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桐這種有潔癖且嚴格作息的乖乖女, 三令五申過,要開顏大半夜別詐屍跟她哈哈哈。
笑點低的大小姐有時候碰到個熊貓打架或者樹上屙青團都能哈哈半天,再分享給疏桐,也要對方開心。
疏桐老說開顏從前那些裝腔作勢的二世子前男友壓根不懂曲小姐, 她要的其實很簡單, 傾聽她, 回應她,陪伴她。
不是那些標著價格的名牌,那些,她出生就擁有了。
*
曲開顏都後半夜了, 給疏桐發了個周乘既睡著的照片。
沒想到疏桐竟然秒回了——
疏桐:作孽啊。我決定要為你吃一天素。
開顏:哈哈哈。
疏桐:怎麽樣啊?
開顏:什麽怎麽樣?
疏桐:裝。
開顏:很不錯。比想象中滿意。
疏桐: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被疏桐一打岔, 曲開顏都忘了給她顯擺的初衷了。發給疏桐原本是想說:他這算不算睡相很過關的那種?
從前曲開顏就在閨蜜圈裏說過, 男人穿金戴銀的時候你是看不出他的品相的,甚至教養。隻有某種特定情況下的事後,最能見真章。
周乘既的事後睡相如同他朝曲開顏說他尊重在他家服務的阿姨那時候一般無二的狀態, 愛與誠, 俱在他眉眼與心裏。即便睡著了, 他依舊是一副專心致誌的神與廓。
睡著前,他們最後一個話題聊得是,曲開顏問他, 這麽多年, 就真沒像我這樣追你的嗎?
周乘既反問她, 你追我了嗎?
曲開顏被他將得死死的。
周某人再告訴她,追人不是她這樣追的, 人家都是一天三頓追著送過來, 師兄長師兄短,周先生早安, 周工再見……
最熱情的甚至問他一年多少錢?
曲開顏也傻眼了。真的?
周乘既無所謂地答是,告訴她,對方是他們服務的一個合資品牌的經銷女總,周乘既過去給他們做售後定巡的。
老總開出七位數,周乘既嚴陣拒絕,說他一沒興趣,二自己也掙得到。
曲開顏光腦補有人被大佬當麵調戲的畫麵,就覺得有趣極了。她問他,那麽我也給你這麽多,你有興趣嗎?
“沒。”
“多加個零。”
“成交。”
“臭不要臉。”
下一秒,打工人堅定守護血汗換錢的真理,攬住身邊一直田野調查一般的人,“睡覺好不好。我困了,十點還有會,你也別想著包養我,真那樣,我給你保證,你一定比我先厭倦。”
曲開顏原本是有倦意的,被他不依不饒再一通折騰,哦,他倒是承認累了,鬧得她渾身骨頭疼,卻頭顱裏醒著。
大小姐堅決不乖順,周乘既側著身,擁她而眠的樣子。曲開顏手在被子裏不安分,她問他,“他也睡著了?”
“嗯,”有人闔著眼,倦意綿綿道,“不應期。別想了。”
曲開顏大罵,“臭流氓。”
扔了手機,曲開顏自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再睡著的。隻記得,她把一條腿擱某人身上,這種睡覺有地方翹腿的感覺,真舒服。
*
對於經常差旅飛行的人,最要斷舍離的便是自己的床。
一旦接受這樣的規訓,能免去許多生活上的疾苦。
比如,周乘既這些年空中客、高鐵客當慣了,他已經習慣在酒店的**睡覺,也習慣了高鐵椅子上短眠。
但是,曲開顏的床墊太軟了。軟到,他說童話裏那種多少床墊子依舊能感受到那顆豌豆的存在,說得就是曲開顏吧。
而且她起床氣還很大。醒來,不洗漱不要碰她,她也不會碰周乘既。
大小姐聲稱,偶像劇裏一醒來就接吻doi那套在她這裏行不通。
她一直是個浪漫過敏症的。
於是借宿的人嚴格遵守著主人的家規,隻一條,這個床墊得換,且刻不容緩。
“我出錢,曲小姐。因為我有必要提醒你一項免責聲明:社畜人如果猝死在你**,你到時候需要承擔的嫌疑和陰影比起換張床墊,嗯,你自己比比吧。”
哈哈哈,曲開顏趴在**,笑出聲。
好吧,這個理由勉強接受。她允許了。
周乘既起身來洗漱換衣,外頭才七點不到。他要回去姑姑那裏,把趙阿姨那裏送上車。
曲開顏渾身懶懶的,但也從**爬起來了。
她跟著他一齊到衛生間,周乘既以為她要先洗漱一下,便把她的牙刷擠一截牙膏遞給她。曲開顏幹脆順手接過,一麵刷牙一麵問他,“你這樣趕得急嗎?”
