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錢莊開業,徐春君還是累倒了。
紫菱綠蓴她們心疼得不行,趕緊請了大夫。
大夫也說:“病人操勞過重,又為時氣所感,得好好靜養一些時候。”
送走了大夫,紫菱對徐春君說:“我早說什麽來?姑娘就是太能幹了,也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這回可得好好養著,得虧姑娘先天壯,要是傷了元氣可就糟了。”
徐春君不禁失笑:“這不過是小病,歇歇就好了。不必這麽小題大做。你現在越發嘮叨了,就這麽一半天的功夫,都念叨我多少遍了。”
紫菱一邊拿了小鑷子擇燕窩一邊說:“姑娘不就是想說我像老媽子麽?我遲早都要變成老媽子的。要緊的是姑娘,隻要你好了,我們這些人變成什麽都不打緊。”
綠蓴拿了湯婆子進來,放到徐春君腳底,拿褥子蓋上,說道:“姑太太送來的燕窩真好,送了那麽一大包,特特地叮囑了要每日早晚都熬了給咱們姑娘喝。”
“太太也病著呢,還有老太太。咱們留下一小半就行了,剩下的給她們拿過去。”徐春君病著也不忘禮數。
“我的小祖宗!這些小事兒你就不要再操心了,好好養著不知道嗎?姑太太早想到這個了,給老太太和太太都送了,咱們這份是單送過來的。”紫菱擦幹淨手給徐春君掖了掖被角,“我親自用銀銚子燉了去,旁人我還不放心呢!”
紫菱往外走,恰好張婷致來了。
“張大姑娘來了,快請進。”紫菱忙把她往屋裏讓。
“我聽說表嫂病了,過來看看。”張婷致身上穿的是徐春君給她的衣裳,袖子稍微有點兒短。
她的個子比徐春君要高些,骨架也大。
“大妹妹來了,快請進。”徐春君想要從**坐起來。
張婷致連忙幾步走上前,說道:“嫂子,快躺下吧!你病著呢,跟我何必客氣?”
“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我一直想要好好謝謝你。可是這些天都忙外頭的事,竟沒能和你說上幾句話。”徐春君嗓音微啞,人也有些沒精神。
“都說了嫂子別跟我客氣,我別的忙幫不上,就這些力所能及的事兒能為你分憂,我也挺開心的。”張婷致笑著說,“這麽大個家都是你一個人撐著,我想想都覺得累。”
“這都是沒辦法的事,”徐春君絲毫也不覺得有什麽了不起,“若是讓你去做,你也得做不是?”
這時,阿蓑把熬好的藥端了上來。
張婷致忙說:“嫂子快把藥喝了吧!然後蓋上被子發發汗,身上就能輕快了。我不多打擾了,明天再來看你。表姨那邊你就不用惦記著了,有我呢!”
“綠蓴,送大妹妹出去。”徐春君說,“天晚了,叫個小丫頭打著燈籠把她送到太太院兒裏去。”
徐春君吃了藥,隻覺得眼皮有些重。
柳姨娘湊湊和和地過來,說要給大奶奶請安,被綠蓴擋了回去:“大奶奶剛吃了藥睡著了,你要看明天再來吧!”
柳姨娘也不敢強,轉身回去了。
她如今徹底消停了,似她這等骨頭輕皮肉賤的貨色,哪裏吃得了苦忍得了疼?一頓罰就足夠她老實個一年半載了。
徐春君早看透她是個不成事的,對待她就像對待貓兒狗兒。
綠蓴進來,見阿蓑已經把徐春君的床帳落下來,燈芯也掐得暗暗的。
她則坐在一旁守著。
綠蓴見她在屋裏,徐春君跟前暫時用不著太多人,自己便悄悄走出來,到前院去找思坎達。
“你出去找找大爺,”綠蓴提起鄭無疾氣就不打一處來,“我們姑娘都累病了,他還好意思在外頭花天酒地!”
“他回來能有什麽用?”思坎達不解。
“那也不能讓他好受!”綠蓴道,“我們姑娘又不欠他的!”
她又嫌思坎達不立刻去,催促道:“你哪有那麽多的話?!要你去你就快去!”
“好好好,我這就去!”思坎達說著就往外走,“今晚要是尋不見大爺,我也不回來了。”
“這還像句人話!”綠蓴哼了一聲,轉身進內宅去了。
再說思坎達,他騎了馬上街,就往鄭無疾平日裏常去的地方找去。
可鄭無疾如今不怎麽在城裏,因為這些店家都不肯賒賬給他。
還是楚家小館的一個跑堂的告訴他:“今兒過午,林家的四少爺說他晚上要去西郊的青雲山莊和鄭大爺他們摸骨牌。不如你去那裏看看。”
思坎達於是出了西城門,往青雲山莊去。
到了那裏一問,鄭無疾果然在。
此時正是要吃晚飯的時候,鄭無疾他們這桌撤了牌,等著上菜。
思坎達湊過來,他模樣特殊,眾人自然都要多看幾眼。
鄭無疾見他來了,就問:“你來做什麽?”
“大爺,大奶奶病了,”思坎達小聲說,“您回去看看吧!”
“她病了?”鄭無疾擰起眉頭,不知道是意外還是厭煩,“好端端的,她病什麽?”
“大奶奶是累的,”思坎達說,“這裏裏外外都是她一個人……”
“不是請了大夫嗎?”鄭無疾道,“我又不是大夫,難道我看她一眼她就能好?”
“這……這倒不是,”思坎達頓了頓說,“可大奶奶心裏頭必然是高興的。”
“算了吧!她心裏隻有銀子!”鄭無疾冷哼一聲,揮揮手道,“別煩我了,你回去吧!她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這時飯菜都端上了桌,眾人開始吃飯喝酒,思坎達也不好多留,隻好出來了。
鄭無疾雖然那麽說,可心裏頭卻不自覺地想到徐春君。
旁邊有人提醒他:“鄭兄,你別可著眼前那盤菜吃啊!給我們也留點兒。”
鄭無疾這才發現自己把麵前那盤冬菇都快吃完了,可竟然食不知味。
“算了鄭老弟,你快些吃了飯回家吧!”他左手邊的高家二爺年紀長些,說他,“瞧你這心不在焉的,惦記著家裏就回去看看。”
“沒有的事,”鄭無疾打了個哈哈,“我是想前頭那把牌呢!”
雖是這麽說,可心思還是有些收束不住,總是往徐春君身上飄。