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人哭了一氣,被徐家人作好作歹勸住了。

恰好徐道慶也一瘸一拐地走了來。

魏家老太太便質問他道:“你娘成了這個樣子,為什麽不給我們送信?!你們徐家連這點禮數也不懂麽?還是有意隱瞞?等人死了再說?!”

徐道慶窩窩囊囊道:“外祖母怪罪不著我,我一個瘸子,連門都不曾出,哪裏能輪到我去報信?我每日照顧母親都忙不及。”

魏家老太太冷笑道:“是了,這個家你說了不算!那麽二奶奶——”

她把臉轉向了宋氏:“咱們是親戚不是外人吧?這是我魏家女兒,不該告知一聲?”

“老太太別動氣,您也知道嬸嬸這程子一直臥病,”宋氏陪著笑說,“她不願見人,每次你們家人來了,我們都通稟,可嬸嬸不肯見,我們也不能相強。這幾日嬸嬸才神智失常的,我們想著或許隻是一時的,請了大夫細心診治。您年紀大了,怕知道了再急壞了,絕沒有刻意瞞著不叫知道的意思。”

“我魏家人還沒死絕呢!”魏老太太不買賬,“不叫我知道,她兄嫂和侄兒們也不能告訴麽?!”

“三老爺本就打算這兩日去你們府上說的,隻是衙門裏一時離不開。”宋氏道,“早起還叫我準備了禮物,說過午或明日一並帶過去呢!”

宋氏指著外間桌子上的東西,以示所言非虛。

“你們別跟我們打馬虎眼了!”魏氏的大哥魏嶼冷哼一聲說,“好好的人怎麽就瘋了?!今日說不清楚咱們就衙門見吧!”

“就是,你們徐家號稱是體麵人家,怎麽做的事竟如此的不體麵?!”魏嶼的老婆項氏也幫腔道。

魏氏在一旁胡亂的抓桌子上的點心吃,又往徐春君懷裏塞:“我的兒,你多吃些,瞧瞧你都瘦了。”

“我的女兒命苦啊!”魏老太太又嚎開了,一頭撞到宋氏懷裏叫屈,“自己兒子殘廢,女兒又沒了。那頭小老婆大了肚子,這不是把她往死裏逼嘛!”

魏老太太又矮又胖,宋氏哪裏禁得住她這麽鬧,裏頭鬆哥兒又哭起來,喊著要娘。

魏氏的二哥魏峻也一拍桌子道:“真是欺負人到家了!徐老三怕是躲出去了吧!沒臉見我們這些娘家人!你們徐家有沒有敢把這事擔下來的?沒有我們就到衙門去!”

大太太和二太太都忙解勸阻攔,可魏家人卻聽不進去,非要把事情鬧大。

徐春君見此情形,知道不開口不行,若由著他們鬧,終究是麻煩。

因此上前對宋氏道:“二嫂嫂你去抱抱鬆哥兒吧!孩子嗓子都哭啞了。”

又蹲下身攙扶著魏氏的娘說:“老太太先請起來,咱們有話好說。”

魏老太太看著她冷笑道:“五姑娘啊!你本事得很啊!我倒聽聽你有什麽話說。”

“老太太過獎了,春君沒什麽本事。”徐春君半點兒不惱,“你們是太太的娘家人,為她撐腰天經地義。”

魏家人本來還想說些難聽的,但聽她如此說倒不好先發作了。

徐春君用帕子給魏氏揩幹淨嘴角繼續道:“太太如今的情形各位也看見了,跟個小孩兒似的,喜怒無常,連人也認不清。大夥兒這麽又哭又鬧的,弄不好就會把她嚇著,反倒更不好了。咱們有話慢慢說,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事再大大不過一個理字,咱們都是幾十年的親戚了,這點空兒想必還是容得下的。”

“五姑娘好一張巧嘴!”魏嶼冷笑,“我妹子是你嫡母,你憑良心說,她是怎麽瘋的?”

“實不瞞大舅舅,我們太太是這幾日才失常的,多半是太過思念四姐姐,才會如此。”徐春君道。

“說起春素丫頭,怎麽好端端就落了水?”魏峻媳婦高氏發問道,“你當時同她在一處的吧?怎麽你就沒事?”

“四姐姐失足落水,不止我在跟前,”徐春君不慌不忙道,“二哥哥他們都在。”

“那你們怎麽不救?!就眼睜睜看著她死?”魏老太恨恨道,“你們是有多恨她?好歹是一家人,未免太歹毒了吧!若不是四丫頭死了,她娘又怎麽會瘋!”

“老太太這話可是冤枉人了,當時因下著雨,河水暴漲,二哥哥帶著人打撈了一天一夜。這事誰也不願發生,可咱們都不是神仙,無力回天。”徐春君道。

“我怎麽聽說這裏頭還有旁的事?”項氏道,“似乎和五姑娘有關係。”

“五姑娘就要出閣了吧?”高氏也加了一句,“你們徐家蒸蒸日上,越發要臉了。不知道逼死自己嫡姐姐,算不算有臉呢?”

“二位舅太太說話可得慎重,”徐春君依舊不生氣,“若有十足的證據呢,春君不怕上衙門對質。若隻是拿捕風捉影聽來的閑話上門來質問,這跟誣告也沒甚區別了。莫說我擔不起這罪名,四姐姐的陰靈也不該蒙這羞。”

“別的且不論!”魏老太不再揪著徐春素的死不放了,“我女兒現如今是瘋了,明擺著就是你們虐待她!我便是告不贏你們,也不能讓你們好過!讓世人都知道你們徐家是怎麽樣的虎狼窩!”

言下之意是打算撒潑了。

“老太太愛女心切,說了什麽我們都不計較。”徐春君道,“太太病了,咱們兩家該一心一意給她治病。怎麽能反目成仇,讓她更不得安寧?

況且還有三哥哥和道凱在,你們抹黑徐家,對他們又有什麽好處?再想想,又對你們有什麽好處?

咱們兩家算是至親了,在這京城裏能站住腳不容易,彼此幫趁著,日子還能勉強過下去。幾位長輩說,是不是這個理?三姑姑前些天還說,有空兒要去你們府上拜訪拜訪呢!”

魏家人互相看了看,他們終究不敢十分得罪徐家,別的還好,主要是顧忌徐琅背後的陳家。

他們不想離開京城,更想借住徐家的關係得些好處。

徐春君提到這點了,他們此行的主要目的也就達到了。

“這麽著吧,把我女兒接回去住些日子。”魏老太太道,“我看她如今很是離不開五姑娘,不如你也跟過去伺候些日子。她是你嫡母,你伺候她也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