周乘既單手撐在洗手台上,專注刷完牙,才跟她說話,“趕得上回去開會就好了。”
和那天她臨時喊他喝茶一個說辭。
她幹脆追刑偵劇般地聽一個凶手自述環節,問他,那天為什麽答應要來喝茶。
“我以為在你工作室解釋得很清楚了。”
“哪裏清楚,你說什麽了?”大小姐口口聲聲的家規,結果,她刷牙還要說話,噴出一個小牙膏泡泡來。
周乘既眼見著這個牙膏泡泡衝他飛過來,拿嘴給她吹回去,半路,炸掉了。
“我說下周有一周的外勤,還不夠清楚?”
“不清楚。”笨蛋的人,理所當然。
俯身洗臉的人,歎一口氣,拿冷水澆臉,他習慣用毛巾,結果一時忘記,這裏不是他自己的地盤了,伸手去扯毛巾,什麽都沒扯著。
略微洋相地睜開眼,像一個猛子從水裏鑽出來,然後朝身邊的人,“就是怕爽了你這一次約,又一周沒時間了,怕你曲大小姐不再擔待了唄。”
“……”對麵刷牙的人,一時傻傻地,把牙刷懟在嘴裏,也不刷。
周乘既沒毛巾,便拿手抹。狼狽也好看的一張臉,幽幽問她,“這樣夠清楚了嗎?”
曲開顏把她的一次性洗臉巾盒遞給他,要他拿這個洗。
直到鋼鐵直男按她的指示做了,她才吐掉口裏的泡沫,一臉得意洋洋但要忍住的矜持,臭屁道:“你最好是!”
周乘既還在洗臉呢,大小姐發話了,“我和你一起去。”
“去哪?”
“去你姑姑那啊。我幫你送你家阿姨上車,你安心回去開會吧。”
“這樣啊,那我直接去公司了?”
曲開顏扭頭,“不行,你和我一起去啊。不然我和人家會麵多尷尬啊,我還得自己介紹自己,多蠢啊。”
“哪裏蠢?”
“不管。我說蠢就是蠢,我最討厭自我介紹了。”
曲開顏說著就去衣帽間換衣服了。
大小姐出門比上花轎還要難,她還想化妝的,周乘既在邊上扶額,認真陳述,“我等你再慢悠悠化完妝,真得來不及了。”
“好了好了,我在路上化。”
說罷,曲開顏把包和要送阿姨的禮物都扔某人手上。然後要他下去先熱車子,她上個洗手間就下來。
一早風風火火的曲小姐,從庭院裏出來的時候,隔壁家早晚溜拉布拉多的阿姨都有點意外,同她打招呼,說小曲今天這樣早啊?
曲開顏忙著上車子,隻說是的。最後瞥一眼那隻比豬肚子圓的拉布拉多,心想,早晚溜兩趟,該胖還是胖。
上了車,曲開顏就和周乘既念叨,說隔壁這家阿姨很八卦的。“你遇到她,她和你閑扯什麽,別搭理她。”
“嗯,看得出來。已經牽著她的狗,在我車邊張望好幾個回合了。”周乘既說,他原本降著車窗的,直覺有人有狗過來,他正好假借給助理發語音,把車窗闔上了。
阿姨訕訕走開了。
曲開顏笑出聲,她保證,“她還會再找你的。”
*
趙阿姨一早起來,把連夜醃漬的半片老鵝,下進有老鹵當引湯的糟鹵裏。
周乘既他們到的時候,趙阿姨已經忙完廚房這一程了。
聽見門樓裏有推門並掩到一邊的動靜,廚房裏的人揩揩手就出來,“乘既,東西我給你弄好了,等放涼了,你擱進冰箱裏,起碼要糟個四個小時向上……”
趙阿姨這頭話沒說完,迎麵就看見門樓裏一雙人影。
不等乘既介紹,趙阿姨率先看這個女孩子。怪她老式人老印象,乘既雖然說過對方是什麽大小姐,但憑著他這般遷就人的先入為主,趙阿姨想象中的女朋友該是那種溫文爾雅、知書達禮的。
卻不是。完全兩個樣子,高高挑挑的個子,俏而不嬌的眉眼。穿一身白底紅圓點子的長裙,頭發恨不得到指甲蓋子都看得出來是那種富貴人家的孩子。
不言不語的樣子,驕傲引頸,但也不是眼睛擱到頭頂上的那種。
趙阿姨私心比較,和乘既原先交往的女生完全沒一點影子。
富貴看得出來,脾氣也看得出來。一進門,手上是一樣不沾的,全在乘既手裏。
昨天又和乘既電話裏吵成那樣。一掉頭,乘既又為了她夜不歸宿了。
