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似錦攏了攏衣裳,快步向著市中心醫院走去。
天氣雖然嚴寒,可一想到很快就能夠見到爸爸,她就覺得周身縈繞的寒意根本算不得什麽了。
可有時候就是越怕是什麽越要來什麽,二人還未趕到醫院門口,常似錦的手機鈴聲便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的,竟然是姑姑常悅的手機號。
“姑姑……”常似錦有些疑惑地拿起手機。
自從大學畢業後,她就很少回老家,跟姑姑隻有逢年過節才會見上一麵。
二人的關係本就並不親近,聯係的頻率就更是屈指可數。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顧慮,賈珩輕聲道:“接吧。”
“嗯。”常似錦心懷忐忑地接通了電話。
“喂?阿錦啊!你到醫院了嗎?”姑姑常悅的聲音充滿了焦慮,“醫生剛才從重症監護室裏出來,說你爸爸的情況似乎不太好。”
常似錦心中頓時咯噔一下:“馬上。”
實際上她已經站在醫院門口了。
“好,那你趕快……”不等電話說完,電話那頭忽然響起一陣淩亂的腳步聲,緊接著常悅便掛斷了電話。
“快走!”常似錦隻覺心中不祥的預感愈演愈烈,當即便拉著賈珩衝進醫院。
然而重症監護室是在三樓,前往三樓最快的辦法就是乘坐電梯。
為了方便病人出行,市中心醫院原本設置了兩台電梯。
偏生這個時候,其中一台電梯正處於維護狀態,另一台電梯的大門正巧被人關上。
看著緊閉的電梯大門上,掛著寫有“正在檢修”四字的告示牌,常似錦隻覺心亂如麻。
她原本想等電梯從三樓下來,可唯一一台可以正常使用的電梯,在升到5樓後就再也沒了動靜。
“搞什麽啊。”
“怎麽還有占著電梯不撒手的?”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沒有公德心。”
此時已經將近早上八點,正是人流高峰期,電梯門口不知不覺就圍了好些人。
其中不乏兩鬢斑白的老人,坐在輪椅上的中年人,以及幫孩子舉著輸液瓶的年輕媽媽……
見電梯一直停在五樓沒有動靜,這些人顯然有些不耐煩了。
焦灼的氣氛充斥著樓梯間的每一個角落,常似錦略顯煩躁地揉了揉眉心。
也就是這時,她的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這回,來電顯示的是媽媽的手機號。
看著熟悉的電話號碼,常似錦隻覺心跳漏了一拍,握著手機的右手都有些顫抖。
“阿錦啊!”常母的聲音有些哽咽,似乎剛剛哭過一場,帶著明顯的哭腔。
“醫生說你爸爸的病情又惡化了,顱內二次出血的風險很高,媽該怎麽辦呀……”
“媽,別急!我已經到醫院了!”常似錦心急如焚地望著遲遲停在五樓的電梯,心中瘋狂盤算著該怎麽安慰媽媽才好。
“走樓梯吧。”賈珩提議道。
“好。”常似錦點點頭,再這樣下去不知道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可爸爸媽媽那邊,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等了。
二人幾乎是一路小跑著趕到三樓。
也就是這時,一群身穿白衣的醫護人員護送著擔架急衝衝的趕出來。
“爸!”
常似錦一眼就看見了躺在擔架上,昏迷不醒的爸爸。
爸爸的雙目緊閉著,眼角帶著明顯的魚尾紋,身形似乎比她上次回家時看到的又清減了幾分。
“醫生,我爸爸他……”
“病人的瞳孔有些散大,不排除二次顱內出血的風險!”其中一名推著擔架的護士忐忑道。
“什、什麽?”
常似錦隻覺腦海中一片空白,就連身形也變得搖搖欲墜。
在賈珩的攙扶下才勉強站穩身子。
領頭的護士長看了她一眼,眼底流露出一抹不忍,安慰似道:
“小姑娘,你先不要緊張,病人還沒有拍顱內CT,具體病情尚未定論。
或許事情並沒有預想的嚴重!”
“謝謝。”常似錦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激動,感覺送開了握緊擔架的手。
護士長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想要安慰些什麽,終究還是欲言又止。
“阿錦!”常母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媽。”常似錦又看了一眼躺在擔架上的爸爸,趕緊回過頭。
媽媽一夜之間仿佛蒼老的好幾歲,就連鬢角也染上了風霜。
常似錦的眼眶忽然就濕潤了:“媽,沒事的。吉人自有天相,爸爸一生與人為善,定能化險為夷。”
常母神情淒苦地閉上雙眼,雙手合十道:“但願上天保佑……”
腦溢血本就有二次複發的概率,更何況醫生不止一次地提醒過,丈夫的腦血管十分脆弱,二次顱內出血的概率會比尋常人更高些。
她原本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可事情真的發生時,她才發覺自己竟是這般的手足無措。
“沒事的,現在的醫療技術這麽發達,腦溢血又不是疑難雜症……”常似錦輕拍著媽媽的後背安慰道。
可話雖這麽說,她依舊心急如焚。
腦出血很可能造成腦組織損傷,而且這種損傷幾乎是不可逆的。一旦二次複發,極有可能造成部分腦組織徹底壞死,形成功能障礙……
就算手術成功,也很有可能留下嚴重的後遺症。
她曾經的大學同學的媽媽,就是因為腦溢血患上偏癱,時至今日依然半身不遂,一直在堅持康複訓練……
爸爸還這麽年輕,如果真的留下後遺症,下半生該怎麽辦啊?
他真的能接受躺在病**,對什麽都無能為力的事實嗎?
想到這裏,常似錦眼眶愈發酸澀。
她艱難第抬起眸子,幾乎是拚盡全力才遏製住即將簌簌而下的淚水。
“阿錦……”看著常似錦痛苦的神情,賈珩隻覺心底酸澀得厲害。
不僅僅是因為她的悲傷。
更是因為自己在人生的大是大非麵前,是那麽的渺小又無能為力。
常似錦安撫好媽媽的情緒,扶著她在重症監護室門口的躺椅上坐下。
就在這時,姑姑常悅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盡頭,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中明顯帶著幾分慍色。
“常似錦,你還知道過來看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