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印之喜出望外!

這簡直比他當年中了兩榜進士還要高興!

若不是他這麽多年練就的春秋功夫,隻怕在衙門裏就得手舞足蹈起來!

這簡直如同抓雞得鳳凰,翻了倍地賺啊!

他原本對先前的嶽丈家沒什麽感激之情,如今因著薑暖的緣故倒也覺得這門親事還算有所得。

他這個女兒雖蠢笨執拗了些,但妙在這次執拗用對了地方。

換一個精明的,可未必敢大半夜的去掀棺材。

宗侯爺昨日就當麵交待:絕不會辜負薑暖,更不會虧待薑家。

所以這門親事是坐穩了,隻是一來二人年紀都還有些小,況且宗天保大病初愈,很該好好調理修養些時日,因此婚期定在後年年初。

雖則隻是定了親,可他們家卻明顯已經今非昔比。

衙門裏的同僚紛紛恭喜,有幾個原來看不起他的,如今也都客氣了許多。

“雖然侯府裏什麽都不缺,可咱們家也不能虧了禮數,我一個男人,不好走動太勤,你和阿晴卻是應該常去的,畢竟已然是姻親了,多往來才親熱。”薑印之換上家常的衣裳,神情變得更為舒展。

孟氏穿著團花絲絹偏衿寬衫配著雙色裙,手上做著針線,氣度安閑柔靜,確有大家之風。

聽了丈夫的話,微笑回應道:“老爺說的是,阿暖如今留在那邊,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雖則侯府裏樣樣都齊全,可終究還算不得自己家。我會常過去的,親戚間原不在意錢物多寡,重在情分。”

“夫人的話在理,你事事周到,本用不著我操心。”薑印之嗬嗬笑道。

孟氏這個賢內助,算是老天給他最好的幫襯了。

他最看中孟氏的地方就是她有本事卻從不逞能,永遠都是溫溫柔柔、和和順順的。

不一會兒,丫鬟把廚房準備好的酒菜都端了上來。

孟氏放下針線,親手給丈夫斟了杯酒,說道:“老爺在外累了一天了,就先不要為家裏的事操心了。這酒是侯府送來的,老爺喝兩杯解解乏。我和阿晴、暉兒另有別的飯,過會兒再吃。”

孟氏對薑印之照顧得無微不至,也能在仕途上為他出謀劃策,甚至奔走謀求都不在話下。

說實在話,薑印之對她是五分愛三分敬,還有兩分畏懼。

當然了,這兩分畏懼,薑印之從未宣之於口,隻是壓在心底。

孟氏看看天色,估計兒子薑暉快從學堂回來了,於是便起身吩咐丫鬟伺候著老爺吃飯,她則往前頭來迎接兒子。

留下的丫鬟一大一小,大丫鬟叫水杏,小丫頭叫五兒。

這麽多年,孟氏身邊隻有兩個大丫環,水杏和辛夷。

薑印之沒納妾,辛夷便成了通房丫頭。

其實薑印之更喜歡水杏多些,不過這種事還得是女主人做主。

如今的薑印之正春風得意,膽子也不禁大了起來,支走了五兒,單叫水杏一個人伺候。

孟氏走出院子,頂頭遇見薑晴。

薑二小姐忙站住了,叫了聲“母親”。

“明日隨我去趟侯府,給你姐姐準備些東西帶上。”孟氏對女兒說。

“別的姐姐未必喜歡,我叫桑媽媽給她烙些煎餅帶過去吧。”薑晴笑道。

“那就索性讓桑媽媽多做些吧!侯爺他們也在登州住過不少年,想必也不介意嚐嚐。”孟氏也笑了。

韋玉跟著薑暉從學堂回來,薑暉去吃飯,他忙換了衣裳,到後院來尋桑媽媽。

他每日陪著少爺讀書,穿的不能太寒酸,不過每次回來,他都換上下人的粗布衫,到後院幫桑媽媽做活兒。

孟氏並沒有特意指派桑媽媽做什麽,隻是她勤快慣了,閑不住。

這不,她早晨叫墜子去西市買了馬蘭頭和嫩薺菜,擇洗幹淨了煮粥包餛飩。

“桑媽媽,你前些天不是說頭疼?我今日路過膏藥鋪子,給你贖了一貼管頭疼的膏藥,就貼在大椎穴上,晚間睡前讓墜子姐姐幫你貼上吧!”韋玉把膏藥放在凳子上說。

人們管賣膏藥都叫“贖”,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傳下來的。

“傻孩子,你有幾個錢,別動不動的就給我買東西。”桑媽媽心疼地說,“我瞧著你必然是把午飯錢給省下來,才攢出來的。你現在正長身體,正該多吃,以後千萬不要這樣了。”

韋玉這孩子懂事得讓人心疼,桑媽媽一見他,愛憐之情便油然而生。

這孩子長得體麵,頭腦又聰明,隻可惜命不好,出身太低微了些。

依桑媽媽看來,他很該跟薑暉調換一下。薑暉的長相隨了他母親,平平常常,偏偏又沒有他娘的體度,越發顯得不出眾。

“您弄了這麽多菜,可是明天要去看大小姐嗎?”韋玉心裏頭惦記著薑暖,可他知道自己不該問太多。

他當然知道薑暖不介意,桑媽媽也不介意。但是難保不會有有心之人因此生出口舌。

“你覺得夫人能讓我過去嗎?”桑媽媽冷笑一聲,“隻要吃的能過去就成了。告訴你吧,我這些天頭早就不疼了。先前頭疼,是擔心咱們大小姐。如今壞事變成了好事,我還有什麽可頭疼的了?我笑還笑不過來呢!”

“媽媽你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墜子打那邊走過來,一邊甩著手上的水一邊笑著說,“何止是頭不疼了,這幾天腰板兒都比以往直了。”

“那又怎樣?早說了,有福之人不用忙,沒福之人跑斷腸。”桑媽媽粗手大腳,可包的餛飩卻一個個精巧如花朵,“人算不如天算,自古憨瓜長得大。咱們大小姐心善有德,逢凶也自化吉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些天桑媽媽的日子也著實不好過。

薑暖答應給宗家衝喜,桑媽媽是一百個不願意。

所謂的衝喜,十有八九就是守望門寡。

薑暖一朵鮮花才開,桑媽媽怎麽忍心她就這樣過一輩子?

桑媽媽自己從年輕時就守寡,最知道其中的不易,她自己受過的罪,又怎麽能讓薑暖也遭受一遍呢?

不過好在老天開眼,竟然讓宗家的小侯爺死而複生。他們家大小姐成了侯府的少奶奶,桑媽媽一高興,身上的病痛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