趙阿姨到底有點賓主之分。她看著長大的孩子,乘既在家裏不到衣食伸手的地步,但也是由著老太太養得一身少爺脾氣。就單單眼前這幅光景給家裏頭看到,不知道是心疼得多還是欣喜得多。
旁觀者眼觀鼻鼻觀心,怎麽就不能找個不低不高當中個的呢。從前那個許同學,人品到性情倒是配乘既好得很,無奈有個無底洞家庭,牽連著姑娘也沒考出個好大學。這還不夠,許家那個短命鬼的老爹欠的賭債,不要臉得上周家來要。鬧得周家雞犬不寧,把個春香氣得一身病。繆春香答應幫忙還這筆錢的同時,也懇請許家姑娘和她兒子斷了。你不開這個口,他不會死心的。並嚴陣聲明,將來,他們倘若真在一起了,他們周家也不會安生的。
許家姑娘終究決意和乘既斷了。
乘既為此失意了好久。工作頭一年,甚至還給了母親當初家裏幫忙償還許父賭債的全款。
春香因為這個在婆婆跟前淌了不少眼淚。
老太太長籲短歎也沒轍,說過日子都憑立場那倒好辦了。依我我也想站你的,可有什麽用,他就是喜歡,就是放不下。要我說,隻怪他們周家出情種,都是認定了不肯輕易轉向的主。
好不容易等到翻篇了。這個看上去又不是淡角色。
倒不是多富貴,周家招架不住。而是,趙阿姨私心覺著,不像個能平等度日的伴。
這一切心思浮想,直等到乘既開口介紹,對方端正且和煦地同保姆阿姨打招呼,“趙阿姨,您好。鵝的事,周乘既沒有事先和我商量,不過,能這樣嚐嚐您的手藝,倒也是個巧事。”
乘既在邊上替她打著邊鼓,“嗯,看得出來你好急著吃了。”
嬌憨的人衝乘既一跺腳。
趙阿姨看在眼裏,即刻心上就有了改觀,思女心切的母親想著,哪個為娘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兒逢上一個處處遷就她的人呢。
這一刻別說乘既隻是擔著些東西,就是擔千金萬頂也是應該的。
趙阿姨規規整整喊了人家一聲,曲小姐。
說話間,周乘既便要去上班了,他同阿姨交代,“您去上海的車子九點會過來,東西和禮物開顏會幫你叫司機拿上車,您暈車的藥也記得帶上。”
“這份是開顏送給您女兒的。”
趙阿姨這些年在周家見慣各色各樣的人上門,求辦事的求差事的求看病的,五花八門的禮,周家人向來不私相授受、留人話柄。耳濡目染的,趙阿姨也學著了些警惕與品行,又是頭回見麵,不想人家因為好像收了禮才和氣些。才推脫不要的,乘既往房裏邁,替阿姨作主的樣子,“收下吧。新娘子這些天總歸用得到的。”
說罷,周乘既就回房拿自己的筆電和備份的一個移動數據盤。
他行色匆匆貌,從房裏出來,便要走的樣子。又兩頭不放心,率先看曲開顏,他同她玩笑,“你別給我把阿姨發送到浙江去啊。”
曲開顏當著他們家保姆麵,不好放脾氣出來,忸忸怩怩倒有格外的趣味。周乘既俯身來堵她的視線,一來二去地,當真熱戀中的人,手去撈她的腰,像提人一般地逼她看向自己……
阿姨見狀不對,識趣地走出來了。
廳裏,曲開顏被他貿然的舉動鬧得個大紅臉,她在周乘既腰上掐了兩把,“喂,你就是這樣尊敬你們家阿姨的啊。”
“可我看你怪怪的。不像你。”
“娛樂圈講究紅氣養人,我覺得你們家該是書卷氣養人。你不說,我有點想不到這是你們家阿姨。氣質還蠻好的。”曲開顏圈著周乘既的腰,同他說話。
“嗯,她也是個可憐人,丈夫在工程上出事故去了。第二個孩子又沒了,那時候在醫院,身邊就一個幾歲的女兒。後來感恩我奶奶的幫助,才來周家做保姆的。”
曲開顏聽聞這些,一下子掩住周乘既的嘴,想叫他輕聲些,別給外頭聽到了。
周乘既笑意別開她的手,俯首想要幹什麽。曲開顏不肯,“有口紅,花了,出去多難看啊。”
說罷,他在她側臉上貼了一下。又問她,待會怎麽回去,還是就在這裏睡一會兒。
曲開顏說不要,她有點怕老房子,怕有蝙蝠精。
“那你那晚來怎麽睡的啊?”
