,娘應當可以放下心中的擔憂跟他們走!

隻是......不知道唐安之願不願意出麵!

“轟隆隆。”

前院驟然發出砸東西的聲音,沈清詞眉頭皺了皺,插上了門栓。

傅傾洲——回來了!

......

“沈清詞回來後對娘動手?”

麵上帶著疲倦,傅傾洲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傅夫人砸了前廳各種花瓶,在傅夫人發瘋的言語中捕捉到重點,眯了眯眼,渾身透出霸凜,意外的挑了挑眉。

這些年以來,沈清詞一直很順從,還沒有和傅夫人正麵有過衝突!

傅夫人發泄完了,坐在主位上,大口喘著氣,刻薄的臉露出不屑,“她還沒那個膽子打我!但是她竟然敢反抗!我養她這麽大,打她一巴掌她就該受著!”

“看著不爭不搶,其實沒收了那些銀子,她心裏記恨著呢!說什麽多年勞作已經彌補了我的養育之恩,可笑!她的勞作值多少銀子?我為了培養她,讓她學琴棋書畫,照著貴家小姐來,花銷豈是她端茶倒水能比的!”

“膽子真是越發大了!通知沈柔心,讓她好好看管自己的女兒!要是做不到,都給我滾!”

傅夫人話音未落,傅傾洲已經站了起來,頎長的黑影逼近,喝住了竊笑準備去沈柔心處的白芷。

“她本說的就沒錯,這些年娘對她動輒打罵,將她當下人對待,如今把人逼急了也正常!將她們趕走這話日後我不想聽見了!”

傅夫人還是第一次被兒子這麽嗬斥,麵色頓時不善,惱怒道:“難道我顧著她們母女吃喝還不能動手了?傾洲,你是不是對她們起了什麽心思!”

“母親若不是忘了,傅家能比江南世家還有前景是因為什麽!這些年靠著她們母女在京城討來的好處不計其數,單說還債,早還清了!她們走了,娘可要想清楚日常這些奢華之物,可還用的上!”

傅傾洲沉著臉,氣勢頓時嚇人。

傅夫人頓時噎住,唇角蠕動好幾下,在傅傾洲深沉的注視下,終究閉了嘴。

養著前朝郡主,聽起來的確不好,但陛下格外重視沈清詞,每年貼給傅家的好處也實實在在!

可就這麽放過沈清詞,在自己府裏還要看沈清詞的臉色,傅夫人一想到這個就惱火!

“她既然不是我們家的下人,月例銀子就不用給了!傾洲,這點你總不會不聽我的吧!”

傅夫人站起身,冷著一張臉,“從今日起也不要再準備她們母女的飯菜!想吃,她們自己去買,自己做!”

瞥了一眼王嬤嬤,王嬤嬤迅速拉著白芷退下,前廳沒人,傅夫人方才問道:“你今日為何這麽晚才回來?”

“去城門送誰?”

傅傾洲麵上露出戲謔,傅夫人這才終於說到了正題。

喝了一口茶,傅傾洲並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抬起腳,徑直走向了後院。

問不出答案,傅夫人頓時急了,跟在傅傾洲身後,冷聲道:“我今日已經請了官家的冰人和民間的媒婆,要了鳶兒的八字送去了算命先生那!清點了庫房裏的東西,已經放出風聲要去盧家下聘!”

“傾洲!該忘記的人你要忘記!盧家才是你的聯姻對象!鳶兒一心對你,你要對她好些!此時沾上江家,絕非明智之選!”

“傾洲!你已經不聽為娘的話了嗎!你給我站住!”

傅夫人到底沒追上傅傾洲的腳步,她認準的事也不打算讓傅傾洲同意,自己去了房間拖出了箱子,那裏麵放著她的嫁妝。

夜色濃鬱,一更天的銅鑼聲響起,傅傾洲站在沈清詞的房門外,幽沉的視線注視著房內已經睡下的影子,菲薄的唇揚起,身上湧出可怕的氣場,仿佛獵人發現了獵物。

“沈清詞,你如今都敢反抗,看來的確是縱容了許多!你的獠牙徹底暴露,一隻被圈養起來的猛獸,沒有底牌暴露的這麽徹底,隻會自取滅亡!”

“方格,她今日去了什麽地方?”

方格從陰影處出來,恭敬的開口,“隻是按照廚房婆子的吩咐買了瓜果,坐著馬車回來,並沒有用很長時間,回府後夫人和表小姐產生爭執,她在房間呆到現在,期間除了紅梅沒有人進出。”

怎麽想,都沒有任何問題。

傅傾洲淡淡的應了一聲,想了一會,問道:“我娘為何打她?”

“說是......因為您去了城門送江心姑娘,這件事被盧小姐知道,盧小姐氣跑了,夫人生氣怪表小姐沒攔住您!”

方格看著那一幕格外揪心,都是金貴的小姐,夫人對盧小姐千嬌萬寵,對江小姐以禮相待,但表小姐在府中活的比下人還不如!

傅傾洲麵色微沉,抬起腳走向沈清詞的屋子,推門的手忽然停了下來。

他想起沈清詞今日沒有去他身邊的事。

“我若進去,倒是寵了你,日後更不知天高地厚!”

在這個傅府,她除了依附於他,擺出乖順的模樣,別無選擇!

她也該吃點教訓!

“按照娘說的,今日起不要給她銀子,她們母女的吃穿就靠自己!”

傅傾洲抬步離開,與此同時,屋內沈清詞緩緩睜開眼。

她聽到了他的話,眼底溢出苦澀。

寄人籬下!

這樣的日子,究竟還有多久!

風吹過她的臉頰,沈清詞從**起身,看向了皎潔的月光。

遠在邊境的父王,不知有沒有見到唐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