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雲初他們下船後,雨也停了,但天依舊陰著。
綠蓴被解開了,抱著徐春君瑟瑟發抖。
徐春君輕拍她的背安撫道:“別怕,已經沒事了。”
“把四小姐帶回去吧!當著長輩的麵,把事情說清楚。”徐道安懶得再看徐春素一眼,他們徐家怎麽出了這麽個蠢貨!
這事情要是公之於眾,他們家可就徹底淪為笑柄了。
好在岑雲初沒有執意追究,這當然也是看在徐春君的麵子上。
無論是崔家岑家還是他們徐家,都是好幾輩在名利場摸爬滾打過來的。
這樣的事,不是簡簡單單經官就能解決的,須得權衡利弊,有所舍棄。
“你們別碰我!我自己會走!”徐春素忽然大喊一聲,不讓那些人靠近她。
她此刻神情灰敗,和之前得意時判若兩人。
反觀徐春君,依舊是那副安安靜靜的樣子,處變不驚,得意不驕。
兩相比較,高下立現。
徐道安見了,不禁在心中歎息。
同樣是徐家的女兒,徐春素無論是哪樣也比不過徐春君,真是人比人得死。
若她能安分守己,也算有自知之明。偏偏又不肯安分,最後弄得自己無立足之地。
真是可恨又可憐。
此時已是下午,天又陰著,所以格外晦暗。
徐春素站在船頭,四下望了望,隻有遠處有那麽一兩隻小小漁船。
雨後的風又冷又濕,拍打在身上,直冷到心裏去。
她忽然就覺得很累,一步也不想走。
想到回去後還要麵對家裏人的質問和數落,就更覺得累了。
她轉過頭去,看著徐春君,朝她笑了起來:“徐老五,你不會有好下場的!我用命詛咒你,你會比我死得慘百倍!”
說完她毫不猶豫地跳進了水裏,這場雨讓水麵上漲了不少,水流也湍急了許多。
徐春素一跳進去,就被波濤淹沒了。
綠蓴嚇得驚叫一聲,反身抱住了徐春君。
徐家跟隨的人想要下水去撈人,徐道安道:“就在船周圍找找吧,找不到你們就上來好了,水激河深,打撈不到很正常。”
徐春君知道,徐道安根本不想讓徐春素活。
“她死意已決,不必救她,這倒比她回去再尋死有益多了。”等隨從的人都下了水,徐道安對徐春君說。
徐春素母女這麽作死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徐道安一點兒都不心痛。
對於徐春素,他隻有一句話---死了幹淨。
她竟然勾結外人來謀害自家人,這一點是絕不能容諒的。
就算她活著回去,徐家長輩也必然會嚴厲處置她。
最輕也會逼著她到廟裏出家,青燈黃卷了此一生。
徐家崇尚家和萬事興,可真要出了敗類,也能拿出壯士斷腕的決心來。
見徐春君沉默不語,徐道安又說:“春君你放心,回去之後一切由我來解釋,必定不會讓你為難的。”
“多謝二哥哥。”徐春君輕聲道了謝。
徐道安站在船頭過了許多時,下水的人陸續上來,沒有打撈到徐春素。
“你們幾個一會兒到岸邊找幾隻漁船,到下遊去打撈一番,務必找到屍首。”徐道安吩咐。
徐春君等人待船靠了岸,又上了馬車回到家裏。
等到了家,也該吃晚飯了。
“春君,你先回去收拾收拾,換身衣裳,我先到大老爺那邊去。”徐道安決定先跟大老爺說,最後再知會三房。
徐春君微微低下頭,徐春素再不爭氣,父親也還是會傷心的。
跟隨徐道安去的人,都是簽了死契的仆人,口風都嚴,絕不會亂說。
所以徐家的其他下人都以為四小姐是在船上失足落水出了事。
掌燈時分,徐家鬧哄哄的,沒人吃飯。
直到半夜裏,徐春素的屍首才從下遊被打撈上來。
魏氏哭暈過去,又被救醒了。
“我的好女兒!你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說沒就沒了呢?!”為是不願意相信徐春素就這麽死了。
今天徐春素出門之前,特意過來跟她說了會兒話。
還跟她說,以後都不會再受氣了。
她隱隱約約察覺到女兒要做些什麽,可還是沒有追問,隻是叮囑她千萬小心。
早知道是這樣一個結局,她說什麽也不會讓她出門的。
徐三爺也忍不住歎息,徐春素的事徐道安已經跟他詳細說了,他真是又失望又傷心。
原本以為給她找個好人家嫁了,她會慢慢的改正。誰想到小小年紀連命都沒了。
徐道慶已經能拄著拐杖下地走了,妹子的死讓他也很傷心,陪著母親嚎了一氣。
又說:“春素不能白死,還有我這條腿,都是他們催加害的!咱們得跟岑家一起找他們算賬去!讓他們賠銀子!”
徐三爺一聽,火氣可壓不住了,上去甩了他一個嘴巴,罵道:“你個蠢材!都這個時候了,滿心裏想的隻有銀子!如果不是利欲熏了心,哪裏會人家給些好處,就來謀害自家人?!你還有臉去質問崔家,這世上壞人多的很,你自己立身不正,受人家教唆,就是到公堂上也是一並論處,你以為你能脫了幹淨嗎?”
“三弟,你怕還不知道,崔家的崔寶玉如今已經瘋瘋癲癲的,神誌不清了。”徐道安從旁說道,“你不怕被倒打一耙,就上門去理論好了。”
徐道慶聽了,早低頭耷腦的沒了主意,他這個孱頭,若是能成事,就不會混到如今的地步了。
“春素算是夭亡,一個未嫁之女,且是橫死,不能入祖墳。如今天氣也熱了,不宜停屍太久,明天就拉到城外去燒化了吧。把她的骨灰供奉的廟宇中,讓佛法超度,好早入輪回。”徐二爺道。
“不成!不成!那宗家的小侯爺能死而複生,我女兒憑什麽不能?!你們為什麽要急著把她給火化了?!我不答應!”魏氏瘋了一樣嘶吼,雙眼通紅,像是要吃人。
“弟妹既然這麽說,那就把春素的屍身暫且寄放到城外的廟裏去,你過去陪著,看她能不能蘇醒好了。”徐大爺道。
夜幕四合,清平河邊停泊的一艘船上,悄悄地走下一個人來。
她警惕地望著四周,然後消失在暮色裏。
今天若不是她機警,躲在了船艙的暗格中,就被那些人給發現了。
這次她沒有算計成功,不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