“我沒睡得著。”
有人聽後皺眉,“你這晚上不睡的毛病得改。”
“你再不走,中午了,周工!”
周乘既從廳裏走出來,一身熨帖地跟阿姨說他先走了。
都跨到門樓台級上了,想起什麽,這些年一個屋簷下養出來的主雇默契。
他一回頭,阿姨便走了過來。
隻見乘既略微正色地提醒趙阿姨,“過去的事……”
“我曉得的。”
*
周乘既工作周的第一天向來兵荒馬亂。
一天的文山會海趕下來,晚上還約了仲某人和陳適逢。
當初陳適逢去客戶研究院談項目時,就拍過胸脯,我們啟躍有我們乘既,這一係列產品就一定做得出來。
生產車間擱在江南,純粹是一來江南的實績,二來采購供應便利些。以及結案提交客戶使用單位順途些。
周乘既在總部的工程師級別就比肩副總線了,這二三年一直沒正經八百的頭銜就在於他不想管人事行政那攤子。
他隻想專心幹他的設計伍。再為所欲為地各處飛。
這也是業內唱著玩的,誰人後頭跟著的這個不出頭的“工”,都沒周乘既的工值錢。
晚上應酬仲某人席上,對方聊到了一個新產品的懸掛,仲某人幾杯酒下肚就給周乘既扯大旗起來,你做不做,你乘既想做,我當即就給你們啟躍。
周乘既案牘勞形再不勝酒力的樣子,撐著腦袋,借著酒的幌子,朝仲某人委委屈屈的口吻,“您可別逗我,我這人不興逗。這酒桌上說的話,您回頭又不認了,我找誰哭去。我可比好多小姑娘還開不起玩笑那種啊。”
這句俏皮話哄得仲某人笑開了花。說乘既這一向幽默風趣多了。“我逗你幹嘛,我不認你,我甘心等你一天,啊。”
好。周工酒杯一推,臉一抹。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把白天設計的草圖,和之前做的一個別家類似的3D件擱到仲某人眼前。
陳仲二人各據一端,前者欣慰,後者荒誕。仲某人更是罵字上前,“怎麽回事啊,你到底有沒有喝多啊,啊!你還席請我的人,合著你在這等著我呢,啊!”
說歸說,罵對罵。同技術出身的仲某人依舊對乘既設計的這個完成品有點興趣,他講條件,這產品我拿回去看看。
周乘既筆電一闔,在商言商,“這可不行。”
再細聊這個項目的報價和交期,周乘既都不認同。簡言之,價格要談,交期要延。否則,誰也做不出來。
仲某人一手煙,一手酒,迷糊人卻心計不離口。最後,乜一眼周乘既,卻是朝陳適逢說的,“壞種,這個老小子隻會給人當上。這些個供應商裏,就你們家敢動不動給我吵吵延期的。”
然則,他仲某人明白,啟躍的報價也是業內最精準的。產品達成率最高的。
他們這一行,可不興在酒桌談什麽生意。
向來是談判桌上交鋒的,仲某人難得一回被乘既殺了個措手不及,這點麵子他自己要顧,也要賞他看重的後輩。說老規矩吧,標書見。
應酬完仲某人。周乘既按部就班送陳適逢上車。
老陳今天依舊沒有喝酒,全靠周乘既擔待了,但他麵上還好。
現在私下時光了,老陳問候一句,“沒聽你說這裏還有別的親戚。”
陳適逢在問昨天的事與嫌隙。
周乘既可有可無地頷首,“我父親一個叔伯妹妹嫁在江南。”
二人隻在會話表麵糾纏,陳問什麽,周答什麽。陳適逢更是理所當然地認為周乘既說昨日是去姑姑家了。加上他來這邊,原本就是推拒了公司安排的酒店住務的。
“嗯。這一向辛勞你了,今日看著確實有點神似倦怠。”陳適逢即便有點男人間的話務,也不好執意跟周乘既挑明了。他省得他是個明白人,倒不至於和女人玩一夜情那種。
老總的嘉與賞無非是在名與利上籠絡。
陳適逢一向覺得周乘既是塊鐵板,除了加薪這一層,他還真的滲透不了這個老小子。正如仲某人說的那樣,別看他長得俊俊俏俏、斯斯文文。恃才傲物的大壞種一個。
陳適逢的車子來了,順勢說送周乘既一程。
對麵人說不必了,他打車回去。
陳適逢首肯。二人深夜作公務散。
周乘既隻等到老陳的車瞄不到影子,才招手攔了輛出租車。
*
他到家的時候,一路上了樓,才在**看到擁被裏伸出來的一截纖細的胳膊。
周乘既不算輕的腳步走過去,**的人都沒有回頭。
晚歸的人甚至作勢咳了兩聲,都沒有等來迎客的態度。
他這才不放心地單膝跪在床邊,探身過去,看別在裏頭的臉,撥撥她的鬢發,問她,“睡了?”
“我頭疼。”**的人總算出聲,周乘既的一顆心才勉強落定。
“怎麽了?”
“頭疼呀。”曲開顏不肯他碰她,也不肯他坐床邊,說他身上的酒氣重死了。
周乘既一時沒轍,便問她,“要不要喝水?”
**的人這才一下子坐起身,像身上按了彈簧般地彈起來。曲開顏撈撈袖子,攏攏頭發,管家婆似地瞥一眼晚歸的人,“你今天除了問我回家了沒,吃了沒,這是第三句!”
周乘既脫了外套,又去衛生間洗過手,才重折回床邊,撥她的臉左右端詳,“那我問你個第四句?”
“……”
“為什麽頭疼?”
話音才落,曲開顏便要拿枕頭丟他。“你煩死了。”
對麵人才要坐下來呢,曲開顏不準。
“好了,別鬧了,我都累死了,給我坐一會兒。”
床邊人靜靜坐下來,四目相對裏,曲開顏才開始抱怨,“你回來這麽晚。”
“是。我跟你講過的,今天有應酬。”
對,她知道啊,她甚至因為有陳適逢,而沒有給他打電話。可是,曲開顏不喜歡這種等人的感覺。
“你可以先睡的。”
“關鍵我睡不著啊。”
周乘既隻當她是日夜顛倒的原因,再問她吃了沒。
**的人據實搖頭。
“趙阿姨做的鵝帶回來了嗎?”
“在樓下冰箱。”
“拿上來給你吃?”
“現在啊,那我不得胖死啊。”
“我也想吃點呢。當陪我。”
周乘既這個賓主顛倒的說辭倒不錯,曲開顏頤指氣使,“那你去弄,我隻吃一塊。”
“嗯,為你這一塊,我跑斷腿是吧。”
嚷頭疼的人這才臉上有點笑意,為了報答,她圈住他脖子,原本還嫌棄他一身酒氣的,結果也許等待的時間太長,她也有點不耐煩了,告訴他,偏頭疼是個征兆,要來例假的征兆。
“嗯。所以家裏有沒有備藥。布洛芬那種。”
“周乘既你是個豬。”
豬下一秒狠狠吻住了她。一身酒氣,也一身戾氣。曲開顏簡直被拖一般地到了他膝上。
她今天穿的睡裙。
貼貼切切地籠罩著自己的身體。
一隻冷手由裏探上去時,曲開顏甚至激靈了下。
她問他怎麽回來的?
“打車。上來還忘了來你這,報的姑姑那裏的地址。”
“真的?那開到哪想起來的?”
“我是不是說什麽你都相信,嗯?”
曲開顏聞言,也不管他的手在作祟,隻來咬他的唇,到脖頸。最好像貓狗打架那樣,誰把誰咬死都不必負責任那種。
咬到他喉結處時,周乘既也還報回來了。
因為手指探取一截明晃晃的證據,也是邀請。
指尖上的人氣壞了,捧住作壞的人,頤指氣使煞有介事地質問他,“周乘既,趙阿姨告訴我一件事,你最好跟我老實交代。”
有人麵上不顯,隻問她,“什麽?”
他早說過的,她是個有特立獨行智慧的人。看上去在雲朵上待著,可是分分鍾能溜下凡來,並和凡間的煙火氣打成一片。
短短不到一個小時,曲開顏和趙阿姨聊了許多,還互加了微信。
且關鍵時刻,她學會了用其人之道,用沉默之槍穩準狠地狙擊他。
周乘既指間深去,卻遲遲沒等到她的明牌。
“開顏,過去的……”
“原來你的小名叫乖乖兒啊。”
……如釋重負的人突然這一刻也不怎麽討厭這個名字了。他繼續取悅她,鬧得她高一聲低一聲的。
“你、出來。”
“那你再喊一聲。”
“什麽?”
“喊我。”
“乖乖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